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花萼楼灯火通明，远远的看着宛若浮在空中的楼阁，美的不真实。
外间夜色渐浓，里面却是一片喧闹。
李杰与何漪并肩坐着，两边分别是几个藩王和这次的庆功宴主角——张睿和宋亮。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宋文通“啪”一下将酒杯扔在桌上，带着戾气的眼神落在宋亮身上。
“宋亮啊，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替皇上去边境送粮草。”
宋亮抬眼，面色平静地说：“我也没想到。”
“你好本事。”
宋文通冲着宋亮比划大拇指，夸赞的话充满杀气。
李杰眉头微皱，宋亮曾是宋文通养子的事，只要宋文通一日在世，就有一日摆在明面上。
朱邪鸦抱着个舞女，斜眼说：“论起本事，谁能比得过你宋文通啊？上梁不正下梁歪罢了。”
“啪！”
宋文通一巴掌拍在桌上，指着朱邪鸦：“你什么意思？”
朱邪鸦淡淡地说：“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懂啊？都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你再说一遍。”
宋文通的话从齿缝里挤出来。
朱邪鸦施施然的想重复，一触及宋文通的眼神，瞬间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悻悻然的想，我是好汉不与莽夫斗，让你一回。
然而围观人眼中可不管朱邪鸦怎么想，只知道朱邪鸦对上宋文通退缩了。
朱温低头，借着喝酒的动作挡住表情，眸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一次争斗，可是将三个藩王都捆缚在长安里了，连往昔的嚣张跋扈都灭了不少。
“皇上，吃菜。”
李杰微微一笑，反手给何漪也夹了菜：“漪儿尝尝这个，这次庆功宴皆是漪儿一手操办，漪儿辛苦了。”
何漪抿嘴一笑：“皇上言重，臣妾只是做分内之……”
“皇上，男人在的地方，还是没女子的好吧？”
朱邪鸦退让，宋文通觉得没意思，一转头瞧见李杰与何漪的模样，当即就借题发挥。
何漪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是不是给皇上惹麻烦了？
“皇上。”
看着何漪慌张的眼神，李杰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眼神做无声的安抚。
“宋大人这话说的，男人在的地方，怎就不能有女子了？”
视线转过，李杰下巴对着朱邪鸦怀里的舞女点了一下：“若真照宋大人说的，那这宴会上也别寻舞女来跳舞了，直接就一群男人坐着喝酒更好。”
宋文通呵了声：“那照皇上话里的意思，皇后娘娘也是和舞女一类了？”
主桌上刹那寂静，朱邪鸦不抱舞女了，朱温也不低头了，两人皆以看傻子的眼神望着宋文通。
君臣君臣，君在前，臣在后，就算是强势之时，朱温都没在外人面前下皇帝的脸面，更别提道一个枕边人的地位。
朱温自认不是好人，可对正妻，对其他女子还是尊重的。
“宋文通，过分了，你得记得你还是臣。”
朱温说话的语气里加了几分力道，可那力道却没拉回喝醉的宋文通理智。
“有什么过分的？不过就是个女子，皇帝后宫合该佳丽三千，不说别的，就皇后的出身便不够，往前数，哪一个皇后不是出身世家，名门之……”
“砰！”
李杰砸了手边的酒杯，同一时间，花萼楼里的声音不知为何顿住，一时所有的目光都移了过来。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何漪慌张的抓住李杰的手：“皇上，坐下，别这样。”
那可是藩王，他们得罪不起。
李杰按住她的手，一点点的拉开：“朕的女人，不是你能如此欺辱的，宋文通，别忘了你只是臣。”
只要他李杰还在皇位上坐一天，再有本事的藩王也得在他面前跪下。
“跪下！”
一声呵斥，宋文通回了声嗤笑，丝毫不理会：“我今日要是不跪呢？”
四周的官员无声的倒抽了口气，可也有觉得理所当然的。
一个被阉人扶上位置的皇帝，当然比不过一个手持重兵的藩王，没看宋文通在大殿上先是斩杀宰相，后又宰杀个官员，最后却只被两个藩王联手，下了佩戴兵器上朝的权利？
说白了，没有实力的皇帝只能被人瞧不起。
张睿和宋亮交换了个视线，正要起身，一个身影突然闪过，直接到宋文通身后狠狠踹向他的膝窝。
“砰！”
猝不及防的宋文通实实在在的跪倒在地上，紧跟着的就是一片抽气声。
居然有人敢踹宋文通，再看人……
原来是赵谷，皇帝身边的红人，那就正常了。
随着目光移过来挪过去，李杰冷哼一声，也没了要继续呆着的想法，抓住何漪的手径直离去。
花萼楼中，官员们左顾右盼，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朱邪鸦摇摇头，推开还想依偎过来的舞女，慢悠悠的走了，皇帝都不在了，这个庆功宴也就没了意思。
“回府回府。”
朱邪鸦的声音远远传来，朱温缓缓起身，和周遭的官员们打过招呼，也走了。
见状，剩下的人也没再停留，不过顷刻的功夫，花萼楼里就只剩下两个庆功宴的主角，以及一个满脸愤怒的宋文通。
张睿小声问：“这件事怎么说？”
宋亮没回答，漫不经心的走到宋文通身边，忽而暴起，一脚就踹向宋文通后腰。
刚才还醉醺醺的宋文通反应迅速，闪过后手指往宋亮的眼睛插。
“兔崽子，想和我打你还嫩了点。”
宋亮避过他的攻击，淡然的回：“再嫩也比你这个莽夫来的好，最近很憋屈吧？活该！”
论起让自己成为众人之敌，宋文通说自己第二，绝不会有人和他抢第一。
张睿站在一边，看宋亮和宋文通动手，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了旁观。
两人之前到底是养父子的关系，他这个外人还是在边上站着吧，以免出了事责任落在他头上。
兴庆宫外，李杰突然停了脚步。
一直被拉着走的何漪猝不及防，狠狠撞在他背上：“哎呀。”
李杰心头一跳，下意识回身：“怎么了？”
何漪捂着被撞疼的地方，小声问：“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