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临近,前后三日,前来贺寿的使节踏遍京城的城门,人员繁杂,京中也开始戒备。
圣人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年前的大病虽然消散,却没康复,但身为一国之君,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威严庄重的。
今年的万寿没有大办,但令人奇怪的是,宫里却突然多了个八皇子,生母不详。
说来他与众位贵女颇有渊源,几年前的荷花宴上他可谓是“出尽风头”,连着后几年的荷花宴都换成了别的行宫。只是那之后,他便又销声匿迹了。
荣安王府除了老王爷和老王妃,并世子郡主夫妇需出席,其余人等并不用进宫。
万寿前一晚,叶盼香睡得迷糊,隐约感受到枕边人起身的动静,手往一旁探去,果然空了。
“焕表哥?”
唐焕边系盘扣,边倒了杯温热的水,走至榻边,扶叶盼香起身。
叶盼香喉咙干涸,润了润喉才道:“这么晚了,有急事要处理吗?”
这并非唐焕第一次半夜出门办事,叶盼香并没有细想,在唐焕的安抚下又沉沉困去。
只是睡梦里,她抚着硕大的肚腹,站在城门上看着远处的紫禁城。
明明相隔甚远,紫禁城各个宫殿却极为清晰,宫女太监走动,侍卫巡逻,仿佛离她只有一尺之远。
今日的紫禁城在有序地繁忙中,总管原德江平静的神情里带着几不可察的紧张。
叶盼香恍然大悟,今日是圣人的万寿。每逢万寿,紫禁城守备加强,巡逻列队多了两倍有余。
画面一转,血染宴席,那持剑的蒙面男子一人击退禁卫,他在混乱之中劫持了齐斟,锋利的剑堪堪划破了他的脖子,齐斟拼命地往后仰头。
叶盼香觉得奇怪,太子等人也在他近边,那黑衣男子为何挟持了生母不详的八皇子,是情急之下还是蓄谋。
场面暂时稳定了下来,齐斟向圣人求救,圣人却下令放箭。
叶盼香看到了隐在暗处放箭之人的面孔。
是唐焕。
醒来后,叶盼香出了一身湿汗,由宝心宝漪伺候着沐浴更衣后,并未觉得缓过来了,反倒是更加心悸。
“你去前院瞧瞧,昌鑫可跟着公子外出了。”
宝心正替叶盼香摇扇,听闻道:“欸,少奶奶可是有事吩咐?”
叶盼香蹙眉,总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可到底还是忍不住嘱咐了宝心一句。
“......就说是我魇着了,只让他注意些便是。”
宝心笑了笑,打趣道:“少奶奶果真心系公子,一个梦也能放在心上。”
叶盼香抚着肚子,好笑地睨了宝心一眼,见她传信去了,心里才好受些。
“老一辈总说怀孕的女子做梦灵验,我虽不全信,但总是存了份心思。”
消息经过数人才传到唐焕耳朵里,彼时他正派遣暗卫守备,乍一听只觉得叶盼香是多虑了,不说宫里的禁卫军,便是他手里的这些精兵也不是吃素的。
即便如此,叶盼香派人传的话还是影响了唐焕的策略,每个地点守备的暗卫多了一半人手。
唐焕回到竹坞居已是两日之后,难得的疲惫之态,与叶盼香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睡下了,连饭也没来得及用。这一睡便是从日出睡到日落,连带着叶盼香也靠在唐焕身边睡了个香甜的午觉。
醒来时唐焕已是疲倦全扫,正爱不释手地抚着叶盼香隆起的腹部,见小姑娘醒了,他也没收回手,只好奇地问道:“才几日没细细瞧你,怎得它长大了好些。”
叶盼香倦倦地伸了个懒腰,眼眸水亮,瓮声瓮气道:“兴许是你从前日日瞧着不觉得,到了这月份,我只觉得肚子每日都大些,今早换衣裳时,我已经看不见自己的脚了。”
唐焕帮着揉捏小姑娘浮肿的脚丫,瞧她瞥着他一脸好奇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两人眼对眼,都憋着没出声。
果不其然,不出半刻钟,叶盼香便忍不住了,好奇道:“万寿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为何会进宫呢?”
唐焕按着叶盼香小腿上的穴位,疼得她只蹙眉,“欸,欸”地喊轻点。
“什么也没发生,顺利得很。”
唐焕如是道。
叶盼香略带些失望地“啊”了一声,道:“原来真不能迷信,老祖宗传下来的也不定是真的。”
这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饶是唐焕也愣了,直到小姑娘在他耳边嘀咕两句,他才失笑出声。
“倒也不全是迷信,那日确实有人擅闯皇宫,只不过在第一时间被抓住了。”
“然后呢,查出来是谁派的了吗?”
唐焕拍了拍叶盼香的背,哄孩子似的,道:“正在查,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党派之争何其惨烈,今有圣上圣体欠安,便有人想趁机谋权,若非唐焕听了叶盼香传的信,加了一倍人手,只怕会让小人钻了空档,虽不至于抓住他,但却不能让他躲进皇宫。
唐焕这几日确实很忙,对于那日刺客的身份还有待追踪,那刺客嘴巴严密,几日酷刑也不能从他嘴里吐出一二字,唐焕只能根据现有的线索找寻。
唐焕行事也没全然瞒着叶盼香,她即便怀了孩子,反应慢了些,也不至于全然无知。
某日用过午膳,叶盼香便拉着正准备去书房的唐焕,问道:“你是为他所用吗?”
唐焕知道小姑娘聪明,也没想将这事瞒着,时局不稳,叶盼香越早知道这事便越利于她准备。
“哪个他?”唐焕故意逗小姑娘。
叶盼香皱了皱鼻子,还真的在思考怎么形容那个人,虽是在竹坞居,还是担心隔墙有耳,只得小声道:“就是着黄蟒的。”
唐焕抚了抚叶盼香的脊背,点了点头,道:“别多操心了,好生休息,我过会儿来陪你。”
唐焕去书房后,余叶盼香一人吃惊。大家都以为唐焕不学无术,却不知他在此年纪便为圣人所用,何其不易。叶盼香甚至觉得唐焕表现给世人所看到的只是他的掩藏,不在乎名声,有谋算的男人,对他的对手而言,是件多可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