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的表情始终是冷冷的,在离开小间的前一刻,三姨娘的步子,停在了李望舒的面前,说道:“三姑娘,妾身都被禁足了,这扇子能否还我了,我还想着解解乐呢。”
李望舒耸了耸肩,把三姨娘的扇子递了过去,三姨娘接过扇子,又看了李望舒一眼,径直离开了。
老夫人也没有再用膳的意思了,搀着常婆子的手,就回了姚荷居。
一回到姚荷居,老夫人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常婆子看出老夫人心里不爽快,慢慢给老夫人更衣,说道:“老夫人也别气,三姨娘和四姨娘今日都犯了过错,但也入府多年,四姨娘什么秉性,您还不知道吗?左不过是眼红三姑娘管家,想着要二姑娘露脸罢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当我是傻的?四姨娘这么多年是怎么回事儿,我明眼看着呢,只是想着,四姨娘毕竟是宗亲家的姑娘,多谢照顾也对,也就任由去了,可今日,闹得不算好看,就连我脸上也过不去。”
常婆子把老夫人脱下的衣服,放在一边,说道:“奴才是知道的,要我说,三姑娘今日也是较真了,不然的话,给了四姨娘台阶下来,也没什么事。”
老夫人又是一笑,说道:“你以为望舒是个傻的?她这出,是给相爷看,给大夫人看,给我看,给望澜看呢,让我们都看清楚,如今的府中,到底是谁当家。”
常婆子的动作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老夫人想多了,即便相爷重视三姑娘,给了管家之权,那也越权不过您啊,您才是府中的老夫人。”
老夫人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老夫人又如何?我能活的过那些小的吗?总归,老人都是要去世,姑娘都是要嫁人的,唯一急着要把握住地位的,应该是大夫人,可大夫人是个扶不起来的,哪怕是望澜都扶不起来。”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都是姑娘们的事,我一个老婆子就不掺和了。总之,回头你知会挽月居,若是下次再行鲁莽之事,就是我都护不住了。”
只是一个家宴,四姨娘却牟足了劲儿的要争上一争,平白惹了别人的嫌弃和白眼,实在是得不偿失。单单是一个位子,又不是其他的,即便有老夫人在,四姨娘坐住了,那有如何?该不是她的位子,始终是坐不住的。
“倒是三姨娘今日说的事情,你明日派人去查一查。”
常婆子点了点头,说道:“老夫人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这都一团糟的,不过三姨娘的话,老夫人也别多想,一个戏楼出来的东西,口中能有什么真话?即便三姑娘再不好,那也是府中的姑娘。”
老夫人不再说话了,李望舒不好吗?老夫人看,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若是真是个没脑子的,还会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轻易的金蝉脱壳?老夫人是不信的。
另一边,大夫人带着李望澜,五姨娘带着李望茹也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轮到四姨娘和李望鸢的时候,李望舒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李望舒看着李望鸢那剩着的饭菜,笑吟吟的说道:“二姐姐,祖母最不喜欢浪费了,你这餐盘里的菜肴,可都得吃了啊,否则祖母怪罪,你我都担不住。”
李望鸢忍着脾气,脱口而出说道:“你!明明都是你夹给我的,吃不下却还要到祖母那里告状!李望舒!你这个小……”
“唔!”
四姨娘快速的捂住了李望鸢的嘴,叫李望鸢说不出话了,四姨娘担心的看了李州一眼,见李州果然看了过来。
四姨娘稳了稳心神,暗中掐了李望鸢一把,说道:“三姑娘莫怪,不是二姑娘不懂事,而是三姑娘平时不大记得二姑娘的喜好,您夹的这些菜肴,多是二姑娘不喜欢的,所以吃不下。”
李望舒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会?我可记得最清楚了,二姐姐不是向来喜欢府中的红烧猪蹄吗?记得小时候,二姐姐还因为这一个红烧猪蹄,与我打了起来,闹得全府都知道,就是为了争这一口啊,怎么如今不喜欢了吗?”
