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澈影说道:“张昆张谒者是陛下身边的内侍,也是能向陛下说得上话的人,只是,张谒者一向贪财,想让张谒者出手帮忙,不义侯……子密先生免不了要破点财了!”
子密闻言,长松口气,他还以为要自己舍了侯的爵位呢,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宁可一辈子顶着不义的名头,也要这个侯位。
子密喜笑颜开地说道:“我还当什么事呢,不就是破点财吗?
小事情、小事情!”
说着话,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姑娘在此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话,他快步向外走去。
溪澈影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形,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边走边看房中的摆设。
她东瞅瞅,西看看,转悠到子密的桌前。
像是被桌上的一块砚台所吸引,溪澈影将那块砚台拿起,反复把玩。
在场的下人们只是瞄了一眼,便纷纷低下头去,没有再看。
他们没有注意的是,当溪澈影放下砚台的时候,小手指微微向外一弹,原本扣在她小指指甲内的一点白色粉末落入到子密的茶杯当中,只顷刻之间,白色粉末便融入到茶水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溪澈影微微一笑,走回自己的座位,好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等着子密回来。
过了有半柱香的时候,子密快步返回,同时手中还捧着一只木匣子。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把木匣子放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溪澈影故作不解地看着他。
子密微微一笑,把木匣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溪澈影定睛细看,原来是一匣子的黄金。
什么金镯子、金簪子,各种金制的首饰,应有尽有。
子密乐呵呵地拍了拍木匣子,笑问道:“姑娘,这些,应该够了吧!倘若不够,我还可以再出一份!”
溪澈影露出诧异之色,说道:“澈影还真没想到,子密先生竟然拿出来这么多。”
子密完全不觉得羞愧,反而像献宝似的讲述道:“实不相瞒,姑娘,我拿出的这些,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溪澈影皱起眉头。
子密详细讲述道:“燕王府内,有一间密室,里面除了金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没等子密把话说完,溪澈影摆摆手,说道:“彭午已经伏诛,韩利业已率残部归降,可是,并非听说在彭宠府上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
子密眨眨眼睛,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那间密室十分隐蔽,就连我这个给彭宠做事十多年的人,都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间密室的存在。”
溪澈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她露出兴趣十足地表情,问道:“子密先生说,里面有很多宝物?”
“正是!”
子密意识到自己再次立功的机会来了,他连连点头。
“子密先生说说看,密室里面到底都有些什么宝物?”
子密随之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地讲述起来,把他在密室地所看到过的,没看到过的,添油加醋地向溪澈影讲述了一通。
溪澈影也时不时地打断他,追问一两句,这让子密讲得更卖力了,生怕漏掉了哪些细节,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说到最后,他禁不住感叹了一声,说道:“如果不是四大包的金子太沉重,我当时说什么也得多带出几件宝物!”
说话时,他用手背拍打着手心,一副扼腕叹息的样子。
溪澈影啧了一声,说道:“如果子密先生说的属实,那么从中只带出一两件的宝物,其价值就足以抵得过子密先生拿出的这四包金子了!”
子密目瞪口呆地看着溪澈影,喃喃说道:“我……我不知道这些宝物竟然如此值钱……”溪澈影微微一笑,说道:“子密先生也不必失望,此事,我自然会禀报给陛下,倘若真能找到了子密先生说的那间密室,又真的发现了那些宝物,子密先生无疑又立下大功,改换侯位的封号,也会变得容易许多。”
子密听后,喜出望外,向溪澈影连连躬身,说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溪澈影摆摆手,示意子密不必多礼。
接着,她话锋一转,又和子密聊起香玉和灵儿的事。
可能刚才的话说得太多,子密觉得口干舌燥的,他拿起桌上的茶杯,看都没看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他以后的打算。
溪澈影又稍坐了一会,便向子密提出告辞。
临走之前,溪澈影让自己的仆从带走了那一匣子的黄金。
子密把溪澈影送出大门,望着溪澈影乘坐的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他这才美滋滋地回到自家侯府,继续做着他的美梦。
