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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刘德通疲惫道。
丁小钱回头看了徐子谦一眼,来的路上,徐子谦已经大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重复说了一遍,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刘德通应该是产生了虚假记忆。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丁小钱稍微整理了下思绪,接着习惯性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神色十分郑重。
“你现在还能回忆起什么来?”丁小钱问。
刘德通神情恍惚道:“我只知道他是男的,叫住了我,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身上有什么特征,我只知道他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什么都看不清,我忘记了。”
“刘德通,抬起头看着我。我从头开始询问。那天你走在路上,被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坐在街边占星的占星师叫住,你走过去,最先注意他的什么地方?”丁小钱声音柔和道。
刘德通茫然抬起头望着丁小钱,口中喃喃道:“我注意到他的脸,他带着黑色的墨镜。”
“当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么热的天气,这个人的打扮真是古怪,好像害怕被人看见似得。”
“接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丁小钱诱导着询问道,徐子谦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着胸站着,将刘德通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怪,不像是正常的记忆错乱,因为刘德通记错的点实在太多,要么是神经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曾经受到某种程度的干扰。
刘德通捧着脑袋想了想:“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他的脸了,我觉得他皮肤很黑,可是又觉得他好像皮肤很白,又觉得像是女人的脸,又觉得像是男人的脸,我确定不下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刘德通似乎头疼欲裂,狠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面目狰狞着。
丁小钱站起来:“他需要接受心理治疗。”出了审讯室的门,之后,丁小钱简单的说道。
徐子谦点点头表示认同,他也是这么想的。
“我虽然是心理学的专业,但主攻是犯罪心理,对这方面略微有了解,这种现象在学术上称作虚假记忆,指的是大脑记忆的信息之间自动的组合导致不真实的回忆,每个人的大脑都可能产生虚假记忆或者将事物的真实情况扭曲。这种现象最早被注意是因为发现犯罪现场的目击证人的证词不一定可靠,虽然证人认为他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但常常会因为情景信息的混淆,导致对罪犯错误的指证,或者情景的错误描述,比如证人没看清楚罪犯的长相,但回忆的时候会把以前看到过的并不熟悉的人脸指认为罪犯。”丁小钱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稍微喘了一口气,继续道。
“像是刘德通这样的情况比较特殊,一般出现虚假记忆情况的人反而坚信自己的记忆是正确的,而他并不是,他是摇摆不定的,一般他们只会对其中某几项没有注意到的特征混淆记忆,可他也不是,他是完全被混淆了记忆。除了一身黑衣黑色墨镜之外,其他任何和真人有关系的人记忆都被模糊掉了。”
丁小钱略微停了停,暗忖片刻然后坚定的道:“从平时谈话中可以判断出刘德通的神经是正常的,也就是排除他神经系统紊乱的原因,那么能够断定他的记忆受到过某种程度的篡改,而这种篡改很可能是人为的。如果大胆一点进行下一步的推测的话,那个篡改了他记忆的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伪装成占星师的人。”
徐子谦面露出惊讶,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皱着眉点燃了一根烟,沉默的站在旁边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然后缓缓的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方还真的是布了一场很大的局。”
丁小钱神情坚定,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斗志昂扬,她无声的点头表示赞同徐子谦的话。
根据刘德通的说法来看,占星师是出现在两年前,如果丁小钱的猜测成立的话,说明对方从两年前就开始慢慢的布局了,同时,如果布局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说明他们面对的对手实力莫测。
情况很不妙,尤其是现在他们在明处,而敌人在暗处。
“我想去找一下尤恩教授,详细咨询一下像是刘德通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有可能接受了某种催眠暗示,他并非神经问题,也不是习惯性失忆,而是无法确定对方的模样,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尤恩教授不止在江北有名,甚至再国外也非常有名,我想他的话,应该能够推测出,甚至能够帮助刘德通解决那些干扰。”丁小钱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尤恩教授是心理学家,似乎没有听说过他会催眠术。”徐子谦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而后慢条斯理的分析道:“不过,刘德通之前似乎曾经去找过尤恩教授,不知道他当时去的原因。”
丁小钱眼前一亮,她刚才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在去问问。”丁小钱转身推开审讯室的门,刘德通依旧失神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脑袋,双目空洞的盯着审讯桌,仿佛被无法确定的记忆不断折磨着。
徐子谦跟了过去,站在丁小钱身旁。
两个人动静不算小,可是却丝毫没有惊动刘德通,徐子谦踢了一脚刘德通椅子,刘德通受到惊吓,这才一个激灵的抬起头坐直,惶然的望着丁小钱和徐子谦。
“你曾经去过尤恩教授那里对吗?”丁小钱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刘德通迟疑了一下,露出困惑的神情:“尤恩教授?是谁?”
