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听到屋外的声响出来的时候,就瞧见齐凛行色匆匆地随着一个小太监走了。
沈槐眨眨眼,唤来齐凛屋里的一个侍从,询问了一番。
这才知道是齐远在宫外喝醉了闹事,齐凛等人怕事情闹大传到齐问昭和燕语耳朵里导致齐远受了罚就都赶去处理了。
“姑娘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侍从有些为难地看着沈槐,生怕沈槐一时兴起也跟着去了。
这要是后续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担不起那责任。
沈槐想了想,就回了房间里面。
既然齐凛没有告知她,也是不想她出去的。既然如此,她倒不如好好地在这待着,等着他们几人的消息。
然而就在沈槐进屋后没多久,她房间的门又被人重新敲响了。
姝儿走过去将门打开,只见一个眼生的宫女颤巍巍地站在门外,睁着双湿漉漉的眸子瞧着她。
姝儿见了她的模样,不由地放缓了语气问道:“可是有事?”
那宫女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地与姝儿说道:“宫外出了事情,大殿下急着寻姑娘过去。”
姝儿不疑有他,赶忙撤身跑回。
“小姐,王爷寻你去宫外!”
沈槐侧目看着姝儿,“阿凛可有说原因?”
姝儿一愣,继而摇了摇头。
那宫女并没有说。
“那便将步摇叫来,我们一同过去。”
姝儿点了点头,拔步往外走去。
她没有瞧见的是,在她离开的那一刹那,那垂眉低首的宫女眼底泛过一丝寒光。
“齐远。”齐凛看着面前揪住男子衣襟的人,冷声唤道。
齐远闻声偏过脑袋,就瞧见微黄的烛光下,赫然站着三个人。
齐寻走了过去,将那男子的衣襟从他手里夺下,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那男子也喝的烂醉,认不得面前的人。一把挥开齐寻的手,骂骂咧咧地说道:“滚……滚开!我告诉你,等我回去把我家侍卫都喊来,非要你这个小子好看!”
齐寻被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下,眉宇间也升起几分薄怒。
齐远见状,不甘示弱地回怼道:“行啊!你去叫来,我在这里等着!”
男子跌跌撞撞地往前扑去,嘴里还不住地骂着些什么。
齐凛看着那个男子,双眸眯起。
静远看了眼齐凛,上前几步将那男子提了起来,丢到众人面前。
齐寒看了齐凛一眼,他知道齐凛这是生气的征兆。
不说那男子刚刚骂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就是他挥手打了齐寻的那一下,也将齐凛惹恼了。
“你适才说什么?”
齐凛眯着眼睛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的男子。
“我说……嗝。”男子打了个酒嗝,猖狂地指着齐凛,“我要我爹诛了你们九族,还有……那宫家的女人……”
宫家?将军府家?
齐寒稍稍皱眉。
齐寻在一旁都快被这男子的话气笑了。
诛九族?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也不知那男子话里的哪个词惹怒了齐远,齐远忽然大力地挣开了齐寻的桎梏,上前几步,狠狠地踹了那男子几脚。
“我叫你说!我叫你再说!”
反正齐凛等人都在这,他也不怕那男子爬起来揍他。
就在齐凛准备吩咐人去调查一下这男子的身份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不好了!殿下,沈姑娘出事了!”
