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男子,不方便进后宫。他就让自己的妻子第二天递牌子进宫面见皇后,顺便告状。
同时宁三老爷去见掌管内务府的几位公公。他要在几位公公面前,狠狠的告状。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从晋国公府身上找补回来,他是不会罢休的。
宁老爷告状,最终目的,就是想通过元康帝的手收拾晋国公府。
想要将消息传给元康帝,肯定要经过刘小七的手。
内务府的几位公公,拿着银子来找刘小七。希望刘小七能在适当的时候,在元康帝耳边提一提此事。同时他们也会在外面使劲,制造风波,逼着晋国公府让步。
这几位公公,还特意对刘小七说,他们不是想和晋国公府作对。实在是顺安商行这次损失惨重。要是不找补回来,他们都没办法交差。
刘小七打着哈哈,表面上是答应帮忙带话。暗地里,却在第一时间,就派人将消息给宋安然送去。
想搞宋安然,也得问问他同不同意。至于宁家,哼,不过是穷人乍富,行事肆无忌惮,迟早要栽跟头。
之后,刘小七还是在元康帝耳边提起两家商行斗殴的事情。不过刘小七的态度很中立,就当是一个笑话讲给元康帝听。
元康帝听了后,果然放在了心上。私下里命人调查此事的前因后果。
与此同时,宁三太太在宁皇后面前告状,说话就直接多了。
宁三太太非常愤怒的控诉晋国公府。说晋国公府的亲兵将宁三老爷打伤了,很显然晋国公府的下人根本就没将宁家人放在眼里。同时,宁三太太还编排颜宓宋安然两口子。
说颜宓跋扈,说宋安然吃相难看,贪得无厌。四海商行欺行霸市不说,竟然还霸道的不允许别家商行做生意。真是岂有此理。
宁三太太话里话外的目的,都在挑起宁皇后的怒气。希望宁皇后能够出面,狠狠收拾四海商行,以及商行背后的颜宓宋安然两口子。
宁皇后嫁入皇室这么多年,做皇后也做了两年多,早不是当年单纯的小姑娘。
宁三太太的话,宁皇后只信三成。至于剩下的七成,宁皇后有自己的判断。
颜宓宋安然两口子嚣张跋扈,这个不假。但是两口子不是做事没分寸的人。
这次四海商行同顺安商行的斗争,肯定不是四海商行单方面的责任。
宁三太太的话,有很多值得推敲的地方。
宁皇后沉默片刻,然后不动声色地询问宁三太太:“本宫听人说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此事可是真的?”
“啊?”宁三太太傻愣住。
宁皇后极为不满地盯着宁三太太,就这幅蠢样还想学别人告状,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宁皇后板着脸问道:“本宫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莫非你们还有事情瞒着本宫?”
“没有,臣妇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宁三太太急急忙忙地说道。
“回禀皇后娘娘,四海商行在正月的时候就已经全面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
宁皇后冷漠地扫了眼宁三太太,然后说道:“既然四海商行已经退出了京城粮食市场,那为何两家还会打起来?你们想让本宫替你们出头,却不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你们当本宫是什么?是你们的傀儡吗?”
“娘娘恕罪!宁家从上到下都将娘娘当做主心骨,绝不敢对娘娘有丝毫不满。”宁三太太赶紧请罪,接着又急急忙忙地说道:“臣妇不敢说谎,的确是四海商行先冲击顺安商行的生意。四海商行仗着银钱充足,肆无忌惮地破坏顺安商行的生意。
不瞒娘娘,光是正月里,我们就损失了三十万两。老爷气不过,这才带着人砸了四海商行。目的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哪想到他们竟然不依不饶。颜世子甚至将亲兵都派出来了。商行里里的伙计伤的伤,残的残,连老爷都被他们打了。
颜家势大,我们是没办法了。只能求到皇后娘娘跟前,希望皇后娘娘能为宁家主持公道。”
宁皇后冷笑一声,“生意场上的事情,按理就该用生意场上的手段来解决。你们技不如人,输给了四海商行,却让本宫出面替你们主持公道。
你们可曾想过,要是本宫真的出面,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到时候那些御史又该上蹿下跳,说皇家与民争利。届时,又有谁能帮本宫化解这些危机?”
