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网】,♂小÷说◎网】,
说不上为什么,三皇子对莫家兄妹本能地有些排斥。
且不说莫晚殊对夜祺申百般讨好让人见了就不舒服;他还特地带上自家年幼天真的妹妹给夜祺申施压,无非是想让这最受宠爱的大皇子为自己通融,带他进天牢探视父亲罢了。
不曾体会过父子情的三皇子,自然无法理解莫晚殊的行为。若是夜无坤遭了难……夜甯颉摇摇头,夜无坤不仅是自己的父皇——他首先是天下人的君主。夜无坤出事,自然不能与区区中书令相提并论。
再讨厌夜无坤这个人,三皇子也不会否认,朗坤帝是一位明君。
贤明君主,会不会看错了人,或是下错了判断?
当然会。只要是人,都免不了犯错。皇帝也是;只不过他犯的错比大部分人都要少——而他犯错的后果,也比大部分人严重许多。
可那也是朗坤帝的事,与三皇子无关。夜甯颉之所以为莫晚殊这样耿耿于怀,另一个原因,便是莫晚灵了。
要知道,姬贵妃怀着五皇子的时候,三皇子还偷偷期待过自己能有个与母亲那样俏丽的妹妹。不巧,三皇子多了个弟弟——继承了姬红杉最精致眉眼的弟弟。夜甯颉转眼便忘了自己想要个妹妹的愿望,对这襁褓男婴万般喜爱。再后来……姬红杉病逝,兄弟离宫,一度失散后又在安阳辗转重逢,历险重重。如今,夜甯颉可再也不想与夜甯熹分开了。
不过看见莫晚灵那样可爱动人,夜甯颉心中又是隐隐羡慕。起码,妹妹会比弟弟温柔乖巧许多吧……
若仅仅是天生对漂亮女孩儿的喜爱,也不足以令三皇子胸中如此烦闷。一整晚游园观戏,逛闹市点河灯,莫晚灵总是跟在夜甯熹身后。五皇子对女孩子一向比三皇子大方从容许多,对这年幼怯生却爱黏自己的莫晚灵更是温柔体贴。
放河灯时,夜甯颉想与弟弟一同祈愿题字、点一盏漂在河上;结果莫晚殊为夜祺申一面抱着白鹤一面向折灯的老师傅讨买他剩下的最后一盏牡丹灯,落了单的莫晚灵又一个劲地缠着夜甯熹,要一起题字放灯。
若换做任何男孩,五皇子定然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这莫晚灵水汪汪的无辜大眼,实在教人不忍拒绝。于是三皇子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皇兄的模样,脸上戴着最完美的微笑,在一旁看着弟弟耐心地握着莫晚灵的细嫩纤手,在撒了金粉的红纸上一起题字,再四手一同捧着莲瓣花灯慢慢移到河边。
两人四手都浸了湿,夜甯熹还取出手帕,为莫晚灵擦干了。
哥哥不过是披了件大皇子的衣袍就要被五皇子嫌弃,这不同姓的女孩儿却能享受五皇子这样亲密的待遇——夜甯颉笑得僵住了脸,嘴角发酸。
真是教人烦躁——莫晚灵不是有一个好哥哥莫晚殊么?这女孩儿,有一个晚殊哥哥还不够,还要一个甯熹哥哥,也不嫌多么?
