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谷岸看到欢欢的眼睛里并没有任何的悔过，仿佛自己所做的事情就是天底下最正义的。
他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在想着将这个世上讨厌的人杀完了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了？”
欢欢点头：“义父，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他们的内心毫无情感可言，我们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当做人类看待呢？”
殷谷岸咬了咬唇，曾经在乔夕宁他们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想法，既然这个世界带给他那么多的绝望，那他为什么还让这个世界存在呢？
可现在真的不一样了啊！
他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不一样的情况告诉欢欢，欢欢就已经做出了这么极端的事情。
“是我的错，没有给你讲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也没有将你培养出足够的耐心。”
欢欢听了之后连忙摇头说道：“义父，虽然您没有给我讲过这个世界的历史，但并不妨碍我从其他的地方了解这件事。然而，即使知道这个世界在变好，我也没办法等他们长久的变化。”
殷谷岸愣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欢欢毫无保留地说道：“义父，为何一定要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呢？为何不能发起战争？将这些人全部解决了呢？”
殷谷岸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
欢欢又说道：“我知道义父心善，绝对做不了这种事，所以我在帮你。只要我把这些破坏秩序的人全部杀了，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情感丰富的人了，新出生的婴儿就再也不会经历那种被人当成工具的情形了，这难道不好吗？”
殷谷岸猛地站起了身对他说道：“欢欢，你的想法真的太极端了！你可想过，也许被你杀掉的那些人中也有正在变好的情况呢？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些人在面对着自己的家人时，也有着其他一面呢？”
“怎么可能！向往力量的人就是一个纯粹的木偶，他们又怎么可能会认可自己的家人，这样的人就应该杀得干净才行！”
殷谷岸忍不住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说道：“欢欢，照你这样的说法，门派中的弟子也可以丧生在你的手上？”
欢欢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殷谷岸，没想到他竟然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巴掌。
他悲痛的说道：“义父，你怎能如此想我？门派中的弟子怎么能跟山下的这些人相提并论？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
“可你的想法不就是这样吗？只要是想要变强，只要是向往力量，你就要将他们杀了，门派中的那些弟子也在变强，他们也向往着更加强大的力量……你不是也想叫他们杀了吗？”
欢欢连忙摇头：“这不一样的！门派中的弟子即使向往力量，也拥有着情感，他们知道哪些是该做，知道哪些事不该做，是我在这世上最认可的人。”
“可你还不是指使着自己的手下将他们打得半死吗？”
“我没有打他们！我来到这里，还没有彻底的安定下来，就看到奇奇师兄带着一大堆人来讨伐我，我还想知道门派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呢！”
殷谷岸怒了：“你确定自己没有伤害过门派的弟子吗？如果不是他们拼死从你的四大护法手下逃生，回到了门派当中，我们还不知道那个名震江湖的绝杀殿下，竟然是你！也不至于会派奇奇来专门对付你了。”
欢欢愣住了，他着实不知道这件事，他只记得某一日手下的人突然前来报告，说是城外有人挑衅，不允许他们在城墙上挂尸体。
像这种情况，欢欢已经遇到很多次了，他二话不说的就派手下的人把那几个人剿灭，谁知那几个人的尸体并没有被他们带来，反而是他的四大护法死了两个，另外两个也一直倒在床上，卧身不起，直到前不久才恢复了精力，却遭到了奇奇师兄的打压，直接变成了一具死尸。
欢欢真的没想到那天站在城外不允许他在城墙上挂尸体的是门派中的弟子，若是知晓，他绝对不会让手下的人去找他们的麻烦，还会好言好语的将他们接到城内。
殷谷岸说道：“你看，你只知道将反对你的那些人全部打压，却没有完全了解他们的背后是何原因，你觉得这样的你和其他以杀戮为生的人有何区别吗？”
欢欢愣了很长时间，最后一把推开了殷谷岸，一个人跑了出去。
殷谷岸颓然的站在原地，他很清楚的认识到，他是一个失败的人。
“你不觉得这样才是真实的人类吗？”文然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环境中响起，令这个空间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殷谷岸看向了他，脸上颓然的表情还没有完全消失，他说道：“你觉不觉得我很没用？如果我处在欢欢这样的地步，也许会和他有着同样的选择。”
文然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这样的。”
殷谷岸的心其实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柔软，但凡他看到了一丁点的希望，就会在心里充满着愉悦，并会一直期待下去。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做出和欢欢同样的选择，他只会静静的等着，等着世界恢复正常的那一天。
文然说道：“在正常的世界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温暖，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笑容，不是所有人都渴望阳光，更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锄强扶弱。人的性格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养了那么多的孩子，你难道没发现他们的个性都有所不同吗？只不过欢欢相比于他们来说，这性格显现的更加明显而已，这也是人类性格多元化的一种，咱们最终还是成功的。”
殷谷岸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还真的是会安慰人啊！可惜我永远都达不到你这种淡然的状态。”
文然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且不说我俩的生存环境如何不同，光凭这无穷无尽的年月，我经历的都抵得过上你轮回千世了。”
殷谷岸被安慰到了，却也小小的吐槽了一句：“轮回了千世的大人，不是还败在了一个小女子的手上吗？”
“这不是败，是心甘情愿的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