李望鸢和四姨娘的脸色有些尴尬,李望鸢那时可不是真的喜欢吃红烧猪蹄,而是见只有一个,又要被李望舒拿去,所以,李望鸢才装作喜欢吃的模样,和李望舒争抢。可这话,叫李望鸢怎么说出口?
四姨娘我这李望鸢的手,轻声说道:“大抵是姑娘大了,口味也变了吧。”
李望舒疑惑的看着二姨娘说道:“姨娘,是这样吗?那我怎么没变?怎么以前爱吃的,如今也爱吃?而且,记性还特别的好,以前爱吃什么,如今都记得。”
李望舒又转过身子,看着李望鸢说道:“以前谁做了什么,如今也还记得。”
李望鸢被李望舒那目光看的害怕,伸手拉了拉四姨娘的衣袖。
李望舒转过了身子,笑吟吟的说道:“难道是这猪蹄还有益记忆?如此说来,二姐姐更要多吃了,这样还说不准能记得以前的事情多一些呢。”
李望舒说完,又走到了饭桌前,伸手拿起公筷,直接把最肥的一只红烧猪蹄,堆在了李望鸢的餐盘中。
李望鸢的餐盘里,原本已经有了不少了,此刻又被李望舒压上一只红烧猪蹄,顷刻就支不住,轰然倒下,一些菜肴已经洒在了一边。
李望鸢看到这样,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李望舒就不会再让她吃了吧。
似乎察觉到了李望鸢的想法,李望舒放下筷子,淡淡的说道:“呀,二姐姐这菜肴怎么都倒了?快夹回去,好让二姐姐用膳。”
李望鸢脱口而出的说道:“李望舒,这都洒了,如何还能吃?”
李望舒收敛了笑意,说道:“如何不能吃?这些菜肴成本高,能得到这一桌的饭菜,二姐姐知道成本多少吗?只是洒了,便吃不得了?你可知道,如今的边疆,吃的是什么?”
李望鸢也不说话了,就听李望舒掷地有声的说道:“是黄沙!是尘土!只是一些散落在桌子上的菜肴,二姐姐便吃不得了?你可知道,边疆的战士,吃的是带着黄沙的菜,喝的是带着尘土的水,可听他们抱怨过一句难吃?”
李望鸢硬着语气的反驳道:“我是左丞相府的姑娘,如何能与边疆的战士相比?他们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去边疆的战士,多半都是家中没有银两,跑去投兵的,既然都是家里养活不了的,那与卖身到府中的小厮有何不同?”
四姨娘在一边,疯狂的拉扯着李望鸢,示意李望鸢住嘴,可李望鸢此刻却完全忽视了四姨娘的动作,更没有看到李州那阴沉的脸色。
李望舒看着李望鸢那副模样,冷笑一声,说道:“若是没有边疆的战士,为我们守护安宁,你还能在京都做一个安安实实的左丞相府姑娘?还能每日吃茶品菜,读书看戏?”
李望鸢说不出话了,李望舒也不说了,拉着二姨娘便走了。
李望鸢见李望舒走了,也怒气冲冲的拉着四姨娘也要走,可却被李州拦下。
“站住。”
李望鸢震惊的看着李州,喃喃的说道:“父亲?”
李州阴沉的看着李望鸢,说道:“回到主桌上,把剩下的菜肴都吃了。”
李望鸢瞪大了眼睛的看着李州,说道:“父亲?为何如今连你也向着三妹妹?从前,你不是最疼爱我的吗?”
李望鸢颤抖着身子,眼里含着泪水,可李州却没心情去看,反而厌烦的说道:“你如今的想法,都不如你三妹妹的十分之一,你何时能赶得上她,便再同我说吧。”
李望鸢捏紧了帕子,说道:“父亲为何说我不如三妹妹?赶不上三妹妹?望鸢知晓礼数,饱读诗书,比三妹妹那个连书都读不好的废物强得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