宁三太太傻了。她愣愣地望着宁皇后,“皇后娘娘若是不管,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宁皇后轻蔑一笑,“你们啊,遇到事情都不知道动动脑筋。本宫不方便出面,不代表此事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你刚才说颜宓的亲兵殴打老三,还将老三给打伤了?”
“是,老爷今天还躺在床上。”
宁三太太这话纯粹就是瞎胡说。这会宁三老爷正搂着姑娘,同衙门里面的官员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当然,宁三太太并不知道宁三老爷正在喝花酒。但是宁三太太肯定清楚宁三老爷并没有受伤。挨了打是真的,受了惊吓也是真的。受伤纯粹就是胡说八道。
宁皇后却信了宁三太太的话,至少信了五成。
宁皇后对宁三太太说道:“老三是官,颜宓的亲兵将老三打了,那就是以下犯上。你回去后告诉老三,让老三去衙门告状。就告那些亲兵殴打朝廷命官,让衙门秉公处理。”
宁三太太心头有些虚,她问道:“皇后娘娘,这么做有用吗?就算将那几个亲兵给告了,也奈何不了颜宓宋安然两口子。更奈何不了四海商行。”
宁皇后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宁三太太,没什么耐心地说道:“告那些亲兵殴打朝廷命官,这只是第一步棋。正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算了,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你将本宫的话如实转告老三,反正老三肯定能听懂。你让老三按照本宫的话去做,记住了吗?”
“臣妇明白了。臣妇一定会如实的将娘娘的话转告给老爷。”
宁皇后不太待见这个娘家弟妹,挥挥手,就将宁三太太给打发了。
宁三太太走后,裴公公来到宁皇后身边。
裴公公告诉宁皇后,内务府已经将话递到了元康帝跟前。不过元康帝还没表态,现在谁也不知道元康帝是什么态度。
宁皇后沉吟片刻,说道:“既然陛下没有表态,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裴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这一回是不是趁机给晋国公府一点教训?”
宁皇后摇头说道:“不行!晋国公府我们不能动。不过四海商行不同。正所谓在商言商,只要没牵扯到本宫,下面的人无所谓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就行。”
裴公公瞬间理解了宁皇后的意思,他躬身说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安排。”
宁皇后挥挥手,对裴公公说道:“去吧。”
裴公公离开宁皇后的寝宫,先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找机会去见刘小七,想从刘小七的嘴里掏出点有用的消息。
刘小七就同裴公公打哈哈,半句实话都没有。
等应付了裴公公,刘小七一转身,那脸色就变得阴沉如水。眼神也带着一种毁灭人心的火焰。刘小七无声冷笑,宁皇后想替娘家张目,想要找宋安然的麻烦,那是妄想。
国公府内,宋安然接到刘小七派人送来的消息,心里头很是感激。
宋安然同刘小七之间,不能有任何明面上的来往,宋安然也只能将这份感激放在心里面。
想到目前的局势,宋安然挑眉冷笑。
宁家进宫告状,此事宋安然早就料到。甚至连宁皇后的态度,元康帝的态度,宋安然也做了各种预案。
宋安然已经做好了各方面的安排。等到明日早朝,就会有御史弹劾宁家,顺带内务府也要吃一壶。
宁家这两年仗着外戚身份,没少干乱七八糟的勾当。想找宁家的黑历史,根本是一找一个准。
当然,宁家和内务府也不可能束手待毙。见宋安然发威了,宁家和内务府肯定也会反扑。
宋安然想了想,叫来白一。
宋安然对白一说道:“你替我去见朱敬。你告诉他,这几天京城各处商铺都要做好防范措施,小心有人狗急跳墙。”
“奴婢遵命。少夫人是担心宁家会再次打砸?”
