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盼香醒来时,唐焕早已不见了踪影,她也从榻上转到了床上,鞋袜也褪下了。谁脱得自不必多说,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她呆愣地回想起昨天晚上两人的对话,竟不知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
用罢早膳,唐璟着人请了她,说是明儿个母亲做东请宴,邀她同去。京中的柳府自不必多说,还有结了姻亲的颜府与黄府,勋贵中只请了柏安侯府和荣华公主府。这些府中大多是往日与静香郡主交好的,这次请来主要是为了叙旧。
“叙旧?我倒不觉得只这么简单。”
唐璟染着蔻丹的芊芊玉指,摘了碗中一粒鲜艳欲滴的洋莓,汁水比那鲜艳的唇釉还要诱人。
唐妍翻着话本子,一边啃着冰镇的西瓜,漫不经心地应道:“那还有别的什么?”
唐璟轻轻笑了,拿过侍女的竹扇,敲了敲妹妹的小脑袋瓜,道:“娘亲早不办迟不办,偏偏四哥一回来就办上了,还能做甚,自然是给我们选四嫂哩!”
唐妍惊诧,放下手中的话本子,仔细盘算着这次宾客名单里都有谁,左思右想,没一个是她素日里玩得来的,不仅气馁。
“诶,四哥这般性子,应该不会言听计从吧?若真从这些贵女里选,以后得多没劲呐!”
唐璟挑了挑眉,素手指了指唐妍的脑袋,“你没听四哥上回答应祖母吗?他自小都是个有主见的,这厢应了心里定是有人了。”
“得了,这哪儿是我们该操心的,等香儿来了,我们一同去逛街,可比闷在屋里强。”
两人左等右等,差去请人的奴婢都走了好几波了,该来的却迟迟不见。直到后头有人来报,唐璟与唐妍才知,二房出事了。
“鸿宝家的,小爷我念在你伺候多年的份上,没让人即刻拖你出去打板子,你可别不知好歹,睁眼瞎。这站着的是小爷的媳妇儿,你要胡乱说话冤枉了她,小爷我撕烂你的嘴。”
唐佑被方才那一番说辞气得不轻,当着陈芸的面儿茶碗一盏接一盏地摔。
姜窈垂着头站在他左手侧,看不清神情。
“诶哟,老奴怎么敢呦。二夫人呐,您可替老奴向二少爷解释解释,老奴看到得都是真的,您瞧,这鹅黄衣裳可不就是二少夫人的?”
鸿宝家的哭得声嘶力竭,偏偏褶皱的老脸上不见一丝泪痕,纯是瞎吼,引得院外打扫的侍女都听得一清二楚。
叶盼香被请来时,恰是一盏碗摔在她脚下,莫不是她反应快些,这碎片怕是要溅到她腿上了。
唐佑不但没道歉,反倒瞪了她一眼。姜窈冲她扯了扯嘴角,可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笑意。
叶盼香心里有数,大抵是姜窈又被抓着什么把柄了。
叶盼香是个沉得住气的,向长辈行了礼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二舅母发问。
陈芸待叶盼香面子情一向足,唤人上了凉茶点心,又让人将那从姜窈屋里寻来的鹅黄色衣裳摆在桌案上,才缓缓出声:“阿香前儿出诊,可是路过了栋养街?”
叶盼香点了点头,这事儿可做不了假,二夫人有这一问,想必早已找府上的车夫证实了。
“那你当日可曾见着有人穿这身衣裳经过那条街了?”陈芸慢悠悠地饮了口茶,道,“说来也是凑巧,这鸿宝家的亲戚就住在那条街上,串门时瞧见阿香你正掀着帘子看风景。”
叶盼香心底冷笑,串亲戚?怕就是个跟踪的。那日她瞧见的女子背影八九不离十就是姜窈,可她为何独自出现在那儿?
叶盼香有心帮姜窈,可眼下不知来龙去脉,说不得反话,得顺着她们往下说,才能知道真相。
“香儿只瞧见了背影,那女子穿得确实是这衣裳。”
此话一出,鸿宝家的大松一口气。
唐佑气得就差指着叶盼香鼻梁大骂一通,却是被姜窈拉住了。
陈芸轻笑了声,这才冲着叶盼香解释道:“你也别怪舅母唐突,今日鸿宝家的来报,说是前儿瞧见老二媳妇去了栋养街的古玩店,可人前脚刚进,那宫里的覃画师后脚也进去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才出来,鸿宝家的见老二媳妇出来时还换了身衣裳,这才起了疑。”
陈芸将茶盏重重放下,看向姜窈,漫不经心地开口:“我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怎得真有人说老二媳妇有段时间与那覃画师走得很近。老二媳妇,你可解释解释。”
姜窈还未开口,唐佑急忙表明心意,“窈儿,你放心,我是相信你的。这起子刁奴心思肮脏,竟编排到主子身上了,为夫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姜窈看着婆母脸色越来越僵,扯了扯唐佑的袖子,示意他先别说话,自个走向叶盼香,冲她福了一福。
叶盼香可不敢受此礼,忙回了半礼。
“我承认前儿我的确去了栋养街,旁的我有口难辩,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自圆其说的小人。但这冤枉我可吃不起,放到旧时可是要浸猪笼的大罪。还请叶妹妹回忆回忆,那日可见我带了斗笠?”
叶盼香从来知道姜窈是个聪明的,旁人陷害她也得是滴水不漏的手段,寻常的招数还不足以让她慌了神。
“并没有,那日我虽只瞧见姐姐背影,可姐姐不疾不徐,身上并未有半丝遮挡容貌的物件。”
姜窈微微一笑,道:“那便是了,倘若我真有心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定是要遮了脸蒙羞的。”
陈芸看似也并未失望,继续问道:“那你说说,去那古玩店做了什么,为何换了身衣裳。”
姜窈状似娇羞地睨了唐佑一眼,轻声道:“夫君生辰将近,我寻思旁的礼物都太庸俗,要是亲手做的才好。这古玩店里头又烘陶瓷的炉,我亲自培土捏状雕刻,弄脏了衣裳,这才换了身。”
唐佑听闻大喜过望,伸过手去拉姜窈,满眼的柔情,“窈儿,你,我,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认真的准备我的生辰礼物,我太开心了。”
夫妻二人毫无嫌隙,反倒是情谊浓重。
叶盼香觉得不对劲,陈二夫人是个聪明人,从来都是面面俱到。鸿宝家的是她陪房,动动脑子便知是陈夫人看姜窈不顺眼找机会收拾她。
可如果真要收拾,以陈芸的心机,定会一针见血,何必费力演这么一出,还扯了她进来,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