一阵凉风吹来,吹动着竹林窸窣作响。
青箬鬓角垂落的发丝被风卷动着贴向面上。
“阿嚏——”
寒意顺风窜入脖颈间,引得她忍不住打了记喷嚏。
忽地,一片洁白入了目帘。
竟是落起雪来。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天际,雪花稀松落下。
青箬伸出手,雪花卧在手心,瞬间便化成水渍。
“天色渐凉,施主请回吧。”和尚的声音飘入耳畔。
青箬转头看去,却见他念着佛号,转身朝前路而行。
“大师。”青箬急急唤道。
和尚顿住脚步,却未回头。
捏着手心那点水渍,青箬悠声问道:“我心中有一疑,望得大师解惑。”
“阿弥陀佛。”和尚背着她,又念了句佛号,“施主既已心有答案,又何须再问老纳呢?”
“可……”青箬嗫嚅着,“可我不甘心。”
和尚面上扬着笑,“施主是不甘心他心系旁人,还是不甘心没有替父母报仇?”
青箬惊诧,“师傅……”
和尚接着道:“施主心中之疑,只能施主自己解答,旁人不能。”说完,他一边朝前走去,一边大笑着,“红尘纷扰,迷了眼,乱了心,不过空一场。”
青箬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复又迈步走回竹林。
竹林的路并不长,青箬频复陷入自己的思绪,待回到那方小院时,天边已擦黑。
看着院内长身玉立的男子,她的心头没由来地漏跳了半拍。
少顷工夫,她便平复了心绪,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青箬进了屋,径直盘腿坐在案几前的蒲团。
良久,院中的男子才迈步进了屋,身后跟着商延。
远处寺院里传来梆子声,已是酉时了。
不多时,又进来几名随侍的宫人,在案上摆了素斋,房内添了银炭,待准备停当后,便提着食盒鱼贯而出。
青箬并未理会他,兀自用起晚膳。
相对而坐的清冷男子并未说什么,同样执起箸子。
商延随侍在景兴帝身后,恭敬地垂着眉眼。
过半时分,青箬抬眸朝对面看去,清贵俊雅的男子姿态端方,举手间尽显涵养。
思绪飘回到如阁的那一个多月,那时,她还在沉睡,却也能感知到外界。
他与周槿在用膳时也是如此雍容得仪,只是眉眼却不似今日这般清冷疏离,透着旁人勿近的距离感。
青箬心里更加明了,敛了心神,垂着眉眼不再看他,只是握着瓷碗的手微微泛白。
室内暖暖融融,透着几分沉闷,偶尔响起几声筷碗的碰撞声。
外间的风雪更盛,吹打在窗棱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待用了晚膳,外间候着的宫人又推门进来撤了桌,替二人净了口,沏上热茶。
茶香清幽,浮起的烟波袅袅。
青箬抿了口热茶,“阿煜哥哥。”
景兴帝眉角微挑,凉眸静静凝着她。
“你果真将虹儿送去许平了?”
男子微微颔首。
“他没死?”
眉头微蹙,低沉问道:“在你眼里,朕是如此卑劣之人?”
青箬抿着唇角,“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呼吸微微一窒,她又道:“不对,其实是我从未认识过你。”
吸了吸鼻子,忆起往昔,心头微恸,“当初你与晏哥哥留在金陵城本就不愿,我还大言不惭的说会保护你,如今想想也是可笑之极。”她的面上扯着几分笑意,满是自嘲。
“母后不愿我报仇,是知晓我没有城府,没有计谋,凭借一腔孤勇,只会死得更快些”
“母后这样做是为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