说到底,还是怪莫晚殊太急功近利。
如此一来,三皇子便更不喜欢这莫家兄妹了。
三皇子睁着一双比夜还要漆黑的,闪烁琉璃斑纹的深邃双眼,怀里抱着呼吸沉缓的弟弟,难以入眠。想来想去,这元日里唯一的收获,便是遇见了邹笑。
四年前,也正是邹笑提点兄弟二人,姬红杉的病大有蹊跷;多年来宫中变化诸多,要查明当年在母亲药中做手脚之人更是难上加难,让人无从着手。如果是神通广大的邹笑,或许不会这样束手无策。
可毒医邹笑游历江湖,来无影去无踪,从不受人托付,更不会牵涉宫廷事务。还是只能靠兄弟二人慢慢寻找线索。
夜甯颉心中烦乱,便悄悄起身,梦游般恍恍惚惚地来到中庭。宫人上前为三皇子披上绒袍,又识相地退回门边。夜甯颉扯下袍子,坐在台阶上痴痴放空自己。
就让发寒的夜风透进自己肌肤,渗入自己骨髓。夜甯颉喜欢浸在寒冷中的感觉,让人清醒,让人感到自己还活着,让人错觉阴暗不堪的自己能被风涤荡得纯净无瑕。
“阿哥?睡不着么?”夜甯熹无声无息地来到哥哥身后。
三皇子的肩猛地一颤,昏暗中格外伶仃。
“手好冰。”夜甯熹坐到了哥哥身边,抓起他的手,双手捂了一会儿,“阿哥在想什么?”
似曾相识的场景。上一回夜甯熹捂着哥哥的手问他在想什么,两人还在安阳宗卿府。那时候只有他兄弟二人,想起来竟也比如今这喧闹要惬意。
“阿熹,你最近觉得如何?”夜甯颉的手抚上弟弟的脖子。细细的刀痕已然愈合,宫中确实有最好的医师,最好的创药。
“好多了。”夜甯熹显然不愿再被这脖上疤痕提醒起伤心往事。“阿哥,不要瞒着阿熹。出什么事了?”
“没有……我只是在想,该如何去查母亲的事。”夜甯颉收回手,指尖一点阿熹身上的余温。
“阿哥猜不出么?”夜甯熹双手环住哥哥,头靠在他肩上。
很暖,夜甯颉想。阿熹身上总是暖洋洋的。“这又怎么能用猜的?”
“除了父皇那些嫉妒心重的妃子,还会是谁?”夜甯熹声音突然冰冻,“她们……她们跟姑姑也差不多。”
“不该臆测,阿熹。像这样没有证据,妄加推断的话,反而会错怪无辜。”夜甯颉柔声道,“她们或许嫌疑是大……可是这事牵涉的,必然不止一个人。我们要查,就要查个透彻。每个企图对母亲不利的人,企图谋害你我的人,我们都要查清,不是么?能做出那些事的,定然不止一人。”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我们仅仅凭着主观意愿去判断,心存偏见,离真相只会越来越远。”
“可是夜祺澜他处处与你我过……”夜甯熹毫不避讳地直呼四皇子名讳,语气不满。
“他确实……我也觉得明妃有问题……可是也不能因此下定论,不是么?”夜甯颉试着开解弟弟,“父皇十二位嫔妃,最宠爱母亲,另外十一位必然都心怀嫉妒。她们诬蔑母亲,对你我刻薄,不也正常?可真要对我们三人下毒手的人,必然不仅仅是嫉妒这样简单——阿熹,你明白么?”
夜甯熹摇摇头,把哥哥抱得更紧,“不明白。嫉妒不足以害人性命么?”
“嫉妒确实足够成为害人的理由……”夜甯颉叹了口气,“可是因为嫉妒而害人,父皇会看不出么?至今为止,包括父皇的所有人都当母亲是只憔悴病死……阿熹,那人做得天衣无缝,不可能只是嫉妒……”
“那是什么?”
“是恨。阿熹,那人恨母亲,也恨我们。嫉妒让人疯狂,失去理智;但是恨却能让人变得冷静,变得强大。”夜甯颉轻声说着,只觉自己背后也冒出一层冷汗。
“我还是不懂。”
“姑姑恨父皇,你还记得么?”夜甯颉小心翼翼地提起,“女人的恨百转千回,却还是会留下痕迹。可是害死母亲的人,连父皇都不曾怀疑。纵然有线索,却都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线……阿熹,布局的人,不是我们仅凭猜测就能判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