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了,格格能保我家人周全吗?”她乞求地望向哈日珠拉,严家兄弟是眼前这哈日珠拉格格救下来的,她相信,只要她愿意,就一定能保全她的家人。
哈日珠拉点点头,“只要你把那幕后之人说出来,我保证帮你保全你的家人!”
“好,好!”那老嬷嬷点点头,脸上的神色似喜似怒又似怨,那苍白得无一丝血色的脸上,忽而闪过一抹期盼与决然,“是啊——”
皇太极猛地站了起来,“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几道人影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闪而过,径直扑向院中一个飞快逃窜的身影。尼喀蹲下身来,探探那老嬷嬷的鼻息,轻轻摇头,“不行了,那镖上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稍沾一点儿便可没命。”
皇太极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那面色已经发黑的老嬷嬷,“刚才下手的人是谁,你可知道?”
尼喀因为这老嬷嬷就在他的身边被人下了暗手,心里早就愧疚不已,此时听皇太极问起,赶忙起身道:“回爷的话,虽不知那人到底是谁,可看方才他逃窜时的身法,应该跟昨晚行刺严家兄弟的是同一个人!”
严家兄弟心下一惊,看着那老嬷嬷死后的凄惨情状,心中更觉害怕。这贼人身手了得,令人防不胜防,方才这院中那么多高手,竟还叫他当众杀了这老嬷嬷。这回可千万逮住了他才好,否则他们兄弟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皇太极点点头,“看来这事情已经很明了了,那幕后之人指使这老嬷嬷下毒去毒害侧福晋,又故意借着哈日珠拉罚严嬷嬷吃点心这件事,害死严嬷嬷,嫁祸给哈日珠拉,让人们都以为是哈日珠拉杀人灭口。”
哈日珠拉颔首道:“她为了让人们相信那严嬷嬷是在我这里吃了点心死的,便怂恿严家兄弟来我这里闹事,好坐实了我杀人灭口的罪名。只可惜严家兄弟把所有的一切都招了出来,为了掩盖她的阴谋,她便只好铤而走险,派人来行刺严家兄弟了。若不是昨晚尼喀早有防备,只怕这时候我杀人灭口的罪名是逃不掉了,而严家兄弟昨日写下的口供,也会被说成是屈打成招,威逼他们写下来的证词!”
富苏里宜尔哈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哲哲,“福晋以为如何呢?”
哲哲强撑着站在那里,脸上神色变了数变,“这些你该去问那幕后之人,如何却来问我?”
富苏里宜尔哈微微一笑,“如今虽没证据指证幕后之人,可这严嬷嬷是谁院子里的人,严家兄弟指证的方嬷嬷又是什么人,难道福晋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哲哲身子一震,暗暗在心里咒骂叶赫那拉氏,这个贱人这是在指着鼻子骂她便是那幕后黑手了!
“放肆!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叶赫那拉氏,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富苏里宜尔哈一哂,“我倒差点忘了,福晋可不是最重身份的吗!放眼看看这后院儿里,但凡有点身份的女人都被福晋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贝勒爷夭折的幼子,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个有身份的额娘,福晋,您说对不对?”
“你放肆!叶赫那拉氏,我看在你刚刚小产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可你若再敢信口雌黄,便别怪我请出祖宗家法,对你严惩不贷!”
“那若是我问福晋这个问题呢?福晋又待如何?”皇太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么多年,他受够了,“福晋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乌努春、洛格、洛博会,他们都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夭折的不是嫡福晋留下的嫡子,便是侧福晋所出的阿哥!”
哲哲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太极,“爷这是在疑我了!可怜我嫁给爷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地替爷打理着这个后院儿,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没想到到头来竟被爷怀疑对子嗣下毒手,爷,我冤枉啊!”
“冤枉?”富苏里宜尔哈轻蔑一笑,“福晋以为事到如今还会有人来听福晋喊冤吗?若说这几件太过久远,福晋不记得了,那眼前发生的福晋总该记得吧!咱们是不是先把那方嬷嬷请出来,叫她说说,她怂恿严家兄弟,嫁祸哈日珠拉,到底安的什么心!”
哲哲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刚安逃掉了没有,早先交待他做的事,可都做好了?
