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宛很早就去了慈心堂请安,老夫人等众人请过安后,就把她们打发走了,只留下了林宛儿。林清兰和林韵竹两人走时一脸不舍,但老夫人脸色严肃,二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王御医辰时末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貌不出众,留着两撇小胡子。给老夫人请过脉后,只说了几句身体健朗,让老夫人安心休养的话。
王御医看老夫人有话要说的样子,也没有告辞,喝着茶等林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微笑着道:“多谢王御医了,得亏你医术高明,老身的身子才好了些。”顿了顿,接着说:“王御医,老身的二媳妇也病了些时日了,可否请你也给看看?”
王御医忙道:“当然可以,不敢当老夫人一个请字,医者父母心,下官也希望可以医好林夫人。请老夫人着人带路即可。”
林宛儿忙站起身说:“祖母,就由宛儿带王御医去给母亲看诊吧。”
林老夫人点头同意,对王御医道:“那有劳王御医了。”
王御医道声:“不敢。”随后就跟着林宛出了慈心堂。
一路走着,林宛十分乖巧有礼,看王御医对自己也有了几分好感,就一转话题,提起玉妃娘娘来。
“宛儿有很长时间没进宫去见玉妃娘娘了,也不知她是否安好?”林宛笑看着王御医的表情。
王御医一脸恭敬答道:“玉妃娘娘年轻,身体很好。正好是由我负责看诊的,每个月都按例诊脉,请七小姐放心。”
林宛知道王御医是玉姨介绍给林家的,应该是玉姨的人,听他这么说就更放心了。目前林家和玉姨还没有任何冲突,但日后就不一定了。
林宛看了一眼绿柳,绿柳马上会意,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对林宛点点头,然后在一旁望风。
林宛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王御医压低声音道:“王御医,母亲本来没有什么,可近两年养着病,却越养越差了,现在恐怕有些不好了,烦请王御医多多费心了。”
王御医在宫中多年,这种事儿也不奇怪,忙点头应下,神色凝重。
来到秋意园,翠环在门口等着,见林宛领着大夫来了,忙开心地去报给夫人和陈妈妈。林宛等人走进院子,陈妈妈正好已经迎了出来。
陈妈妈领着众人进了正房,赵丽娘穿戴整齐地坐在主座上,脸色有些灰败。见王御医来,想站起身来,也有些力不从心,林宛忙上前扶了,略一起身,王御医就忙让她坐下,说:“夫人不必多礼,下官实不敢当。”
陈妈妈在王御医的示意下,给赵丽娘的手腕上盖了一块帕子,王御医就隔着帕子诊起脉来。
王御医面无表情,在众人焦急地注视下,面不改色地慢慢诊脉,诊完一只手,还再诊另外一边,足有盏茶工夫,才收手。
王御医仿若无意地看了林宛一眼,微笑着对赵丽娘说:“夫人不必忧心,此病只需静养,心情舒畅为好。下官再开一副方子调养调养就不碍事了。”
说完也不忙着开方子,坐在下首喝茶。
赵丽娘笑着说:“那有劳王御医了。我这身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时好时坏,王御医医术高明,说我无事,定是无事的,我也就放心了。”
林宛忙上前,握着赵丽娘的手,开心地道:“娘,那你要听王御医的话,好好休息哦。”对一旁的翠环吩咐道:“服侍母亲去歇着吧。”
又对赵丽娘道:“母亲,这里有我和陈妈妈在,您去歇会儿,药煎好了,再叫您起来喝药,好吗?”
赵丽娘坐了这么久,也累了,点点头,和王御医说了两句见谅的话,就由翠环扶到了里间休息。
“王御医请这边说话。”陈妈妈上前领着王御医和林宛往西厢房去。大丫环翠珊和翠湖在院中守着,翠佩一起进了西厢房随侍奉茶,准备好纸墨,退到门口守着。
请王御医入座后,林宛也不再客气,对陈妈妈点头示意,陈妈妈忙把赵丽娘之前的药方和昨天留下的药渣拿出来,放在桌上。
王御医也不说话,拿起药方看了看,又拨弄药渣查看,皱起了眉头。
林宛等他都看完了,轻声道:“王御医,请问我母亲的病情到底怎样?可有对策?”