宋安然笑了笑,“只会比打砸更严重。见了朱敬后,你再去见锦衣卫李指挥使。你告诉他,最近有一伙街头混混意图对四海商行名下的商铺不利,请李大人加派锦衣卫巡街。只要逮到一个意图不轨的人,我私人出钱,抓人的锦衣卫兄弟每人一百两白银。还有,此事了结后,我会亲自对李大人道谢。”
白一点点头,“奴婢晓得了。奴婢这就出门见朱敬,李大人。”
宋安然笑道:“早去早回。提醒朱敬,这几天是关键,千万不要松懈。继续攻击顺安商行的生意。要将顺安商行彻底打趴下。”
白一愣了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一旁的喜秋说道:“少夫人是动了真怒。”
宋安然挑眉一笑,面色平静地说道:“世道艰难,唯有真怒才能让人恐惧。”
白一晚上回到国公府。告诉宋安然,话已经带到。朱敬正卯着劲同顺安商行斗。李指挥使那里也答应会加派人手在四海商行周围巡逻。一旦发现有人意图不轨,绝对不会姑息。
李指挥使也暗示了宋安然,如果宁家人亲自出面意图不轨,那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李指挥使虽然承宋安然的情,但是在这种涉及到自身前途的大事情上面,李指挥使肯定是先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指责的。
宋安然对此表示理解。
事情按照宋安然的计划发展。
早朝,御史弹劾宁家,欺诈良民,强占良田,甚至还闹出人命。同时弹劾内务府与民争利,吃相难看得让人不忍直视。
元康帝没有急着表态,他默许朝臣们各抒己见。
对于内务府承受的压力,元康帝也视而不见。即便内务府是元康帝的私库,元康帝也没表现出偏袒的意思。这让朝臣们很满意。都说元康帝有明君之像。
宋子期同颜宓却看出来,元康帝是在钓鱼。
元康帝不表态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摸清楚朝臣们的心意,看清楚朝廷风向。至于内务府的名声,内务府有这玩意吗?从内务府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内务府就已经背上与民争利的黑锅。现在无非是在黑锅里面加了两块石头,让内务府上上下下的人倍感压力罢了。
反正这点压力,不会转嫁到元康帝身上。所以元康帝完全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像一个真正的明君那样,‘公正严明’的处理这件事情。
御史弹劾宁家内务府,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是外戚,一个是皇帝的私库,这两者都是御史们重点盯防的对象。只要能够将宁家,内务府折腾得不得安生,弹劾的御史保准能够。留名青史。
这样大的好处,让御史们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一定要将宁家人拉下马,让内务府从上到下来一场大换血。
很显然,御史们也不傻。知道不可能让宁家丢掉爵位,也不可能让内务府裁撤。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但是御史们表现出来的战斗力,那绝对是冲着宁家的爵位,还有裁撤内务府去的。
正当御史们激动不已的时候,京城府尹大人突然出列,向元康帝禀报,宁家状告颜宓亲兵殴打朝廷官员。此事京城府尹大人不敢做主,故特意请示陛下。
此言一出,瞬间打断了御史们的节奏。
节奏乱了,再想组织火力攻击宁家和内务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有可能被人掌控节奏,被牵着鼻子走。
御史们愤恨地盯着京城府尹大人。
京城府尹大人一脸诚惶诚恐的模样,显得很无辜。
他觉着自己是真的无辜。宁家同晋国公府打官司,虽说被告只是几个亲兵,但是这种涉及到外戚和勋贵的官司,京城府尹大人真的没胆子受理啊。
他只有请示元康帝,按照元康帝的吩咐做事,才有可能保住自己。
至于御史们愤怒的目光,京城府尹大人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先将自己的难关过了再说。
元康帝问颜宓,“颜爱卿,宁家状告你的亲兵殴打朝廷命官,此事你清楚吗?”
颜宓出列,面目严肃地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不知。不过等下朝后,微臣会亲自问府尹大人了解案件情况。如果宁家状告属实,微臣绝不敢包庇。宁家若是诬告,微臣恳请陛下主持公道。”
元康帝点点头,“行,朕答应你。如果宁家果真诬告,朕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然后元康帝就命刑部调查此案,务必查清楚真相。至于顺天府衙门,则需要全方面配合刑部调查。
府尹大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总算将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至于御史弹劾宁家,内务府的事情,元康帝也命人调查。
元康帝做足了公正严明的态度,又得到朝臣们的称颂。元康帝非常满意的笑了起来,他很享受被人称颂的感觉。尤其是这种真心实意的称颂,让元康帝非常着迷。
退朝之后,元康帝将李指挥使叫到宫中,询问宁家,内务府,还有宁家状告颜宓亲兵的事情。
李指挥使捡了可以说的内容,一一告诉元康帝。
元康帝冷哼一声,“财帛动人心,此话果然不错。李爱卿,朕命宓严密监控量家商行的动静。同时派人将事情原委调查清楚。两日之内,朕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微臣遵旨!”
