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有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全身包裹整齐的哈日珠拉一挑门帘走了出来,脸上似笑非笑,眼神却是一片冰冷,“毛伊西格,我不是要你在这里守着的吗?你躲到哪里偷懒去了,竟让刺客闯进来伤了大汗,你有几个脑袋敢如此放肆,对大汗不敬?”
自己的到来引起了林丹巴图尔那些福晋的恐慌,毕竟当初林丹汗变装会美人的谣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而作为当事人的自己和林丹巴图尔都没有进行反驳,在她们的眼里,沉默便是默认,如今这谣言的主角儿来了,她们怎么能安心呢?
其他那些福晋怎样,她不知道,林丹巴图尔这次出征,只带了两个福晋,苔丝娜和斯琴图,那斯琴图倒也罢了,无事基本不露面,偶尔遇见了,也只是微笑点头而已,可苔丝娜却是个刺头儿,无事都要刺上两句,如今见了林丹汗头破血流地从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哪有不挑刺儿的!
哈日珠拉自是不能就这样让她把以下犯上,打伤林丹汗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今日的事说到底,跟这毛伊西格脱不了干系,先从她这里下手,是个比较稳妥的选择。
刺客?林丹巴图尔诧异地扭头看着她,却在扭头的瞬间看到一个人影一晃,躲到了帐篷的后面。竟然真有刺客?
“谁?是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
正给他包扎伤口的苔丝娜手一抖,手上的纱布裹得紧了些,被他盯了一眼,心中一阵发虚。
哈日珠拉也是一愣,自己只是为了逃避苔丝娜的挑刺找茬儿,顺便惩罚擅离岗位的毛伊西格,才随口说说罢了,难道真有刺客?
一队侍卫麻利地冲到帐篷后面,将躲在那里鬼鬼祟祟的人给提溜了过来,当这人被惯在地上的时候,哈日珠拉心头一动,没想到还是个熟人呢。
“大汗恕罪,车尔贝没想到大汗会在这里,因为听到格格这里有些异样的声响,才过来瞧瞧的,请大汗恕罪!”他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口中却只说是“请”他恕罪,而不是“求”他恕罪。
“你对她倒是关系得紧啊!”林丹巴图尔愤怒地瞪了车尔贝一眼,又转头恨恨地看着哈日珠拉,他们以为自己不知道他们回来时同乘一骑的暧昧往事吗?
“保护大汗和各位福晋,格格的安全,是车尔贝的职责。”
“好一个忠于职守的忠臣啊!”林丹巴图尔冷冷地看着他,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为了察哈尔的安定,为了收服奈曼部的心,眼下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你一路上的功劳,我都记得呢,下去吧!”
哈日珠拉心中好笑,一路上的忠心?他这是话里有话啊!只不知道是谁打得小报告,当时在场的除了奈曼部的人,便是巴根带着的敖汉部了,看来那个巴根的嫌疑不小啊。
自己反正是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管他林丹巴图尔怎么想呢,反正自己是没有嫁他的心,到时候大不了一死而已。
听着林丹汗话里暗含的敲打,车尔贝也是一惊,那件事他竟然知道了?难道是哈日珠拉?他刚想抬头看看哈日珠拉是什么反应,却又生生地忍住了,这么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会更添忌讳。这个嫌疑自己已经背上了,从今以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一不留神,就是杀身大祸。
这件事一定不是哈日珠拉所为,这么做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她不是个拎不清的人,那么,就只有敖汉部了。巴根,还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兄弟,今天的大恩大德,自己都替他记下了,来日定当厚报才是。
各种念头在他的心中急转,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而退,没想到苔丝娜福晋却发了话,“车尔贝台吉对哈日珠拉格格还真是关心啊,我听说车尔贝台吉护送哈日珠拉格格来的一路上可是跟格格亲密的很呢,今儿莫不是——”
“放肆!”林丹巴图尔一脸暴怒地打断了她的话,“车尔贝是奈曼部的台吉,咱们察哈尔的勇士,哪里是你一个无知妇人能随意乱嚼的,还不给我住嘴!”
