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孙氏上下打量她,“啧啧”连声:“你如今穿金戴银,那是王爷府的夫人。凭啥能有今日的富贵?第一是为娘生了你这幅好皮相,招王爷待见,第二,是你娘我当年明智,将你送去教坊司,见天接触的那都是朝中权贵,才有今日的机遇。”
“呸!”挽云一听自家老娘这样冷情的话,气得眼圈通红:“你见过谁家老娘为了喝酒吃肉,替儿子还赌债,把自家女儿推进火坑里的?那是我自己争气,进了皇宫,到了太后跟前,否则,跟那千人骑的青楼妓有什么两样?你竟然还好意思沾沾自喜,在这里自夸?”
孙氏毫无愧疚之意:“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眼巴巴地给你谋个好前程。否则一辈子能有什么出息?我能占你什么光?一个月几两银子,大得过父母生养你的恩情?”
挽云不想多言,拧身就回了自己房间。
孙氏提着鼻子嗅了嗅,就像一条贪婪的老狗,问一旁的酒儿:“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府上制作什么香胰子的香味?”
酒儿没好气地点了点头:“正是。”
孙氏踮脚翘首:“就在这霓裳馆后院?”
酒儿又从鼻端轻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
孙氏咧咧嘴,喜气洋洋地跟着挽云进了房间。
挽云冷声问:“说吧,今天来做什么?有言在先,还不到发月例银子的时候呢。”
孙氏自顾在一旁坐下,指使酒儿上茶点,说自己等了一上午,肚子还是饿着的。
挽云无奈地挥挥手,酒儿转身去了。
孙氏这才道:“有人给你哥讨了一个老婆。”
挽云轻嗤一声:“每日好吃懒做,只知道游手好闲,赌钱生事,这是谁家瞎了眼,竟然要嫁到这个家里来?”
“这是怎么说话呢?”孙氏嗔怪道:“我家好歹也是出了一个王府的姨娘,十里八村的乡亲都眼红巴巴的,寻常人家都高攀不起。”
“少拿着我的招牌出去混事儿!”挽云顿时着急了。
孙氏撇撇嘴:“别的不说了,就说你哥的这个婚事,人家女方说了,彩礼一百两!”
“一百两?”挽云气急反笑:“卖女儿也没有卖这么多的。难怪,怕是这女方家里如你们一般,都是见钱眼开,不管女儿死活的,将亲生女儿当成摇钱树了。”
对于自家女儿的讥讽,孙氏丝毫不以为意:“我倒是想把你当摇钱树,你身上能掉下银子来吗?每次要点生活费,都求爷爷告奶奶,千难万难的。”
挽云径直一口回绝:“不要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告诉你们,要钱,一文没有。”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哥打一辈子光棍?”
“谁家哥哥从妹子身上抠唆彩礼钱?别人家没有一百两怎么也能娶上媳妇?那是他自己没本事。”挽云反唇相讥。
“这个我不管,”孙氏蛮不讲理地道:“反正这一百两,就算是砸了你老娘我的骨头也凑不齐,只能指望你。”
“你家女儿这点家底,你都算计得清清楚楚呢?我哪里有这一百两银子?”挽云气得就连喘气都困难了,鼻翼翕张,呼哧呼哧直喘。
孙氏眼珠子一转,压低了声音道:“娘我有一个发财的路子,你走不走?”
挽云想发财想得都疯了,不过老娘的话,一般都是坑。因此并没有吱声。
“我问你,这一阵子京城里流行的那个香胰子,是不是你府上做的?”孙氏神秘兮兮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孙氏往跟前凑了凑:“前几天,有人找我打听来着,你知道是谁吗?”
“谁?”
“京中最大的脂粉铺子京华斋的大掌柜!”孙氏一挑拇指,带着得意。
“打听这个做什么?”挽云疑惑地问。
孙氏抻着脖子望了外间一眼,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这香胰子的制作方法可以说是千金难求,好多家都盯着呢。不过,他们得知是王府和侯府在运作这个生意,全都打了退堂鼓。京华斋就不一样了,人家背后有靠山,是谢家的生意,想分一杯羹!”
挽云立即醒悟过来:“他们找你,想要我帮着打听方子?”
“就是这个意思!”孙氏兴奋地点点头,冲着挽云晃了晃两根手指头:“大掌柜说,只要事成,就给我两千两的好处费。我当时没有一口回绝,觉得有门。”
挽云一声冷笑:“有个屁门!我若是果真这样做了,漫说成与不成是一回事,即便成了,被王爷知道,哪里还有我在王府的立足之地?眼眶子就这么短浅。”
“两千两啊?”孙氏惊叹道:“你在王府许多年省吃俭用,也挣不来这么多银子。再说了,他们要仰仗咱们,怎么可能轻易泄露这来源呢?一手交钱一手交方子,有钱不赚王八蛋,你多留心着点,万一瞅准了其中的门道,到时候你哥结婚,我们养老的钱都有了,分你一半,可以添置多少金银首饰?你傻么?”
“钱钱钱,你们只认得钱!”挽云顿时就急了,站起身来:“王府是我一辈子的依靠,你想让我被赶出去么?你们为我想过没有?你若是再这样逼我,可别怪我真的绝情!”
孙氏站起身来,冷冷一笑:“养育之恩大过天!你想甩脱了我们,没门!我也不逼得你太紧,掌柜的说了,即便是没有方子,你能摸清她们所用的材料也可以,但是只给一半的银两。你自己好生想想,反正你哥这婆娘是一定要娶的。你若是拿不出这银子来,我就去老太妃跟前打秋风去!”
“你!”挽云气得胸膛起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肚子骂人的话,总不能用在自家老娘身上。
她转身扑倒在床上,越想心里越委屈,酸楚得不行,直接嚎啕大哭。
她平日里对着花千树小打小闹可以,可是这件事情毕竟牵扯上了九歌,那就另当一说。
凤九歌整人的手段她是亲自领教过的,一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怎么敢上手捋虎须,自己找死呢?
更何况事情若是败露了,自己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就烟消云散了。自家老娘怎么可以为了眼皮子底下的这么一点利益,就对自己不管不顾呢?
孙氏见她不听自己的劝告,咸的酸的又啰嗦了一通,挽云只蒙着被子哭,不搭理她。她便撂下狠话,一扭一扭地气哼哼地出去了。
刚出了霓裳馆的大门,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孙家夫人且留步,咱们谈一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