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军队三路出击,背道而驰,同时威胁到了好几个南线邻居,这么大的动作,当然不可能瞒过陶副主任好邻居们的眼睛,也着实的吓住了几个实力不济、比较容易欺负的好邻居。
被吓得最严重的其实不是与陶副主任有仇的小袁三公,而是看上去与陶副主任似乎并无矛盾的刘繇刘使君,因为可怜的刘繇使君不仅实力最弱,最容易被欺负,还位居濡须口下游,魏延率军赶赴历阳驻扎后,只要陶副主任愿意,徐州水师随时都可以顺长江而下,在短时间内抵达历阳与魏延军队会师,向牛渚发起抢渡。
除此之外,陶副主任与小袁三公的联手缔盟更是刘繇使君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即便是在淮南大战中元气大伤,小袁三公的整体实力仍然强出刘繇一截,刘繇使君能撑到现在,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小袁三公树敌太多,被几乎所有的邻居仇视并牵制,小袁三公无法将力量集中在一点才让刘刺史坚持到现在,可如果徐州军队突然和小袁三公联起了手,实力强大的袁术军水师保护着徐州军队抢渡了长江,那么可怜的刘繇使君基本上也就只剩下安排后事一条路可走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刘繇除了亲自移驻牛渚坐镇,集中全力加强江面航线的守备外,再有就是听从几名谋士的一致建议,派遣使者与小袁三公联系,以唇亡齿寒之理劝说小袁三公与自军密结盟约,联手抵抗陶副主任这条豺狼饿虎——为此,刘繇还主动提出与小袁三公以谈判方式解决地盘争端,承诺不再贪图将小袁三公逐出江东。
刘繇的算盘打得虽好,可惜他的使者薛礼抵达芜湖后,却根本就没有见到小袁三公——小袁三公也根本不在芜湖,不过还好,留镇芜湖的小袁三公从弟袁胤算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得知薛礼来意后没敢擅自拒绝,只是把薛礼暂时留在驿馆,然后派快马赶往春谷与小袁三公联系,请示小袁三公决定。好在芜湖距离春谷不远,袁胤派出的快马只用了半天时间就把消息送到春谷。
“刘繇比我军更害怕陶贼突破长江,也更怕我军与陶贼缔盟攻他。”阎象一语道破了刘繇的求盟真意,“所以刘繇匹夫才抢先主动向主公求盟,以免我军突然倒向陶贼,对他形成致命威胁。”
“依阎公之意,孤当如何是好?”小袁三公问,又道:“刘繇匹夫想与孤平分江东,这点当然决计不能答应,可如果不答应刘繇匹夫的求盟,又怕这个匹夫倒向陶贼,与陶贼联手攻孤,孤意是与刘繇暂时虚与委蛇,暂时稳住这个匹夫,阎公以为意下如何?”
“主公想暂时稳住刘繇匹夫,与刘繇虚与委蛇,刘繇匹夫又何尝不是想与主公虚与委蛇,暂时稳住我军?”阎象笑了,又拱手说道:“主公,依象之见,与刘繇匹夫暂时虚与委蛇并非不可,但这是一个敲刘繇匹夫竹杠的大好机会,主公可千万不能错过。”
“敲刘繇匹夫的竹杠?”现在已经穷得快要当裤子的小袁三公眼睛亮了。
“对,敲竹杠!”阎象大力点头,笑着说道:“刘繇匹夫位居长江下游,现在又正处隆冬北风大作,逆水逆风最是被动,最害怕我军放开航线让陶贼水师顺江而下,到历阳、甚至到广陵去发起抢渡。既如此,主公不妨借口我军与陶贼水师正面对抗耗费钱粮巨大,向刘繇匹夫索要一笔钱粮补偿,再要刘繇匹夫交出长子为质,然后才能答应与刘繇缔盟。刘繇匹夫地利太过吃亏,又害怕我军倒向陶贼,量他也不敢不答应。”
“阎公妙计!”小袁三公大喜鼓掌,又当场拍板道:“就这么办,让袁胤出面与薛礼谈判,要刘繇匹夫交出十万斛粮和长子为质,换取我军与之缔盟,如若不然,吾就放开长江航线,让陶贼水师南下到历阳去找刘繇匹夫麻烦去!”
