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敏锐察觉到，附近区域中，足有数百道目光从不同方向落在了自己身上。</p>
但他并未理会。</p>
“你找我何事？”</p>
林寻目光看向羽灵空，多年不见，对方也已踏上长生二劫境，令林寻也不免有些感慨。</p>
当年参加论道灯会的群雄中，羽灵空俨然是一个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p>
直至在小巨头榜上时，羽灵空名次虽跻身前十，但已没有当年那般耀眼。</p>
是他变弱了吗？</p>
不是，而是放眼整个天下而言，比羽灵空更耀眼的妖孽人物，大有人在！</p>
此时，羽灵空神色显得很平静，道：“我此来，只愿和你一战，破道心魔障，还望成全。”</p>
远处顿时响起一阵哄笑。</p>
谁都能看出，羽灵空此刻的挑战，显得有些不自量力，都怀疑他是不是犯傻了，这不是纯粹找虐吗？</p>
连纪星瑶都不禁怔了怔，眉宇间闪过一抹复杂。</p>
当年的羽灵空，风采何其傲世，可如今，却竟因为一次挑战，就被人们嘲讽，这等变化，如何不让人感慨。</p>
“你不担心我杀了你？”林寻问道。</p>
“若战死，也已无憾。”</p>
羽灵空仿似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笑声，平静道，“自论道灯会上败在你手中，我心中已出现魔障，直至如今，此魔障已如毒瘤，若不铲除，势必会阻碍我的道途。”</p>
林寻道：“原来如此。”</p>
“还望成全。”</p>
羽灵空神色一肃，拱手道。</p>
他变了。</p>
没有了从前那张扬睥睨的姿态，变得内敛而沉凝，犹如重剑无锋，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p>
要知道，论及以往仇恨，林寻完全有理由击杀他，可偏偏地，他却毅然无惧，孤身前来请战！</p>
凝视羽灵空片刻，林寻最终点头。</p>
“你跟我来。”</p>
他转身返回空蛰山。</p>
羽灵空一怔，但并未退缩，跟随而去。</p>
远处众人面面相觑，林魔神这是答应要接受羽灵空的挑战了？</p>
……</p>
一刻钟后。</p>
青桑峰上，羽灵空被镇压倒地，浑身浴血，凄惨无比。</p>
可出乎他意料，林寻却并未下狠手。</p>
“可曾破你心魔？”林寻问。</p>
羽灵空擦掉唇角血渍，忍着浑身的剧痛艰难起身，道：“不出三日，必可化解。”</p>
声音中，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p>
没有人知道，这些年他遭受着怎样的痛苦，因为当初的惨败，犹如一抹阴影般，磨蚀着他的道心和意志。</p>
纵然已成为长生二劫境的绝巅王者，可羽灵空知道，自己的心境不稳！</p>
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可能！</p>
与其被心魔侵扰而亡，还不如痛快一战，彻底了断这一场因果。</p>
于是，他来了。</p>
此时此战败，但对他而言，却宛如从一个枷锁中脱困，身心皆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p>
“你走吧。”</p>
林寻瞥了他一眼。</p>
羽灵空怔然，神色复杂，忍不住问：“为何？”</p>
林寻道：“你我之间的恩怨，皆因争夺机缘而起，况且，每次失败的都是你，你既选择今日来了结，我又何必再斤斤计较，夺你性命？没必要。”</p>
没必要！</p>
这就是林寻的想法。</p>
羽灵空沉默了，许久，才拱手道：“多谢成全。”</p>
林寻也拱手，并未多说什么。</p>
“若你想去找古佛子，或许可以前往‘浮屠梵土’一探。”</p>
临走前，羽灵空忽然开口。</p>
林寻黑眸一眯，记住了这个名字。</p>
……</p>
羽灵空走的时候，衣衫染血，狼狈无比，这一幕，被无数修道者看在眼中。</p>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以凶横著称的林魔神，竟会放过羽灵空一次。</p>
“你不担心他破除心魔后，修为突飞猛进，再找你来报复？”</p>
纪星瑶也有些不解。</p>
“我只要比他更强，又何惧报复？”</p>
林寻随口道。</p>
敌人的威胁，只会是一种鞭策，让林寻不至于自满和懈怠！</p>
当然，依照他判断，羽灵空以后只怕是不可能再兴起找自己报仇的念头了。</p>
因为，羽灵空已经变了。</p>
人，都是会变的。</p>
像鸩昀峰。</p>
像羽灵空。</p>
只不过两人的变化不同罢了。</p>
实则扪心自问，他林寻这些年何尝没有变化？</p>
年少时，他隐忍负重，虽心怀热血，行事无忌，可一切目的，皆是为了独善其身。</p>
而今，历经诸多磨难和成长，他早已和年少时不同了，看待问题的心态和角度，也已不一样。</p>
“纪姑娘，你可知道浮屠梵土在哪里？”</p>
林寻问道。</p>
“浮屠梵土？那可是艮山境中极其有名的一片禁地，极其诡异和不详，有人曾在那里见过一座由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浮屠塔，足有三千层高，每到夜晚，就会显现出恐怖诡异的异象。”</p>
纪星瑶飞快道，“这些年，也有不少强者前往探寻，可要么陨落其中，要么一无所获而归。”</p>