“回侧福晋的话,方才奴才便叫人去请方嬷嬷了,幸亏派去的人到得及时,否则这方嬷嬷便也来不了了!”巴彦赶忙上前回报他得到的消息。
作为爷的心腹,事事替爷着想,时时想到主子的前头,已经成为他的一种本能。方才主子提起那方嬷嬷的时候,他便敏锐地觉察出此人的重要性,立马派人去“请”了回来。也幸好他心思活络,行动得快,若再晚一步,这方嬷嬷便也成了冤死鬼了。
“哦?”哈日珠拉一怔,再看向哲哲的目光便更加复杂,她的好姑姑,下手还真是狠啊,那严家兄弟和这老嬷嬷也就罢了,毕竟跟她没什么交集,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那方嬷嬷却是她的心腹,这么多年为她立下的“汗马功劳”可当真不少,此时稍有点风吹草动,她便立马要除之而后快,她竟当真下得去手!
被尼喀提小鸡似的提溜上来的方嬷嬷,一进门便出溜到地上,只知磕头求饶,脸上神色青白不定。她跟着哲哲,平日里没少替主子做那些杀人灭口的勾当,甚至有不少还是她替哲哲想出来的主意,可这次,她没想到自己竟也碍了主子的眼,这灭口竟灭到她的头上来了。
而自方嬷嬷一进门起便彻底站不住了的哲哲,被布木布泰搀扶着,坐到了一旁的绣墩上,她初时只顾喘息着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哪里有工夫去注意身下坐的什么位子,待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连把椅子都没混上,只坐了个绣墩,不禁恼羞成怒。
她愤愤地瞪着布木布泰,眼中目光几欲噬人。
布木布泰被她一瞪,心下一突,差点站不住脚,可想起来时的计较,又深吸口气,努力稳住了身形,“姑姑身子不适,还是好好歇歇——”
“哼!”富苏里宜尔哈冷笑着打断了布木布泰的话,“福晋还是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先想想怎么封住这方嬷嬷的嘴吧!”
被点到名的方嬷嬷打了个激灵,恐惧地看着恨不能将她用目光撕碎的哲哲,“福,福晋,老奴对福晋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哲哲愤怒地看着这没脑子的狗奴才,她当初怎么就那么蠢,竟听了这老货的撺掇,如今处处被动,若这老货再不闭嘴,秃噜出来的东西越多,她便越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给方嬷嬷使个眼色,“住口!你个狗奴才!就算你跟严嬷嬷交情好,见不得她无辜丧命,可也不能撺掇着严家兄弟来找哈日珠拉闹啊!这以下犯上,目无主子是什么罪名?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了!”
方嬷嬷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心下一阵狂喜,“是是是,是奴才该死!奴才想着方嬷嬷若不是被哈日珠拉格格吓成那样,也不会被那游医乱下虎狼药丢了性命,心里气不过,这才撺掇着严家兄弟来找格格晦气的,奴才该死,求福晋饶奴才这一次吧!”
这以下犯上,目无主子的罪名虽重,却好歹也能保住条性命。跟那草菅人命,毒害主子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哲哲心下稍安,只要这狗奴才咬死了是一时气愤做出来的错事,也不怕那些人挑刺儿。
哼,疑心人人有,可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枉然!
“气不过?狗奴才,你可当真会信口开河!”富苏里宜尔哈冷笑一声,轻蔑地看着自以为得计的方嬷嬷,“若我没记错,年初的时候你同那严嬷嬷还因为差事大打出手,端午的时候,你们又因为赏钱多寡闹过矛盾,你跟我说说,你同严嬷嬷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好的交情,竟会替她打抱不平!”
方嬷嬷被富苏里宜尔哈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平心而论,这侧福晋还真没说错,那严婆子向来同她不和,一山难容二虎,一虎之下也难容二伥!两人都想挤掉对方,这些年明争暗斗的历史可当真不少。
那严婆子没了,她心底里是高兴不已的,可此时她却只能咬紧这一条救命的稻草,“侧福晋说笑了,都是奴才之间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没的污了主子们的耳朵。奴才虽同严嬷嬷有些小过节,可毕竟没什么大事。她没了,奴才也是觉得物伤其类,唇亡齿寒了,心里气不过哈日珠拉格格藐视福晋,拿着咱们奴才不当人,这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
“方嬷嬷呀方嬷嬷,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为了我,可你你怎么就那么糊涂呢!”哲哲拿着帕子轻拭眼角,这时候还不忘给哈日珠拉上眼药,“你也不想想,哈日珠拉格格是爷心尖儿上的人,便是我见了也得让她三分,你怎么就敢撺掇着去找她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