和阎象判断的一样,刘繇军这会还真不敢一口拒绝老仇人小袁三公的敲诈勒索了,所以当袁胤代表小袁三公向薛礼开出了结盟条件后,薛礼不敢没有拒绝,还当场表示马上派人返回牛渚,向刘繇禀报袁术军开出的结盟条件。而刘繇犹豫再三后,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部分接受小袁三公的条件,同意支付五万斛粮补偿小袁三公,也把长子刘基交给小袁三公做人质,但要求小袁三公也必须交出独子袁耀为质,以示两军互诚互信之意。
当小袁三公和刘繇还在为了缔盟抗陶而讨价还价的时候,咱们的双面间谍孙权孙碧眼也已经重新渡过了长江,取濡须水路北上来迎正在南下途中的徐州水师,在小袁三公面前说是来向陶副主任诈降,实则却是来向鲁肃禀报喜讯,说是自己的舅父吴景与堂兄孙贲已经答应了陶副主任的要求,决定砍下袁术军水师大将陈芬的人头,制造袁术军水师的混乱,在南岸放火为号接应徐州水师抢渡长江,再有就是与徐州水师的都督鲁肃商量动手时间。
“动手时间不能太早,必须等我军摸清楚长江的航线水文。”鲁肃是个很谨慎的人,在得知孙贲、吴景决心动手接应自军渡江后虽然是大喜过望,却还是很谨慎的答复道:“所以具体动手时间必须容后再定,权公子可先在我军之中休息,待到抵达濡须口后,我们再商量何时动手。”
“都督,兵贵神速,如果动手时间太晚,只怕节外生枝。”孙权小心翼翼的催促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鲁肃点头,又道:“权公子放心,此事我军已有详细安排,绝对不会误事。哦,对了,昨曰主公派人把公子的妹妹也送到了军中,公子可先去与令妹兄妹见面,待我做好了渡江安排,然后再与公子商量动手时间。”孙权无奈,也只好老实告退,到辎重船队中去与孙尚香见面去了。
鲁肃的姓格确实谨慎有些近乎胆小,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率领水师南下,穿过巢湖就足足用了三天时间,进入了须水窄道后,鲁肃更是下令每曰只许行三十里路,还不断派出轻舟小船上前侦察,稍有风吹草动就马上下令船队停止前进,行军速度慢得让人发指,也慢得让着急在小袁三公面前建功立业获得重用的孙权心焦,开始怀疑陶副主任是在故意声东击西——故意让水师放慢速度行军,却让魏延率领的偏师加快速度从陆路赶往历阳,然后水师忽然发力顺江而下,到历阳向牛渚发起抢渡!
有此怀疑的人并不只孙权一个,当细作把徐州水师的行军情况分别送抵春谷和牛渚后,再加上收到了陶副主任和大批徐州精锐忽然失踪的消息,袁术军智囊阎象和刘繇军中不得重视的谋士是仪,也开始怀疑陶副主任的真正出兵目的了,分别到小袁三公和刘繇的面前进言,指出徐州水师的真正进攻目标很可能不是春谷,而是位于下游的牛渚!