林寻点头，心中暗道，若那古佛子藏匿在那里，倒是的确很难被人发现其踪迹。</p>
“怎么，你对那里很感兴趣？”</p>
纪星瑶好奇道。</p>
“暂时不会去。”</p>
林寻摇头，他还需再等待一段时间，看能否等来关于老蛤、大黑鸟、阿鲁他们的消息。</p>
同时，也需要先解决一些敌人。</p>
比如冥子。</p>
其实，在林寻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p>
当得知自己还活着时，云庆白会作何感想，又是否敢来和自己一决？</p>
当然，纵然云庆白最终不来，林寻也会去找他的！</p>
……</p>
云落山。</p>
冥土势力盘踞之地。</p>
詹鸢皱眉，内心有些焦灼。</p>
在他不远处，有着一座黑色的冥殿，那是冥子闭关修行之地。</p>
数天前，他和鸩昀峰、雨梁音、陀藤等人一起，前往空蛰山，欲逼迫问玄剑斋归顺。</p>
可因为林寻的出现，差点令他们全军覆没。</p>
若不是詹鸢见机得快，果断逃遁，也注定要遭殃。</p>
此刻，一想到当日林寻所展露出的那种横扫一切敌的气势，詹鸢心头就一阵发寒。</p>
故而，从返回的第一时间，他就等候于此，欲将这些消息禀报给冥子。</p>
可无奈的是，冥子却正在闭关中。</p>
这数天来，詹鸢能清楚感受到，随着他们此次行动的失败，冥土势力的声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p>
甚至，外界都在等着看他们冥土的笑话。</p>
若再不拿出一些具体的行动，只会让外界以为，冥土崛起之势将就此夭折。</p>
到那时，原本归顺在冥土麾下的大小势力，会怎么想？</p>
“冥子大人怎么还不出现？”</p>
不远处，鸩昀峰情绪很暴躁，来回踱步。</p>
詹鸢冰冷瞥了鸩昀峰一眼，一个废物而已，难道还真以为，冥子还会像以前那般对待他？</p>
“你看什么？”</p>
鸩昀峰大怒，“我修为被废，你也好不到哪里，不战而退，不显丢人现眼？”</p>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立刻杀了你。”</p>
詹鸢冷冷道，一句话，令鸩昀峰脸色青白交加，内心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憋屈和愤怒。</p>
可最终，他闭嘴了。</p>
詹鸢冷哼，眸子中闪过深深的鄙夷。</p>
而此时，鸩昀峰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挫败和颓然。</p>
以前的他，何其风光，可现在，却竟沦落到了需要看别人脸色而保命的地步，这种落差，刺激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崩溃的边缘。</p>
后悔吗？</p>
肠子都快悔青了！</p>
可惜，一切都悔之晚矣。</p>
便在此时，不远处那紧闭的冥殿大门轰然开启，一道极其轩昂修长，浑身沐浴在幽暗道光中的身影，踱步而出。</p>
随着他迈步，这天地都昏暗，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势也是随之扩散而开。</p>
冥子，破关而出！</p>
“林寻此子竟还活着？好，好，好，当年之仇，一直令我引以为憾，今日，终可得偿所愿！”</p>
当从詹鸢口中了解到发生在空蛰山的事情，冥子浑身散发出一股恐怖无边的杀机。</p>
至于此次行动有多少人被林寻所杀，冥子根本不放在心上。</p>
他自信，只要有自己在，冥土崛起之势就注定无人可挡！</p>
至于损失一些属下，以后再补充一些就是了。</p>
“大人，还望您为我做主！”</p>
鸩昀峰匍匐在地，痛哭流涕，现在，他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冥子身上。</p>
冥子顿时皱了皱眉，心头浮现一抹厌烦，但嘴上，还是说道：“放心，你既是我冥土战将，我自不会就让你这般废掉，等以后我帮你寻觅一具躯壳，以秘法为你夺舍，足可以让你恢复战力！”</p>
这，是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p>
纵然他恨不得一脚踹飞鸩昀峰这个废物，但却不能这么做，否则，势必会让那些归顺在他麾下的强者心寒。</p>
人心散了，队伍可就不好带了。</p>
“多谢大人！”</p>
鸩昀峰喜出望外，感激涕零。</p>
詹鸢心中却冷笑，夺舍成功，但他人的道种和道行，又岂是那般好融合的？</p>
纵然恢复战力，以后也注定再难在道途上踏足更好的境界！</p>
鸩昀峰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已不在乎，他已体会到沦为废物之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不愿再被如此折磨下去。</p>
“詹鸢，给你三天时间召集人手，三天后，和我一起前往空蛰山，诛杀林寻此獠，顺便血洗问玄剑斋！”</p>
冥子双手负背，眸光幽幽，而在其周身，沸腾的杀机如涌动的火焰，慑人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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