王御医也不绕弯子,看林宛虽然年纪小,但颇有主张,皇宫中长大的皇子公主也都早熟,他也不奇怪。就直接对林宛说:“七小姐,夫人确实是被人下了药,现在身子已经很弱了,如果不能找出原因,这样继续下去,估计不出半年就……”
林宛心里咯噔一下,等王御医继续说下去。
王御医看了看林宛,见她小小年纪却如此镇定,放下心来,接着道:“本官诊脉的时候发现夫人中的颇像多年前宫中出现过的一种秘药,长期服用可以使人身体越来越差,看不出原因,但服用一年之后就无救了,御医诊断结果也会是自然死亡。”
林宛面不改色,问道:“那王御医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本官看过之前的药方和药渣,都没有问题。那秘药本官也没有见过,只是听说八年前七皇子的生母……”王御医说着就停了下来,端起了茶碗,好像不愿再说下去。
林宛神情悲凉,情真意切地道:“王伯伯是玉姨荐的,当然是自己人,虽然王伯伯是第一次见到宛儿,但王伯伯没有拿宛儿当不懂事的孩子,宛儿也不当王伯伯是外人,希望王伯伯知道什么都告诉宛儿,宛儿也好有个防备。在这丞相府里,虽然不比皇宫,但哥哥不在府里,就宛儿和母亲两人,可以信任的也只有身边的几个人,望王伯伯帮帮宛儿。”
王御医忙正色道:“七小姐不必客气,本官也是亏得玉妃娘娘提携才有今天,玉妃娘娘早有嘱托,七小姐有用得着本官的地方,但请吩咐。”
“这种药是什么样的?王伯伯可知道些什么?”林宛想了想,问道。
王御医摇了摇头,道:“本官的师傅还在太医局的时候,曾给八年前薨世的辰妃娘娘诊过脉,当时与本官说过这种脉象特殊的地方。其它的情况,本官并不知晓。”
“王伯伯,有什么对策吗?”林宛又问。
“这种药据说十分珍贵,而且不能停药,所以一定是身边的人。如果停药一天,就得多服一个月才能见效,以脉象来看,夫人中毒应该快两年了,中途可能对方经常无法下手,所以才能拖到现在,如果能连续停药七七四十九天,这种毒自然就解了。但是夫人的身体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经不起再服几次这种毒了,如果再有疏忽,即使毒解了,可能也无法复原了。”王御医说完轻叹一声,露出无奈又担忧的神色。
林宛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当年辰妃娘娘……”
王御医迟疑了一下,摇摇头道:“这件事,本官也不甚清楚,当时我还没有进太医局,只是偶尔给师傅当个帮手,因为这件事,师傅和我差点儿丢了性命,多亏了玉妃娘娘向皇上求情,师傅才能保住性命,离开了太医局。而我被留了下来,从一个给宫女太监看病的小医士做起,直到近几年才进入太医局任职。听师傅说,当时辰妃娘娘的病已经快好了,可是又被下了另一种更罕见的苗疆秘药,引发了之前中的毒,来势汹汹,只一日就心脉衰竭而亡。众御医都束手无策,皇上大怒,杀了两名值班的御医,和当日辰妃娘娘宫中服侍的所有宫人。”
林宛思索片刻,问道:“王伯伯,这种药只能从口入吗?是不是只要管住水和食物就行了?如果停了,从脉象上能诊出来吗?”
王御医点点头,道:“是的,只要七小姐能防得住,再服用本官的药慢慢调养即可。如果天天诊脉,可以看出脉象的变化。”
“王伯伯,令师现在何处?”林宛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师傅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师傅现在何处。”王御医迟疑了一会儿,又道:“我有一个侄女从小随我习医,前几年我师傅还在京城的时候,跟在身边服侍,也得到过我师傅指点,如果七小姐用得上,她应该可以帮得上忙。”
林宛眼睛一亮,忙感激地道:“多谢王伯伯,那我让陈妈妈先随你去见见,等我安排好了,就让她进府,请王伯伯放心,她跟着我,绝不会亏待了她。”
“七小姐本非池中之物,又心底良善,我当然是信得过的,否则也不会提出此事来了。”王御医笑着说。
林宛微微一笑,感激地道:“王伯伯,……”
话未说完,就见翠佩掀开门帘,低声道:“杜妈妈来了。”
陈妈妈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一直没有出声,听到翠佩的话,忙到门口瞄了一眼,恭敬地站在门口说:“多谢王御医了,请王御医写好方子,老奴随您去抓药。”
说着,杜妈妈就进来了,王御医正在写方子,林宛上去和杜妈妈说话:“杜妈妈,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杜妈妈忙道不敢,说:“老夫人挂心着夫人的病情,让我来看看。”
林宛一脸忧伤地道:“王御医说母亲的病要长期用药养着,而且还要注意饮食,杜妈妈,您说这可如何是好?”
王御医放下趣÷阁,把方子递给陈妈妈,对林宛道:“七小姐也不必太忧心,夫人的病只要按时服药,注意些本官刚才跟陈妈妈讲的饮食避忌,一年半载即可康复。”
林宛忙躬身行礼道谢。
王御医还礼告辞,一行人连忙相送。林宛和杜妈妈送到门口止步,陈妈妈随王御医往外院去了。
杜妈妈要返回慈心堂复命,林宛笑着道:“母亲和宛儿得祖母垂怜,请来王御医看诊,王御医医术高明,定能治好母亲,宛儿随杜妈妈去向祖母道谢吧。”
杜妈妈看林宛乖巧懂事的样子,点头笑道:“夫人真是有福气,有七小姐这个孝顺女儿,又有老夫人这个疼媳妇的婆婆,定能药到病除。”
“承您吉言!”林宛笑着挽了杜妈妈的手往慈心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