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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上接——就知足了(1 / 1)

<>副大队长赵天成坐在白翀的对面,二张背靠着背的办公桌的另一边;他的脸朝南,右胳臂搭在办公桌上,给了白翀一个完整的侧面脸。此时,他正望着对面墙上木框里自己的标准照,欣赏着照片里的自己;自尊心像高烧病人嘴里的温度表,直线上升。是的,照片里的他的确英俊。虽然,经过加工、修饰和过分的包装已失去了它的真实性和存在的价值。但是,又有谁能说照片里的他和现实中的他不是一个人呢?副大队长赵天成相信照片里的那个人就是现实中的自己。他不相信,也不接受镜子里的自己。他把镜子摔碎,发誓永远不再照镜子。在公共场所或特殊的场合,他看到镜子不是低头就是扭头;不是固定眼球就是用手挡住视线。他不想看到真实的自己,不想失望,不想打击自己的自信心。他认为自己是最帅的、最棒的、最优秀的、最有本事的人。在任何地方他说话的声音最大、笑声最响、头昂的最高、手舞的最有力。他事事不顺,运气总是差那么一点点。他怪天、怪地、怪风、怪雨,从不知道怪自己,也许到死他都不会明白怪自己才是改变自己的形象、身份、气质和运气的唯一法宝。

“壹万叁仟元的转账支票透支,又不是什么大事;叫你过来说清楚也就没事了,你不来,现在可好………。”他扭过头看着拘留证说道。不改原先的声音和语调,语气中巧妙而又老练地突出了埋怨和同情的声调。

白翀不解地问道:“转账支票透支,也算票据诈骗?”

“账上没钱,就不能开支票;否则,就是票据诈骗。”他说。那口气就像气象节目主持人。刮风、下雨他说了算。

“远期转账支票我们使用了一年,支付的日期到了便把钱存入账上。”白翀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资金紧张,过去也发生过透支现象;接受银行罚款,把现金付给对方,也就完事了,这次怎么就变成了票据诈骗?”

他闭上了眼睛,把身体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表示这个问题我已说过,不必重复。对白翀投来的怀疑的目光,不屑一顾。心口相语道:“看着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别让人家告。”他翘起了二郎腿,又自言自语道:“真笨!幼稚、无知、地道的法盲。”当他自言自语说道:“法盲”的时候,搭在办公桌上的右手攥紧了拳头,坚定地敲在桌面上,一槌定音。也就是说,白翀是不是法盲,由他说了算。四位押送白翀的民警,正在个自的办公桌前专注地工作。听到声响后,睁大眼;抬头,转身,扭头。望望领导,又看看犯罪嫌疑人;寻找着造成响声的证据。当把目光落在桌上的拳头时,又恢复到原先的工作状态。共同认为那不能定为犯罪的证据,何况响声也没有给任何人或动物带来任何的伤害。白翀右前方,在办公室的中间,背朝东,正在专心地阅读案卷的那位——身材不高,小骨架,寸头,方脸,是副大队长成忠军。白翀是从墙上的照片的轮廓推理和判断得来的。他一双眼睛出奇的黑而亮;很难想象,内心的深沉,智力的灵活,在他的身上能同时存在。白翀摇了摇头,给了窗外立交桥上耷拉着脑袋的路灯一个笑。这个笑无法描述,是妥协的笑,艺术的笑,人间常有。与其说是人们忽视了,毋宁说是人们退却了。演不出来,也装不出来。它来自生活,来自人们对生活深切的体验和感悟,是人们内心的判定和实际事物的悖离。往往是弱者让步,智者让德。坐在白翀的右侧,脸向北的那位是副指导员曹卫东。他长的抽象,不好理解,也不容易下笔;鼻梁的正中间有一颗黄豆般大小的黑痣,远看像一只苍蝇在休息。他正在电脑上**,对输赢胜败,还算淡然。一笑,不露笑的笑或者说是舒了展的笑露出了破绽。那一笑是为自己而发的,像百事可乐,又像朦胧诗。一舒一展里的蕴蓄,丰富得真是说出来叫人不信。它含有安慰、喜悦、鼓励、信心等等成分。**胜败言不出实际的好坏,赢后的一笑却给了心情的施与。他要的就是这个,哪怕一丁点也不放过。坐在黑皮长沙发上的人,就是给白翀戴手铐的刑侦员李小勇。读书就好比喝毒药,这是他活着最怕做的一件事。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帮助母亲打点小生意。三年后,山西省某中学任校长的姑姑寄来一张高中**,参军当兵。在部队十三年,十年特务兵,三年擒拿格斗教练。虽然,他讲话细声悦耳,软绵绵地无力;但人却长的高大、威猛、英俊、倜傥。只可恨在一次散打比赛中失足;伤了脑,后遗症出鞘,莫名其妙地有了斜睨的倾向。不久后,从部队转公安,就好比骆驼进了沙漠,又好比好钢用在了刀刃上。这用武之地绝不是来自他一身的好功夫,而是来自那次意外的灾祸。占卜抽签,《麻衣相法》未可全信,相貌能影响人的一生,不可不信。漂亮、美丽,命里带来的优势,自有派上的用场。用漂亮罩着商品,品质能不灿烂吗?用美丽照着脸面,形象能不光彩吗?出了“形象大使”、“企业代言人”的名气,走路也会无形中减少歪斜。就像刑侦员李小勇的眼睛,犯罪嫌疑人老觉得这警官眼稍瞟着,表示鄙夷不屑,又像冷眼旁观。本来心就虚,睨来瞟去的,谁受得了。立刻局促不安,提心吊胆,心想露馅了。不一会,不用一刀一枪,最后的防线彻底土崩瓦解。知道的,不知道的,攥在手里的,藏在袋里的;像竹筒倒豆子一个不剩,只求个坦白从宽。从他眼前走过的犯罪嫌疑人,嗟来之食没一个带走的。面向东,在副大队长赵天成的背后,靠北墙另一组办公桌前坐着的是那位高个子年青人。南墙上木框里没有他的照片,应该是掉了的其中的一个。他正在整理白翀的随身私人物品,对填写物品清单他不熟;已问过几次副大队长成忠军,每次都毕恭毕敬,谢谢声迭次着谢谢声。这次他刚走近还没开口,副大队长成忠军猛地站起来,用右手食指指着他吼道:“蠢猪,笨死了,要你有什么用。”倒霉的年青人,你说说、问谁不好………,还逮着他折磨个没完。当然,也不能全怪他,他也不知道副大队长成忠军最近的心情难耐。老婆闹离婚,女儿出走,升官泡汤,事事不顺。久蓄的怨恨憋着一腔蓬勃的愤怒像火焰喷射器,烧的那年青人体无完肤。哭着,颤抖着,捂着脸,给人活不下去的感觉。副大队长赵天成看看这,望望那,点头一改变摇头,一笑而过。副指导员曹卫东要牌一改变不要,一怨而过。刑侦员李小勇一瞧一改变一瞥,一瞟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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