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能一直呆在洞穴之中,风雪小了一些的时候墨恒就叫醒昏昏欲睡的赫连书画准备上路,山崖下积雪深厚,根本是寸步难行,墨恒往洞口一看,止不住的就感叹
“你们西戎还会有人住,也是难以理解的事”
漫天大地全都被白茫茫的雪融覆盖,入眼全都是雪白,辽阔的眼界中除了雪还是雪
赫连书画不是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面,她记得很久之前第一次走出西戎皇宫后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般场面,这是西戎特有的风景,让人通体生寒
墨恒回首看她觉得她好似是冷到了极致,连忙将衣物裹住她,几层衣物包裹,只留下她一双幽幽紫眸透在外面,赫连书画其实没有怎么感觉到冷,她就是想好好的睡一觉,身体虚无感觉不似自己的了
她每呼吸一口就是一片白雾,声音低到飘渺
“若是你不穿衣服,走出去也是死路一条,到时候你死我也活不成,你是想要我们都死在这断龙崖吗?”
墨恒充耳未闻,将她裹好后就蹲在她的面前,他穿着单薄的里衣,上等的丝绸面料还绣着不明显的花纹,赫连书画在落到山崖下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知觉,所以并不知道之后的一切
醒来过后她也一直相信着墨恒所说的并无大碍,可是当墨恒蹲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当她看到他整个后背都是伤痕刮痕,甚至脖颈处都是淤青的时候,她想也没想的就脱口而出
“我们不如就死在这里好了”
墨恒诧异的回头看她,赫连书画睁大的双眼水光盈盈,她说
“若是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也总好过再出去受更多的苦”
出去会死,回西戎会死,任何地方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累无辜的人,
不想拖累旁人,更不想变为谁的负担
墨恒站起身面对她,他的面容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俊邪,就像是第一次认真看清眼前的男子一般,赫连书画一双眼眸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墨恒却不合时宜的一笑,好似冬日中开出的最艳丽的一朵红花
“眼看着我好不容易感动你,若是现在死了,岂不可惜,怎么也得带出去炫耀炫耀才死不是,我真的没事,那些都是皮外伤”
她不为所动,墨恒却爱极了她那副摸样,勾着嘴角靠近她,道
“知道你这个样子我想做什么吗?”赫连书画垂下的眼睫微微上扬,冰魄的紫眸晃动人心,墨恒道
“不管你信不信,我在平日都不是这样的人”
话毕,在赫连书画有所察觉的时候他率先吻住了她殷红的嘴唇,抱着她的腰,吻得轻柔,他的唇很凉,辗转反则,却又越来越火热,赫连书画全身无力,腿膝一软直接倒在他的怀中,墨恒拦腰拥她在怀中,抚着她的发问道
“相信吗,我现在一点也不冷,还很热,若是等一下你抱我紧一点我想我会更热”
断龙崖山崖下是蜿蜒的道路,一道一道环绕在几座山中,漫漫雪山中鸟兽皆无,遍地毫无人烟
墨恒背着赫连书画一步一步走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上,呼吸间都是浓雾一片
两人的身影在雪地中小小的一点,一眨眼就唯恐被积雪淹没一般
赫连书画抱着他的脖颈,牵着衣服挡住前面的寒风
墨恒背着她一直在不停的说话,唯恐害怕她一下睡过去,她的呼吸浅浅,头也没有什么力的靠着他的脖颈
他一直问着西戎,问着南疆,问着她生活的每一个过往
赫连书画一一作答,说着西戎最美的时候,天空都像是水墨画,西戎有看不尽的风景,走不完的辽阔边界,说着她美若仙子的母亲,说着她绝世难遇的哥哥
说她哥哥是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好看,越说越多,反倒是问的人不高兴了起来,咳嗽两声不满的打断她
“比我厉害比我好看比我好??”
赫连书画毫不迟疑
“恩,没有人比他还好”
墨恒墨黑的眼珠一转,小心翼翼问
“比谨宴还好?”
赫连书画还是没有迟疑轻轻点头
墨恒的心平衡了不少,又想了想道
“那,我和谨宴谁更好?”
赫连书画不说话了,只是靠着他的一侧,软弱无力
墨恒无所谓的将她往上一抬,道
“等谨宴慢慢从你的世界淡去,你记得的其他事其他人就会多起来,那时候你会知道,我比不过你哥哥但我至少能比过他”
长路漫漫,墨恒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就在他以为赫连书画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赫连书画的声音轻轻的吐纳在他的耳畔
“我第一次见到谨宴的时候,唯一照顾我疼爱我的人离开这个世界整整一年,我一个人生活在歧南山,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没有人出现在我面前,那是比在西戎被囚禁的日子还要难过的一年”
寒风吹不散她语调的悲怜,她轻言细语的用几句话便叙述完她最难捱的那些日子,而后道
“没有人告诉我该何去何从,告诉我一个人该怎么活在这个纷扰的世界,快乐悲伤害怕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是本就不该活在世界上的人一样,你可能不会相信,当我走出歧南山见到第一个人的时候,我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我一个人从歧南走到宣城,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世界是这么大,大到西戎到宣城竟要走那么远的路”
她闭着的眼睛缓慢的睁开,眼眶微红一片,眼中就像装满了花露,一眨眼,就要滴落在地
“我见到谨宴那一刻,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是与我相似,又与我相反,他独自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孤寂冷漠,与世隔绝,看到他,莫名就想站在他身旁,可是又觉得他不会是那样的人,他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看不完的山川河流,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在墨恒的脖颈,温热的,顺着流了下去
墨恒心中一颤,柔声道
“你只是把他当做了另一个自己,书画,你不爱他,你只是在无助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寄托”
而那个寄托,无疑是利用了她
墨恒问
“那你见我的第一次,你还记得吗?
她的眼泪很快的被风吹干,无神的盯着一处看,墨恒问她她都是片刻过后才思绪回转,努力的往他们第一次见面想去,却对他们所谓的第一次有些许误差,她一直记得的是王都太子府,转后又想的是皇室狩猎的树林
直到墨恒道
“真正可以算见面的,是你到南疆的那一次,我还能很清楚的记得当侍卫说有个刺客混进舞姬中的时候我想过的所有想法,想着怎么抓你怎么杀了你,转念一想又觉得少了些乐子,便想等着看你会怎么杀我”
他一笑,似是想到当时的场景,道
“有很多人都曾对我用过美人计这一招,我也一直觉得美人计其实是最拙劣的计谋,但那天晚上当我见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美人计这个计谋,得看是什么样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