早朝结束,早朝上发生的事情,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京城各个角落。
宁三老爷听说御史弹劾宁家,气得跳脚。在屋里大骂颜宓还有宋安然。
宁三太太就劝解宁三老爷,让宁三老爷赶紧做好准备,以便能够应付刑部的调查。
宁三老爷怒道:“做什么准备?老爷我被人打,那么多人看见,难道有假吗?”
宁三太太着急地说道:“可是老爷身上没伤,刑部过来调查,见到老爷活蹦乱跳的,又怎么会真的治那些亲兵的罪。说不定最后还会被颜家倒打一耙。”
宁三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想老爷我自残?你这女人,好毒的心思。”
“老爷误会了。妾身不是让老爷自残,妾身是让老爷装像一点,以便应付刑部的调查。”
宁三老爷气的咬牙切齿,这会他看宁三老太太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真是气煞人也。
正当宁三老爷在气头上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刑部官员来了。刑部官员是上门验伤的。宁三老爷状告颜宓的亲兵殴打他,总要有切实的证据吧。伤势就是最好的证据。
宁三太太一听,顿时慌了。
“老爷,现在可怎么办?你身上没伤,刑部会不会说老爷诬告啊!”
“胡说八道。”宁三老爷呵斥宁三太太,“刑部敢说我诬告,我就拆了刑部。颜宓亲兵殴打本老爷,此事无数人都可以作证。他们休想抵赖。”
宁三老爷带着一股怒气,去见刑部官员。
刑部官员比较客气,奈何宁三老爷脾气比较大,双方之间的见面并不算愉快。不过该走的程序都走了,也问了下人的口供等等。
等刑部官员忙完后,宁三老爷就问刑部会怎么定刑?颜宓身为亲兵头子,是不是也要负责任。
刑部官员打了个哈哈,没给宁三老爷一句实话就走了。
宁三老爷气坏了,这帮刑部官员,简直没将他放在眼里。岂有此理,实在是岂有此理。颜家很了不起吗?颜宓很了不起吗?
正儿八经的说,颜家就是比宁家了不起。颜家是考实打实的军功,得以封爵。宁家是因为外戚身份,才被封了爵位。
两家爵位的分量,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颜家有兵权,宁家无兵权。
当然,宁家其实也很想掌兵权,就像定国公周家一样。外戚做到周家的程度,那就很牛逼了。
奈何四大国公府,其他的侯府,伯爵府,都不是吃素的。手上的兵权肯定不会轻易让出来。宁家想要兵权,哼,连血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要兵权。
这是勋贵武将范围内普遍的看法。
宁家靠外戚身份,也改变不了大家的看法。最多能够拉拢两个不得志的人。
随着调查的深入,四海商行同顺安商行都进入了刑部的视野。来龙去脉也都调查清楚了。
至于宁三老爷被打一事,应该算是误伤吧。那时候那么多人打群架,难免会有误伤。这种情况下,想要单独定几个人的罪名,不太妥当。真要定罪,当时动手打架的人,无论顺安的人还是颜宓的亲兵,有一个算一个。
再说,宁三老爷只是被人‘碰’了一下,连皮都没碰。说被打了,有点夸张。
刑部尚书没让这种事情为难自己。直接将调查结果送到元康帝案头,
有了调查结果,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这摊子烂事。
元康帝思来想去,还没拿定主意。干脆去坤宁宫见宁皇后。
宁皇后得知元康帝来了,赶紧出门相迎。
“皇后免礼!”