刘德通的反应让丁小钱愣住了,她是从刘德通办公桌上发现的尤恩教授的名片,所以便断定了刘德通去寻求过尤恩教授的心理帮助。
可此时他的反应却像是根本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这让丁小钱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否太过鲁莽。
“那你桌子上的那张尤恩教授的名片是怎么回事?”徐子谦皱着眉头摁灭了烟蒂。
刘德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神依旧有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桌子上的名片多的很,现在人谁没有名片,一来看展览就乱发。”
“所以你从来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吗?”丁小钱抿了抿嘴,接着冷静的问道。
实际上现在丁小钱心里也为判断失误而懊恼,但是仔细回想了一下,也的确是自己心太急了,不过即便是刘德通没有去过尤恩教授的心理会所,她也有必要在跑一趟。
刘德通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我确定我没有。”
丁小钱沉默不语。
从审讯室再次离开的丁小钱坐在自己办公桌旁边,详细的整理了一遍资料,发现自己的确是在见到那张名片的瞬间,就判断刘德通去过找尤恩教授寻求过帮助,现在想想是自己太过鲁莽。
仅仅凭借着一张名片就断定刘德通去过心理咨询师,这一点到不符合丁小钱的性格,按理说她不会这么武断,可是为什么她当时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丁小钱靠在椅背上,双目失神的望着电脑桌的上的摆设,眼眸中没有聚焦点。看上去像是在发呆,实际上她开始回想起当时的画面。
她之所以会武断的认为刘德通去寻求过心理咨询师的帮助,一定是有原因的。
丁小钱这么想着,眼前浮现出当时的场景。
当时她是再去江北蜡像馆,看看蜡像馆的安置,跟着江彧的管家进去的时候,有抬着刘德通办公桌的工人擦肩而过。
桌子是实木的,非常沉重,桌面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杂物,桌子的抽屉也是紧闭着的,不过不知道是因为实木的关系,亦或者年岁长远的原因,桌子的抽屉虽然是紧闭着的,但还是有一条细缝,或许名片就是从那个缝隙当中滑出来的。
当时工人们抬桌子的时候是保持水平的,并没有很大程度倾斜,因此,如果名片会从缝隙当中滑出来,必须要满足两个条件,一是抽屉里面东西很多,二是倾斜程度足够大。
可回忆当时的情景,似乎并没有满足两者。加上刘德通说的那句‘我桌子上名片太多,现在人谁没有名片,一来看展览就乱发’,可以确定刘德通的抽屉中放了许多名片。
那么退一步,假定工人们抬桌子的时候满足抽屉东西很多,倾斜程度足够大这两个条件的话,问题就来了——为什么偏偏尤恩教授的名片掉了出来呢?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丁小钱断定当时刘德通的桌子上仅有这张名片,甚至很可能是被区别对待的一张名片,所以才孤零零的掉在地上。由此,丁小钱才推测出刘德通去过尤恩教授的心里咨询室。
现在重新想了想,丁小钱反倒开始奇怪那张名片的来源。
再退一步,假设刘德通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他的确没有去看过心理咨询师,也没有听说过尤恩教授的名字,那么那张尤恩教授的名片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以尤恩教授的名气,恐怕还不至于随便去参加个展览就各种发名片。不过丁小钱现在不敢妄下断论,具体事实是不是如同自己所猜测的,还是需要见尤恩教授一面才能够进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