担心的结果当然是实力孱弱的刘繇做出让步,主动在谈判中答应分期付给小袁三公勒索的十万斛粮食,也提议两军不再互换人质,但如果真的出现徐州水师抢渡牛渚的情况,那么小袁三公必需出兵帮助刘繇抵抗徐州军队的进攻。而小袁三公也听了阎象的劝说做出让步,点头答应了刘繇开出的条件,以十万斛军粮为交换,与刘繇缔结正式盟约,联手抵挡来自陶副主任的威胁。
阎象之所以力劝小袁三公做出让步当然也有原因,因为阎象还担心一点,那就是陶副主任表面上营造在牛渚抢渡的假象,实际上已经抡起的大棍子最终还是要落到小袁三公的屁股上——在把小袁三公的注意力吸引到了牛渚后,突然又向春谷发起进攻和抢渡,所以为了避免两线作战的窘境,阎象也只能是力劝小袁三公见好就收,先把老对头刘繇暂时稳住再说。
“陶贼的真正目标是那里无所谓,但愿孙权去诈降能够成功。”同时这也才是阎象心里的真正想法,“只要我军能用陷阱干掉陶贼的水师主力,还有他的大批精锐,那我军也就至少能争取一年以上的北线安全时间了,挟大胜陶贼之余威,我军在一年之内攻破曲阿拿下江东精华土地,也不是毫无希望了。”
对于徐州水师的行军缓慢和目标不明,孙权其实远比小袁三公和刘繇更为焦急和担忧,尤其是担心陶副主任的目标其实真是牛渚让自己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可是又没有办法,只能是提心吊胆的随着徐州水师缓慢南下,不断祈祷陶副主任千万别玩新花样。不过还好,路再漫长也有尽头,乌龟爬一样的走了几天后,建安三年正月二十这天,徐州水师终于还是抵达了濡须口,背靠须水西岸建立水师营寨。
是夜,鲁肃再次秘密召见孙权,命令孙权连夜返回春谷与吴景、孙贲联络,通知吴景、孙贲在三天后的正月二十三夜间动手,斩杀陈芬纵火为号,接应徐州水师抢渡长江。孙权领命后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忍不住向鲁肃问道:“大都督,三天后才动手是否太晚了?万一袁术匹夫有了准备怎么办?”
“必须三天后才动手。”鲁肃终于对孙权说了实话,“我军马步骑兵多是北方将士,不习风浪舟船,这一路南下晕船晕舟者不计其数,必须让他们休息两曰,恢复体力后放能出兵抢渡。”孙权有些将信将疑,但又不敢追问,只能是老实接受鲁肃的命令,又回船去与妹妹告别,准备连夜渡江返回春谷。
在与兄长分别时,思念亲人已久的孙尚香少不得拉着孙权的袖子再三询问,打听舅父和堂兄携带家眷渡江北上的具体时间,还要求兄长让舅父第二天晚上就渡江来投。孙权却只是敷衍,推说袁术军水师对长江封锁严密,一大家子人渡江不易,不做充足准备贸然渡江怕有危险,结果孙尚香当然是自信满满的告诉孙权,“没事,不会有危险,娘亲她们只管放心渡江。如果娘亲她们真有遇到危险,我也会让大哥哥派军队去接应和保护娘亲。”
“大哥哥?叫得真亲热,看来杀兄之仇你早就忘了吧?”孙权悄悄冷哼,又忽然心中一动,忙故意说道:“求陶使君出兵接应舅父和娘亲他们?陶使君现在去了庐江,你怎么去求他?”
孙尚香的可爱小脸上果然露出犹豫,孙权察言观色,便又故意说道:“没办法了吧?小妹,你还是别想得太美了,姓鲁那个都督和我们家无亲无故,凭什么要派军队救我们的娘亲?不过你也用不着担心,如果实在没机会,了不起娘亲她们暂时不渡江就是了。”
“别。”孙尚香到底年幼,一听顿时急了,赶紧拉着孙权的袖子说道:“二哥,你告诉舅父和堂兄,叫他们一定要带着娘亲过江,不会有危险的,真的不会有危险的。”
“小妹,你马上就十岁了,怎么还说小孩子话?”孙权没好气的说道:“长江有多宽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岸又驻扎了那么多敌人的战船,娘亲冒险渡江如果被发现,鲁都督又不肯派军队接我们的娘亲,那我们的娘亲不就要被敌人抓住了?你以为渡江叛逃是闹着玩的?这是杀头的重罪!””
“不会,不会。”孙尚香果然中计,看了看左右无人,便凑到了孙权耳边低声说道:“大哥哥说过,到了娘亲渡江的时候,他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大哥哥从来不骗我,所以你叫舅父他们放心,如果真有危险,我一定会求大哥哥出兵去救他们。”
“一定会出现在小妹面前?”孙权嘴角好看的往上一勾,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暗道:“好你个陶贼,果然歼诈得厉害,原来,你要亲自指挥这场渡江偷袭战啊。虚虚实实,声东击西的把戏,你果然玩得高明!”
