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何远就起床去了襄州衙门,把司仓叫起来一起去了太守府。襄州太守徐浩已经接到文谍,知道卢溪郡司马要路经襄阳,并没有放在心上。
何远对他说:“启禀太守,当朝驸马张垍从京城来,去卢溪郡上任,现在驿站住着。驸马爷想坐船去上任,减少行程的鞍马劳顿。下官作不得主,特来请示太守。”
徐浩拿过文谍,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张垍的名字,当即说道:“这文谍送来的时候,本官没有细看。对从五品的州郡司马,本官可以不在乎,但对驸马都尉我就不敢马虎了。你们前面带路,我得亲自拜会他。”他在太守的任上有些年头了,很想升迁。有驸马为他说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听了何远的报告,就想借机拉上关系,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徐浩立即起程,到驿站探望张垍。何远走在前面,直接进了张垍的房间,徐浩进门便大声说道:“驸马都尉大驾来到襄阳,也不告诉一声,要是怠慢了尊驾,我这太守就太不称职了。”
张垍从坐椅上站起来说道:“被贬之人,不敢惊动地方的父母官,不到之处请太守大人海涵。”徐浩上前行礼,张垍立即打躬,相互礼毕之后两人笑呵呵的走上前,四只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就像是久别的老朋友一样,甚是亲热。
何远叫厨房整出一桌上等酒席,端到雅间。徐浩拿出一坛泥封的存酒,一边开封一边说道:“这坛白云边,我窖藏了二十年,平时不舍得喝,今天驸马爷来了,我破例拿出来,我们一醉方休。”
张垍非常感动,执着徐浩的手说道:“我虽是驸马,但现在被贬到卢溪郡,什么时候能够回京?还说不清楚,太守这样盛情,我十分感激。如果有朝一日,时来运转,一定记得大人的这份情意。”
襄阳是上等郡,襄阳城离京城不远,又是水陆联运的中转站,商业运输十分繁荣。徐浩身为襄州的最高主官,也常想升迁进入京城,对朝中之事关注密切,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年前唐玄宗让杨国忠拟旨的事,他也有耳闻。知道唐玄宗非常赏识这位爱婿,虽然这次败在杨国忠的手里,将来总有一天会翻过身来。而且他的哥哥张均是太子的高参,将来一旦太子登基,张均当宰相无疑。巴结他也等于巴结上了张均,所以是真心实意的结交,没有半点的做作。
他认真的说道:“张说太师是我最敬佩的宰相,驸马爷才华不亚于太师,也是我敬佩的人。”
几杯酒下肚,张垍的话就多了,他要徐浩附耳过来,他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年前父皇亲口对我说,让我接替陈希烈,做左丞相。但杨国忠不干,他能力不行,怕我夺他首席宰相的位置。仗着贵妃娘娘的势,将我兄弟三人一起贬出京城。”
徐浩说道:“杨国忠乃井市之徒,不是做宰相的材料,比李林甫还不如,将来的下场比他还要惨,张兄用不着跟他较劲。”一句张兄将他们的间距拉近了许多。张垍说道:“你说的一点不错,杨国忠没有学识,不懂治国安帮,不尊朝廷的法典。仗着贵妃娘娘的支持,任由自己的好恶,乱来一通。朝中事务已经混乱,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出乱子。将来一定要出大事,总有一天要身首异处。”
徐浩说道:“我有同感,皇上已经老了,精力不足,又太宠爱贵妃娘娘了,这样下去,对国家不是一件好事。”
张垍说道:“皇上是老了,但太子不老,他杨国忠将谁都不放在眼里,太子对他有想法。现在不能治他,将来要治他将是手到擒来的事。杨国忠也知道他将来的日子不好过,想借用贵妃娘娘的势,换掉太子。但太子兢兢业业,规规矩矩,表现出色,从不做干扰朝政之事。根基很深,父皇非常信任,动摇不了。”
这些已经有些出格,徐浩不敢再往下接,他怕隔墙有耳,要是传到对头的耳里,奏上一本,那将是吃不了兜着走,他这个太守也就做到头了。
何远见他们只谈朝中之事,他不感兴趣,他所关心的是能否赚得到钱。他端起酒杯走到张垍的身边说道:“我再敬驸马爷一杯,附马爷一路辛苦,还有千里的路程,祝驸马爷一路顺风。”
他是在提醒张垍,要他提出乘船的要求。果然不出所料,张垍立即领会过来,笑着说道:“骑马赶路确实辛苦,如果能走水路就要舒服得多。”
何远接过话头说道:“卢溪郡离武陵不远,从襄阳到武陵是一千多里的黄金水道,汉水顺流而下,长江水面宽阔,洞庭湖行船更稳,就是十几丈长的楼船也能行驶。”他这样说是在挤兑徐浩,要他表态。
徐浩要巴结张氏兄弟,不能怠慢张垍,但也不能没有目的,想试探一下虚实。笑着说道:“张兄就在襄阳住着,向公主写封信,就说偶感风寒,停滞在襄阳。我再向皇上启奏事件经过,皇上疼爱女儿,说不定会下诏招张兄回朝,用不着去边远地区受苦了。”
张垍说道:“这方法不好,在父皇面前不能说病。病了还能工作,信是要写的,这段时间我十分想念公主,我们有二十多年的感情,牢不可破。卢溪郡是一定要去的,圣旨不能违抗,在那里时间也不会太长,太子也会帮忙的。”
这句话打动了徐浩,他指望的就是在太子登基之后能有所作为,唐玄宗已经七十了,时日无多,现在跟着杨国忠不明智。他立即表态,对何远说道:“船只准备好了吗?就按张兄的要求,准备一艘大船,尽量让他们舒服一些,费用不够,单独开支,事后向司仓报账。”何远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说道:“船只早就准备好了,我亲自护送驸马爷。”
何远用了一艘十二丈长的大楼船来运送张垍主仆,客仓很大,几名驿丁侍候,还有专用的厨房。张垍很感动,对徐浩十分感激。便想早些回京,还想做一番事业。
何远十分殷勤,不离张垍的左右。他用这大的船,一方面讨好张垍,更重要的是装载了几十万斤货物,都是襄阳的特产,还有关云飞的鲜货,到武陵可以赚一大笔。而且返回时还可以顺带更多的衡阳郡和长沙郡的特产,又能赚上更大的一笔。所以途中的开销十分奢华,弄得张垍都有些不自在了。
船上十分悠闲,张垍给宁亲公主写了一封信,述说相思之苦,恨不能立即回到她的身边,要她在父皇面前尽量表现孝顺,来挽回他的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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