齐凛兀地瞪大了眼,脸唰地一下子白了。
齐远的酒也一下子就醒了,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直冒了上来。
齐凛是为了他才放下沈槐的……而现在沈槐又出事了……
齐远不敢再往下想了,只希望沈槐没出什么大事才好。
等到几人匆匆赶回去的时候,沈槐正端坐在榻上,一名御医正在给她的手包扎。屋子里有一大摊的血迹,蜿蜒开来。
燕语和齐问昭都过来了,他们二人面色很是难看地坐在一旁。
齐远看了眼齐凛,发现他嘴唇都给吓白了。
就在齐远想随着众人进去的时候,齐寒将他拦下了,“你若是现在带着一身酒气进去的话,父皇他们只会更生气。”
到时候……恐怕他们几个想瞒也瞒不住。
齐远惶然地看了眼地面上的血迹,脚步虚浮地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离开了。
齐问昭看到齐凛魂不守舍地进来了,也不忍再指责什么了,只叫他进去看一下沈槐。
沈槐的左手叫锐器划伤,肩膀处还有一处较浅的伤痕。
齐凛进去的时候,御医正巧给沈槐包扎完伤口,在一侧交代姝儿什么。
姝儿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的。
沈槐在听见脚步声后抬了头,再看见是齐凛后忍不住还弯了弯唇角,“阿凛。”
齐凛原是虚幻的眸光在沈槐这声阿凛中回了神。
他疾步走到沈槐榻前,张口就想询问。
可是他明明就有千万句话要与她说,临见了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方才那遍地的血色真是将他吓到了。
沈槐看着他尚且苍白的面容,柔声说道:“我没事。”
但是齐凛又怎么会信。
他不过离开了一会,阿槐就遭遇了这般事情。
这要是不在宫中,而是在别处……
齐凛越想越是心惊。
沈槐看着齐凛愈发难看的脸色,知晓他定是被外室的景象吓的不轻。
不过那些血迹倒也不是她的,而是那个宫女的。
姝儿离开屋子后不久,那宫女竟是拿着剪子疯了似的直直地她扎来。
沈槐没来得及反应,一时不察被她伤到了肩膀。
更让沈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宫女竟是个会功夫的,若不是她当机立断直接用手攥住那把剪子,恐怕现在齐凛就不止是白了脸,而是红了眼。
那宫女被她一脚踢开后,撞到了桌角,流了不少血,现在已经被步摇命人拖走好生看管着了。
“小姐。”步摇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却没想到齐凛也在。
步摇一愣,不知自己还讲不讲了。
沈槐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对着步摇摆摆手,示意她但说无妨。
步摇走近了几步,低声说道:“奴婢方才审问了那宫女许久,任凭奴婢怎么威逼利诱,但那宫女就是什么都不肯说。”
沈槐倒是没多少在意,既然敢进宫来刺杀她,那便说明是做好了负隅顽抗的准备。
“无事,你且先去休息吧。”今晚上发生这样的事情,步摇内心已经够自责了,刚才更是一直在暗室里审问那宫女。
步摇抿着唇,应了声后适才离去。
“是她伤的你?”齐凛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戾气,面色阴沉地难看。
沈槐点了点头,“她借着你的名义来寻我,我想她身后的人定然不同寻常。”
不然又怎会将齐凛的行踪琢磨的如此清楚。
齐凛在听到是借着他名义才伤的沈槐时,脸上的神色更是难看了一分。
沈槐在宫中遇刺,这样的事情让齐问昭和燕语也很是恼怒。
齐问昭当晚就大发雷霆,将当夜在沈槐院落附近值班的人尽数罚了一遍。
若是放在了平日,燕语好歹也是要去劝上一劝的,但今日她也是恼了,也不去管。
阿槐这孩子她第一眼看去就是喜欢的,后来又因为她的经历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怜惜。但是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是又气又心疼。
刚回到自己宫里,燕语就让自己的嬷嬷收拾了不少补品送到沈槐院子里。
至于齐凛,他一直等到沈槐睡下才敢离开。
“殿下?”静远看着往反方向走了的齐凛,不由地出声唤了一声。
齐凛脚下步子未停,对着静远吩咐道:“照看好阿槐。”
静远微微皱眉,只当是齐凛今夜受了刺激,要一个人寻处地方散散心。殊不知齐凛是去找人麻烦了。
“别给我装死,起来!给我起来!”
齐凛甫一踏入暗室,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嘶吼。
那是步摇的声音。
齐凛脚步未停,借着那昏黄的烛火一步步朝潮湿的暗室走去。
步摇半蹲在那宫女面前,满眼的红血丝。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后,步摇警觉地回头。待发现是齐凛后步摇神色一敛,倏然跪地。
“殿下。”步摇咬着唇唤道。
今夜的事她也有过错,是她没有照看好沈槐。
齐凛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自她身边走了过去。
齐凛站在那宫女面前,驻足看她。
她后脑勺的伤口被简单地包扎过了,唇色苍白,双目空洞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这样的人一贯都是心存死志的,现在也不过是在捱时间,等着齐凛等人处置了她罢了。
齐凛就这般看着她,约莫半刻钟后,齐凛微微俯身,与她低声说了一句话。
原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微弱的女子突然剧烈抽搐了一下,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惧地看着齐凛。
“不……不!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说着,那宫女竟是挣扎着起身想要拉住齐凛的衣摆。
齐凛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出了暗室。
现在已经是三月里,屋外的天气较之之前暖和了不少,可是齐凛却觉得自己周身冷的要命。
他原是在霜雪中行走的人,未曾见过三月的暖阳。是沈槐将他从那个冰封的世界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可是现在为了沈槐,他又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