元康帝亲自扶起宁皇后,然后带着宁皇后坐下。
元康帝先是询问了宁皇后的身体情况,又了解了一下后宫情况,这才切入正题。
“宁家的事情,想必皇后都清楚吧。”
宁皇后笑道:“是,臣妾听人说了。”
元康帝问道:“不知皇后有何想法?不妨同朕说说。”
宁皇后斟酌了一下,说道:“顺安商行有错,四海商行同样有错。如果两家商行都是普通商行,那么臣妾的建议就是各大五十大板。只是无论是顺安商行,还是四海商行,都不普通。一边牵连着宁家和内务府。一边牵连着宋家和晋国公府。陛下为难,也是为难在这里吧。”
“皇后说的没错。朕现在先听听皇后的高见。”
宁皇后知道肉戏来了,接下来她要小心说话,才能达到一击必中的目的。
而站在元康帝身后的刘小七,则不动声色的,飞快瞥了眼宁皇后。
宁皇后小心翼翼的对元康帝说道:“内务府那群人都是陛下的家奴,就算犯了错,也该由陛下决定罚不罚,怎么罚。外人哪有资格来干涉陛下的私事,又有什么资格打砸陛下的生意。
他们打砸顺安商行,表面上看只是生意上的争端。可是往深处想,这何尝不是说明颜家人在藐视皇权。
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颜家明知道顺安商行是宁家和内务府的生意,就算不给宁家面子,按理也该给内务府给陛下面子。
可是他们在明知顺安商行有内务府背景的情况下,依旧打砸了顺安商行。此举,根本就是没将陛下放在眼里啊。
陛下,放眼全天下,还能找出第二个不给内务府,不给陛下面子的人吗?臣妾想来想去,只怕是没有的。
四大国公府,无论是吴国公府,镇国公府,还是定国公府,生意上同内务府起了冲突,不都是客客气气的相让吗。怎么到了晋国公府这里,就非要打砸。
有人说是宁家老三先动手,颜家只不过是报复回去。此话臣妾不太认同。
臣妾了解到,在打砸发生之前,四海商行恶意打压对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致使顺安商行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
几十万两可是大数目,而且其中大部分都是陛下的银子啊。四海商行的行为,根本就是在挖陛下的墙角。实在是太可恶了。”
宁皇后一番话,有理有据,有情有义,简直是搔到了元康帝的痒处。
不过元康帝不会轻易表态。
元康帝目光深邃地盯着宁皇后,“依着皇后的意思,朕应该借着这次机会,严惩晋国公府以及颜宓?顺便下旨关停四海商行?”
宁皇后表情平静地说道:“回禀陛下,此事臣妾不敢做主。臣妾只是说一说自己的想法,权当是给陛下一个参考。”
元康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皇后,“皇后,宁家人给你诉苦了吧。”
宁皇后脸颊一红,掩唇一笑,说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宁家人的确有朝臣妾诉苦,不过臣妾刚才说那番话,并非全是替宁家出头。臣妾更心疼陛下的损失,心陛下被人下了面子。陛下没有面子,臣妾又怎么会有面子。”
元康帝笑了起来,“皇后说的不错。此事不能姑息。”
宁皇后心下一喜,不过她很有分寸的没有追问元康帝要如何处置四海商行。
元康帝同宁皇后又说了会话,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无论宁皇后如何挽留,元康帝也没有留在坤宁宫过夜。
刘小七紧跟着元康帝出了坤宁宫,心里头替宋安然着急。看样子,元康帝是要对晋国公府动手,这可如何是好。这会宫门已经罗锁,刘小七也没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刘小七着急上火,却又无法可想。
元康帝心里头有了决定,但是他的想法,远远不是宁皇后猜测得那么简单。
元康帝也曾想过,要趁此机会收拾晋国公府,最好是能夺了晋国公府的兵权。
可是深想一下,这个想法目前根本办不到。
想一想动吴国公府的时候,西北出了多大的乱子。元康帝不敢冒险动晋国公府,就怕军队出现哗变,地方上人心不稳,出现乱象。
元康帝打算退而求其次。
动不了晋国公府,至少能动四海商行。关停四海商行,是完全可行的。就如宁皇后所说,颜宓亲兵的举动,就是在藐视皇权。他身为皇帝,必须对此事做出严肃的处理。
不仅要关停四海商行,还要下旨申斥颜宓,同时下令抓捕参与打砸的亲兵。将那些亲兵统统关起来,流放斩首,怎么方便怎么来。
至于宁家,同样需要敲打。内务府的人也需要撤换。
元康帝刚有了决定,就有宫人来报,说锦衣卫指挥使李大人求见。
元康帝蹙眉,李指挥使这么晚进宫求见,莫非是出了什么大事?
元康帝当即召见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急匆匆的走进大殿,手里面还抱着一个木匣子。
李指挥使今日进宫,是受人所托。
宋安然傍晚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锦衣卫。然后亲手交给李指挥使一个木匣子,请李指挥使务必在今晚将木匣子转交给元康帝。
李指挥使本想拒绝的,奈何宋安然开出了让他不能拒绝的筹码。无奈之下,李指挥使真要铤而走险走这一趟。
李指挥使交出木匣子,老老实实的告诉元康帝,这是晋国公府少夫人让他转交的。
元康帝一听,这是宋安然让人转交的,顿时来了兴趣。
宋安然可是出名的富婆。只要是宋安然出手,必定有不凡之物。
刘小七从李指挥使手上接过木匣子,还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李指挥使。
李指挥使被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这位刘公公果然如同传闻中那样犀利。年纪不大,心性却极沉稳,做事也极老练。
刘小七将木匣子放在案头,得到许可之后,才打开木匣子。
李指挥使也很好奇木匣子里面的内容。宋安然交给他之后,他没有打开看过。
匣子里面装着一封信,以及一大叠银票。
刘小七亲自清点银票,然后告诉元康帝,“回禀陛下,里面共计六十万两。”
六十万两刚好是三十万两的两倍。宋安然这么做是什么意思?补偿吗?
