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想到对策之前,夜放还不能赶去与谢心澜正面交锋。他抬起脸,看了一眼小皇帝,淡淡掀唇:“皇上以为如何?”
小皇帝早就心不在焉,因此一愣:“什么?”
夜放微微一笑,吩咐跟前内侍:“将这弹劾奏章呈给皇上过目。”
内侍依言而行。小皇帝接过奏章,打开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立即雷霆大怒:“简直岂有此理,吃着我朝廷俸禄,竟然还贪赃枉法,横征暴敛,使得治下民不聊生。东方齐!”
“臣在。”
“命人持此奏章,传朕口谕,速宣这狗官进京,交由大理寺审问。”
东方齐接过奏章,领命而去。
夜放疲惫地揉揉眉心,缓缓扫视众臣一眼:“可还有本奏?”
大家见小皇帝雷霆大怒,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又议了手边的两三件大事,夜放见时辰已然不早,不能继续拖延下去,只能淡淡地挥手:“散朝。”
众人鱼贯退出。
花千树被绑在午门旗杆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夜放说过,让自己相信他。那么,自己不仅要相信他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更相信,他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虽然,凤楚狂率领的大军还没有返京,相信这个时候,夜放与小皇帝也已经有了与谢心澜抗衡的能力。
文武百官从这里经过,全都停伫脚步,窃窃私语。谢心澜对于花千树的镇定与从容很不高兴。她坐在肩撵之上,微微合拢了双目,一言不发。直到文武百官全都齐聚在午门,她等的人方才姗姗来迟。
夜放径直向着她走过来,看也不看花千树一眼:“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般大张旗鼓的。”
谢心澜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皇帝,意味深长地笑笑:“想杀了她。”
夜放淡淡地掀唇:“随便,开心就好。”
谢心澜玩味地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真心话?你不心疼么?”
夜放微蹙了眉头,还未答言,身后小皇帝便冷冷地出声:“杀人,总要有个罪名吧?”
他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与谢心澜说话,谢心澜微微勾唇:“加害老太妃算不算?”
“证据呢?”
“老太妃与小世子二人不知所踪,除了她还能有谁?”
夜放不动声色,小皇帝默了默:“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个罪名恐怕无法让百官信服。”
谢心澜一声轻哼:“那么,纵火烧毁哀家的慈安宫算不算?”
众人闻言全都大吃一惊。夜放继续默然不语,小皇帝深吸一口气:“谁都知道,那场大火是玳瑁放的。”
谢心澜轻轻摇头:“可哀家记得,那烟雾可是花王妃的杰作。五年前,花千树就是依靠烟雾掩护,方才得以逃脱。”
小皇帝不屑一顾:“不过是江湖方术而已,天下间会的人多了,也能作为凭证么?当时起火之时,花千树可是与太后在一起。”
“宁可错杀,绝不枉纵。”谢心澜斩钉截铁:“这火,绝非是玳瑁所放,要么,是花千树指使,要么,另有其人。”
“谁?”
谢心澜意味深长地扫过夜放:“你觉得呢?这宫里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应当也都在这里了。”
夜放垂眸,语气不咸不淡:“太后娘娘是在怀疑我吗?”
谢心澜顺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夜放:“很简单,杀了花千树,证明你的清白。”
“好,”夜放淡然应声,毫不犹豫地从谢心澜的手里接过那把匕首。
“七皇叔,你疯了!”小皇帝想要劝阻:“她是你的王妃!”
“以前是,如今可以不是了。”夜放手握着那把匕首,向着花千树慢慢地走过去。
整个午门鸦雀无声。众人全都惊讶不已,望着夜放手里那把闪亮的匕首,几乎忘记了喘息,不约而同有些紧张。传闻摄政王中了太后的迷魂之术,难道是真的?否则怎么可能绝情如此?
一步一步逼近。花千树唇角竟然还挂着一抹令人眩晕的笑意。小皇帝仍旧尝试做最后的劝阻,夜放充耳不闻,双方僵持。
千钧一刻。
“臣时琛参见太后娘娘!”一声清越而又坚定的声音划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谢心澜的面色显而易见地一变。众人诧异地扭脸,不明白一向默默无闻的清华侯府这样紧要的关头,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不见!”谢心澜当机立断:“有什么事情等斩了妖妃再行回禀!”
有士兵上前,意图拦阻,却又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却,主动让开一条通道。
人群沸腾起来。就像是水锅里先是冒出了一个水花,然后向着四周漾开,瞬间就热闹起来。一声声惊呼不绝于耳,谢心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时琛一步步向着刑场走过来,手里高举着一枚金灿灿的金牌。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御赐免死金牌!”
这块传说中的金牌谁也未曾见过,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而且会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时琛从来没有这样张扬过,身为清华侯府世子爷,如今的清华侯,一向极为低调,近乎于与世无争,甚至于良雪勾结了谢家人,将他调离京城,他也从来没有争过一句。
此时的他,在举众瞩目里,走得不慌不忙,从容淡定,在谢心澜与小皇帝跟前站定,不过是微微颔首:“请恕臣手持御赐金牌,不能给太后娘娘见礼。”
谢心澜的手开始不易觉察地轻颤,嗓音里却是努力保持淡定:“清华侯,你这是什么意思?”
时琛抬起头:“清华侯府承蒙先祖皇帝恩赐,赏免死金牌一块,可以以金牌换命。今日,臣愿意以这块金牌,请太后娘娘赦免花王妃一命。”
谢心澜冷冷地盯着他:“你确定?”
“臣确定。”时琛的回答斩钉截铁。
“可惜花王妃她不是你清华侯府的人。这金牌乃是对清华侯府的恩德。”
时琛微微一笑:“太后娘娘应当知道,花王妃曾经救过小儿一命,并且对小儿关怀备至,颇有缘分。我母亲做主,让小儿认了义母。她也是我清华侯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