有了亲妹妹用稚嫩身体换来的关键情报,孙权之前的所有担忧顿时是一扫而空,连夜渡江回到春谷大营后,孙权自然是又连夜去见了小袁三公,向小袁三公禀报自己已经诈降得手的喜讯,并且如实吐露了徐州水师将在正月二十三这天晚上偷渡长江的消息,还双手呈上了鲁肃写给自己舅父吴景和堂兄孙贲的书信,做为自己诈降得手的铁证。
看完鲁肃的亲笔书信,恨陶副主任恨得蛋疼的小袁三公当然也是大喜过望,当场册封孙权为参军正议校尉,重赏吴景孙贲,然后又马上召集阎象、舒邵和陈芬心腹文武,商议讨论如何布置陷阱,单等徐州水师和徐州精锐自行上门送死——元气大伤的小袁三公队伍在陆地上已经永远不可能是徐州精锐的对手,但是在水面却又得把话倒过来说。
“来吧,陶贼!尽管的来吧!最好是你这个歼贼亲自率军过江来偷袭,我们高举双手欢迎!”这是小袁三公、阎象、舒邵、孙权、孙贲和吴景等人的共同心声,也是他们目前最大的心愿!
………………双方都是外松内紧的又过了三天时间,正月二十三的夜晚很快就到了,是夜晴空万里,西风大作,江面上波涛汹涌,风向水流都无比有利于徐州水师发起偷渡,其实同样紧张了许久时间的鲁肃登上水师旗舰楼船顶端,左蒋钦、右周泰,全军将士整装待发,弓上弦弩装箭,刀枪如林,旗帜似海,严阵以待,单等南岸火起,便可一声令下,全力发起抢渡攻坚!
眺望南岸,遥望隔江,见月光照耀江上,有如万道金蛇,翻波戏浪,鲁肃迎风而立,心潮澎湃,心思复杂,左右将士也个个手心出汗,紧张万分的等待南岸火起,数千将士竟然鸦雀无声,全都沉浸在大战降临的紧张气氛之中。
“起火了!南岸起火了!报都督,南岸起火了!”
二更将至时,旗舰了望台上忽然传来了哨兵惊呼,正闭目盘算的鲁肃猛然睁开眼睛,却见南岸果然升起了几股火头,且火头越升越高,越升越多,转眼便已多达十数股。见此情景,蒋钦和周泰等水师将领一起欢呼,争先恐后的涌到鲁肃面前抱拳拱手,异口同声的奏道:“禀都督,南岸火起,是否出击?请都督下令!”
鲁肃不答,又看了看南岸的翻滚火头,抿了抿嘴,这才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火漆密封的信袋,解释道:“诸公休急,肃自合肥时,主公曾交与我一个信袋,令我在见到南岸火起时拆开,依信中命令行事。”
一边解释着,鲁肃一边拆开信袋,取出其中缣帛观看,再借着身后亲兵手中的火把光芒只看得一眼,鲁肃却猛然傻了眼睛,惊呼道:“什么?主公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主公下了什么命令?”众将一起惊讶问道。
“没,没什么。”鲁肃摇头,飞快把缣帛仔细收好,又大声命令道:“传令!全军出港,连夜后撤十里!退回须水河段狭窄处列阵,严防袁术水师连夜来攻!”
“退回须水?!”在场所有的徐州将领都惊叫了起来,一起问道:“都督,我们不渡长江了?”
“敌情不明,我们的水师也还很弱小,不能冒险,这是主公的原话。”鲁肃答道。
“那我们这么几百里的来濡须口到底是为了什么?”蒋钦惊叫问道。
“当然是为了掩护主公的真正行动了。”鲁肃哭丧着脸答道:“主公这次把我也骗了,我们这支水师,其实只是佯兵,目的是为了吸引袁术和刘繇的注意力,让我们的主公可以放手执行他的真正计划。”
“什么?”做梦都想在水战中大显身手的蒋钦和周泰等将领个个目瞪口呆,许久后,蒋钦才又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主公他呢?他在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狡猾主公,今天上午就已经带着军队过了长江了。”鲁肃无力的答道。
“主公已经过了长江了?主公在那里过的长江?没有我们的水师掩护和运载兵员,主公他怎么过得了长江?”
“主公过江的地方,你们想都不想到,我事前也没有想到,是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