苔丝娜脸色发灰,心中暗恨,原本多好的布局,竟是功亏一篑,若是大汗没有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时候正好抓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偷情的场面,想想哈日珠拉赤身裸体的在浴桶里,旁边站个大男人,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如今闯进帐篷的是林丹汗而不是车尔贝,让自己的设计尽付流水不说,自己不过是出言挑拨了下,大汗竟是这样护着她。
苔丝娜满脸不甘地看着哈日珠拉,这次算你走运,不过,你那些红杏出墙的光辉事迹还多得很呢,恩和,乌恩其,加上眼前这个车尔贝,到时候看你怎么狡辩!
哈日珠拉假装没看到苔丝娜那扭曲的脸庞,心中止不住地摇头,这苔丝娜脾气急躁,嘴巴又坏,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怪不得只能在八大福晋中排名最末,她也不搭理苔丝娜的挑拨,只看着毛伊西格问:“毛伊西格,你做什么去了?我让你守门你竟擅自离开了?”
“格格饶命,格格饶命,奴婢因为担心格格洗澡水凉了不好,才去给格格烧些热水的,格格饶命啊!”毛伊西格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原本苔丝娜福晋交代自己躲到一边去便好,只要车尔贝台吉进了帐篷,哈日珠拉格格才没那个功夫找她的麻烦呢,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岔子,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你便不顾我要你看门的命令自顾地去了?”哈日珠拉冷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苔丝娜,这么巧啊,毛伊西格去烧水,车尔贝就来了,而这个苔丝娜,来得更是时候呢!
“难为你这么用心,只是你去之前怎么不让她们来替你守着门呢?你对这里的安全还真是放心啊!”
“格格,格格,奴婢错了,是奴婢的疏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毛伊西格磕头如捣蒜,不一时额头已是一片红肿。
苔丝娜强笑着道:“这奴才还真是忠心,格格的冷暖都记在心上,格格该好好赏她才是。”
既然已经不能再给哈日珠拉安个偷情的罪名,那就先把自己人保住再说吧,总不能没扳倒她,反把自己人搭进去,万一再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只要有毛伊西格在她身边,就总有让她折在自己手里的那一天。
这就沉不住气了?哈日珠拉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福晋说得是,是该好好赏她,你说我赏你点什么好呢?”
“奴婢伺候格格是应该的,不敢求格格的赏赐。”毛伊西格暗暗松了口气,只要糊弄过这一关便好。
“有功当赏,有过则罚,你不要,我却不能不给,不然以后谁还这么忠心当差呢。”哈日珠拉沉吟一下,转而对着一旁早已不耐地林丹巴图尔道:“不如就赏她好好洗个澡吧!”
她一脸欢喜地望着他,仿佛是为自己这突然想到的别致赏赐开心不已,“草原上洗澡不易,这个赏赐可是又珍贵,又体面呢,大汗你说呢?”
“格格——”毛伊西格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喃喃地唤着。
苔丝娜赶忙上前打哈哈,“她一个小小地奴才,哪里用得到这么贵重的赏赐,让其他福晋知道了,心中岂不是要不平,还是换一个吧,不拘什么衣服首饰,打发了就完了。”
哈日珠拉却是充耳不闻,只认真地看着林丹巴图尔,“难得有个这么忠心的奴才,若是赏赐的不够体面,岂不是要我没脸?再说了,我赏这个奴才,苔丝娜福晋心里不平吗?”
“呃——哪里话,我怎么会心里不平呢——”苔丝娜结结巴巴地说。
“这就好,只要苔丝娜福晋心里没有不高兴,想来其他福晋也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就这么定了吧!”
什么叫只要自己心里没有不高兴,其他福晋也就没有什么意见,她这是在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争风吃醋,挑拨离间吗?偏自己还没法说别的,难道要说自己虽然不反对,但其他福晋都有意见吗?那岂不是要把其他七大福晋都给得罪了!刚才自己在大汗那里已经讨了个没脸,若是再多说,倒真成了小人了。
“只要你高兴,随便你吧,反正这丫头把水都烧好了,白放着也是浪费,就赏给她吧!”林丹巴图尔无可无不可,头上的伤口一阵阵地做疼,可怜他征战沙场半辈子,枪林箭雨都过来了,竟是在哈日珠拉这个小阴沟里翻了船,好吧,她说刺客就刺客吧,总比告诉别人他被哈日珠拉一个弱女子开了瓢儿要好得多。
“格格——”毛伊西格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软软地瘫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