当晚,子密在睡梦当中暴毙,翌日早上,侯府的仆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尸体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至少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人躺在床榻上,就好像睡着了似的。
对于子密暴毙这件事,洛阳城内议论纷纷,人们大多认为是子密是遭了天谴,对于子密卖主求荣的所作所为,人们都非常不齿,对他也没什么好话。
随着子密的一命呜呼,事情就此也告一段落。
在中国历史上,生前被赐恶号者,屈指可数,子密这个出身卑微的家奴,算是有幸占得了一席之位。
子密是阴狠毒辣、心肠歹毒,只是在政权斗争的漩涡当中,他只是个小人物,一个不值一提,需要他的时候可以被拿来一用,不需要他时便被人丢弃掉的小人物。
他固然厚颜无耻,被人所不齿,但他的命运,也是挺可悲的。
相对于西征、南征、东征的三条战线,北征战线的战事可谓是非常之顺利。
以耿弇为首的汉军,进入幽州后,基本没经历过大规模的交战。
他们刚进入幽州,耿舒便率幽州突骑大破匈奴人,还杀了两名匈奴王,大大震慑住了北方蠢蠢欲动的匈奴,不敢再轻易进犯汉土。
可以说耿弇这边没动一刀一枪,耿舒那边便已帮他们斩断了彭宠的左膀右臂。
之后,汉军还没来得及对彭宠的老巢渔阳展开大举进攻,溪澈影又成功策反了子密,使得子密暗中谋害了彭宠,给予彭宠政权最致命的一击。
再后来,韩利起兵造反,诛杀了彭氏一族,完成了对彭宠政权的最后一击,使之彻底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这就是北方战线的全部战事。
说起来,以耿弇为首的汉军,只是平定了两支投靠了彭宠的起义军而已。
北方战事到此结束,目前还在发生交战的就是南线和东线。
南线战场,以岑彭为首的汉军死死围困住黎丘城内的秦丰,田戎率军来援,也在岑彭手里吃了败仗,躲在营寨当中,不敢再轻易求战。
东线战场,以吴汉、盖延为首的汉军,将刘永围困在睢阳城内已有数月之久。
城内的粮草已然耗尽,外部又无援兵来救,刘永俨然成了瓮中之鳖。
南线、东线战事顺利,让刘秀轻松了不少,另外还有一事令他欣喜不已,郭圣通顺利诞下第二位皇子。
刘秀给自己的二儿子,起名为刘辅,很显然,刘秀寄望于二儿子在将来,能尽心尽力的辅佐他的大哥刘强。
不得不说,郭圣通的体质真的很好,她已经为刘秀生下两个儿子,而刘秀最为宠爱的阴丽华,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对此,连刘秀都觉察到事有蹊跷,难道是丽华的体质不宜受孕?
这日,他特意把邳彤请入皇宫。
在清凉殿,刘秀接见邳彤,见面之后,刘秀乐呵呵地说道:“伟君不愧有药王之美誉,只几副药下去,汐泠便顺利诞下义王。”
邳彤躬身说道:“陛下过奖了,药王之名,微臣愧不敢当。”
刘秀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以前,我记得伟君帮丽华诊过脉。”
邳彤一怔,点点头,说道:“是的,陛下!微臣是帮阴贵人诊过脉。”
刘秀说道:“当时,伟君说丽华的身体很好。”
邳彤莫名其妙地看着刘秀,说道:“当时,阴贵人的身体的确很好。”
刘秀摊了摊手,说道:“丽华到洛阳已有数载,却一直未能怀有身孕,这又是为何?”
平日里,刘秀最为宠爱阴丽华,他也最常住在西宫,可是现在,连许汐泠都诞下一女,郭圣通都诞下二子,阴丽华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刘秀觉得匪夷所思。
邳彤愣了愣,说道:“陛下,当初微臣为阴贵人诊脉时,阴贵人的身体确实很好,至于现在阴贵人的身体是不是还像当初一样,微臣不知。”
刘秀扬头唤道:“张昆!”
“奴婢在!”
张昆迈着小碎步,躬着身子,快步走进大殿。
“去请阴贵人来清凉殿!”
“奴婢遵旨!”
张昆答应一声,又躬着身子,退出大殿。
邳彤对刘秀悠然一笑,柔声提醒道:“陛下,女子受孕之事,只需水到渠成,切不可操之过急。”
刘秀苦笑,说道:“这些年,丽华一直未能为我诞下子嗣,我对此遗憾,丽华虽然没有说起过,但想来,她的心中也不好过。”
宫中的女子,没有子嗣就等于没有根基,阴丽华能不能生孩子,刘秀并不十分在乎,但他不希望阴丽华为了此事忧心。
看着愁眉不展的刘秀,邳彤一笑,说道:“陛下对阴贵人,用情至深啊!”
刘秀叹口气,他的确最钟爱阴丽华,同时在立后这件事上,始终对阴丽华怀有愧疚之情。
他二人正在殿内说着话,张昆在外面唱吟道:“阴贵人到——”闻言,刘秀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邳彤也随之站身,向从外面进来的阴丽华躬身施礼。
“陛下!邳太常!”
阴丽华进来之后,向刘秀福身施礼,又向邳彤点了点头。
刘秀拉着阴丽华的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旁。
邳彤是太常,太常主管之一便有礼仪,刘秀现在的做法不合礼仪,他也是见怪不怪。
刘秀清了清喉咙,说道:“伟君,今日丽华身体有恙,你为丽华诊诊脉。”
阴丽华先是一怔,自己今天好好的,什么时候身体有恙了?
转念一想,她恍然明了刘秀的意思,小脸一红,偷偷瞪了刘秀一眼。
刘秀将她的柔荑握了握,咧开嘴角,露出两排小白牙。
邳彤上前,向阴丽华摆手说道:“贵人,请!”
阴丽华无奈,只好抬起手臂,拉了拉袖口,放在桌案上。
“请恕微臣失礼了。”
邳彤伸出手来,轻轻放在阴丽华的手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