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瑶虽被立为太子侧妃,但宫中并未即刻迎娶。侧妃不同于普通妾室,那是要上皇家玉牒的,礼数也要十分周全。
东宫正忙于筹办婚礼,丞相府中也一片喜气洋洋。
趁着宫中女官还没来府上教规矩,陈芷瑶带着侍女去银楼挑首饰。
萧玄泽最近也在忙,因为再过一月,太子要带使团去靖国,命他带人准备采办送去靖国的礼品。
北晋与靖国前年起才有联系,靖国是最近十多年才强盛起的国家,此前北晋一直不将其看在眼里,骤然如此认真地去拜访人家,还是太子亲去,其中必有隐秘。
联系陈芷瑶只被封为侧妃一事,萧玄泽隐约猜到,太子萧珣大概是想娶靖国公主为太子妃。
太子的算盘打得很响,他说服了父皇派他出使,却又不直言欲与靖国和亲,为的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萧珣生的不错,又风度翩翩会说话,很能讨女人欢心,所以他也很会鉴赏女人,萧玄泽猜他是想去靖国看看,若有他能瞧得上的女人,就娶回来立作太子妃;若不幸没有,等陈芷瑶生下孩子照样可将她扶正,陈丞相照样会老老实实辅佐他。
他的父皇也厉害,表面同意了太子的请求,看似是宠爱他,其实是在削弱他的势力。
太子作为储君,陈丞相必会生出亲近拉拢的心思,想将女儿嫁给他无可厚非,但皇上却许了太子如此荒诞的请求,在他去靖国前立陈芷瑶为侧妃,这样一来,陈丞相必然心生怨怼,还如何能真心对待他?
不过,这都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将这场出使安排得顺利。
萧珣并未公开说明要娶公主,所以除了要备给靖国皇帝表面的、正常的见面礼,还要额外暗中备一份诚恳的迎亲礼——万一萧珣真的看上了哪位公主,立时就要求娶呢!
让萧玄泽纳闷的是,这是个肥差,萧珣手下也有许多人,给他办妥并不困难,他为何要不远千里将自己调回皇都来?
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萧玄泽暗暗警惕。
这日,他去督办采买进程,骑马前行,在一条巷子中迎面碰上了刚刚从银楼回来的陈芷瑶。
她坐着一顶精致小轿,带着两个丫鬟,轿子前脸两边坠着陈家标识。
皇都中人人都知晓陈家的小姐马上要入东宫了,是以都让着她的轿子,不敢近前。
萧玄泽本也无意冒犯,他经过此处完全是因为想抄近路,且这条巷子人少,骑马相对方便。
陈芷瑶则是因为嫁入东宫规矩太多,想绕远路故意在外头透透气。
两人就这样巧合地在狭小的巷子中碰个对头。
对面的跟着轿子的丫鬟没见过他,乍然看见个俊朗非凡的少年郎端坐在骏马上堵着路,心中慌了慌,以为遇到了什么登徒子。
她家小姐可是要入东宫陪伴太子殿下的,名声可万万不能毁在这种人手上。
于是她大声斥道:“哪来的无赖,还不快走!你可知自己挡了谁的路!”
萧玄泽稳稳坐着,马稳稳立着,寸步不让。
“你又可知自己说的是谁?”他沉寒的声音从几丈外传来,却丝毫不减力道,像是响在耳边的一道闷雷,让人忍不住冒冷汗。
丫鬟有点慌了神,心道难道果真遇上了哪位不能得罪的公子?
正在此时,轿子被掀起一个小角,陈芷瑶问:“怎么了?”
“小姐,有,有人拦路。”
萧玄泽冷淡如碎玉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退出去吧,前边窄小,你们轿子进来容易被卡住。”
“小,小姐,他要我们退出去。”丫鬟惊讶道,似是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敢这么吩咐她们。
“那人什么样子?你不知是谁?”陈芷瑶低声问。
“像是位贵公子,只是不知是哪家的。”
陈芷瑶以为是方才这丫鬟态度不好,气着了来人,这才不肯给他们让路,便吩咐:“你上前去道个歉,让他快些放我们过去,他若是正派男子,想来不会与我为难。”更不会与太子的女人为难。
丫鬟依言上前,道了歉,又道:“还请这位公子放行吧。”
萧玄泽挑眉,冷声道:“怎么?你们不信本王的话?”
丫鬟愣了愣,而轿子中的陈芷瑶也瞬间震惊万分。
他竟自称本王!自己的丫鬟却从未见过!她终于想起他是谁了,正是曾与她有过婚约、后来被贬到潭州那位六皇子湛王殿下!
“岂敢,公子……不,殿下,只是我家小姐确实急着回去,想抄条近路,还请您给个方便。”
陈芷瑶坐在轿中万分紧张。她半点也不信这位湛王殿下将她堵在此处是无心的,他定是因为自己强行与他解除婚约,又要嫁入东宫,心中不平,来害她的!
萧玄泽甚是无奈,对方不听他的他没有办法,但他急着要去验看准备的东西,没空陪她们在这儿耗着,而且他已经走了这条巷子三分之二多的路程,实在没必要退回去。
于是,他淡然地打马上前,又心平气和地解释了一遍:“前面的巷子中有段被雨水冲坏了,真的窄小,小姐若不信可以派你这丫鬟先行去看看。”
陈芷瑶略惊,她换了几口气,才命丫鬟掀了轿帘,端端正正坐着,端庄道:“湛王殿下,我以为你是君子。”
“……所以?”
“过往种种都已过去,殿下为何执意停留不前?须知这样任性必将害人害己。”
萧玄泽被她说的云里雾里,忍不住打马又靠近两分,森寒着问:“你说什么?”
陈芷瑶坐在轿中,视线略低,,这会儿她终于看清了那驭马的少年。
他一身黑色暗纹衣裳,头戴墨玉冠,衬得唇红齿白,俊朗精神。他微微抿着唇,面上线条紧绷,一双眼睛如夜里星芒,清晖盛放,带着从遥远神秘之地寄来的光,映着苍茫山巅上的坚冰。
陈芷瑶的心突然跳得极快,像是有什么感觉要冲破胸膛而出,她拼命握了握拳,才稳住心绪,略带妥协道:“殿下,小女子知你对我有怨,但一切都是陛下的决定,还请你相信,我并非故意装病骗你。”
萧玄泽神色恍然,恍然过后,不免愣了。她以为自己因为她退婚,才堵她在这里与她纠缠啊!
陈芷瑶亲眼见他神情变换,但都一样的好看又端朗,透出一种少年人身上没有的成熟感,心中不禁暗自惋惜。生得这样好,只可惜不是做皇帝的命,罢了,看在他还敢痴缠自己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然而下一刻陈芷瑶便被吓住了,急道:“你要做什么!?”
萧玄泽往地上甩了一鞭子,脆响炸耳,他道:“既然陈家小姐听不懂本王的话,本王看也不用与你多费唇舌。今日你若不让开,那本王就只有从你这轿子上踏过了。”
他面无表情,周身冷肃,陈芷瑶从心中猜想中回过神,忍不住羞红了面目。
他,他竟然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真是……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