元康帝冷笑一声,宋安然想得太简单了。莫非她以为堂堂天子,能用银子收买?真是笑话。
元康帝正要出言斥责宋安然,刘小七及时提醒,“陛下,这里还有一封信。陛下要过目吗?”
元康帝哼了一声,从刘小七手中接过信件,撕开一看,顿时愣住。
谁都不知道信件上到底写了什么内容。大家只看到元康帝被信件内容惊住,满脸的讶异,甚至难掩激动之色。
李指挥使很好奇,宋安然使了什么灵丹妙药,效果竟然这样好。
刘小七同样好奇信件里面的内容。之前他还在担心宋安然的安危,如今看来事情已经出现了转机。就是不知道宋安然用什么话打动了元康帝。
元康帝放下信件,哈哈大笑起来,连说:“不错,不错。”
究竟什么不错,大殿里的人除了元康帝之外,全都一头雾水。
元康帝笑呵呵的,示意刘小七掌灯。然后元康帝就着烛火,点燃了信件。
刘小七离得近,瞄了一眼,只看到信纸上面写着西北字样,还写了一个容。莫非是指容家?
刘小七赶紧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烧完了信纸,元康帝一脸的神清气爽。他命刘小七将木匣子里的银票收起来。
天下没有人会嫌弃钱多,即便贵为皇帝,依旧会有缺钱花的时候。
宋安然送来六十万两银子,这算是一种诚意。
元康帝笑呵呵,细想一下,就觉着宋安然这人做事挺有趣的。
宋安然情愿拿出六十万两白银,也不肯对顺安商行退让一步。可见宋安然这人气性很大,将面子看得很重。
按理说,宋安然不同顺安商行斗,大家相安无事的做生意,自然不会有什么损失。就算有损失,最多也就是几万十来万。比起六十万,那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宋安然偏偏选择了损失银钱最多的办法,很明显就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争这口气,她不惜拉颜宓下水,将事情闹到朝廷上。
宋安然这个人做事,还真是大手笔。
转念,元康帝又想起宋安然在信件中所说的内容,越发觉着宋安然这人做事有不输男子的气概。难怪当年永和帝那么重视宋安然。可见这个女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元康帝心情舒坦了,第二天的早朝,都是笑呵呵的。
这日早朝,元康帝对宁家同颜家的争斗做出了裁决。
宁家三老爷身为官员,亲自率人打砸四海商行,此举有辱朝廷官员的形象。元康帝直接下旨罢官,将宁三老爷给撸了。从今以后,宁三老爷没有官职在身,就成了一个白身。
至于内务府,从上到下大换血。
四海商行赔偿顺安商行三万两,用作汤药费。
颜宓纵亲兵打砸顺安商行,罚俸一年。凡是参与打砸的亲兵,全部杖责二十辊。
至于躲在幕后的宋安然,元康帝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起过。大家也很有默契的忘了宋安然这个人。
官员们的想法很简单,宋子期还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大家都要给宋大人面子,自然不能将宋大人的宝贝闺女牵连进来。
一场大风波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表面看起来,元康帝是各打五十大板,两家都没讨到好处。但是细想就会发现,宁家损失比颜家损失大多了。宁三老爷不仅丢了官,而且之前顺安商行损失了几十万两,也没办法找补回来。
可是谁又知道,宋安然早就将这些损失,双倍补偿给了元康帝。比下面的人层层贪墨,最后落到元康帝手上只剩下可怜的三五成强多了。
这也是元康帝满意宋安然的一点。很显然宋安然很懂得讨好人。而且做事不留痕迹,简直完美。
处置一下,宁三老爷差点气疯过去。
心里暗骂元康帝没病吧,竟然包庇四海商行还有颜宓两口子。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宁皇后。她确认昨天晚上她已经说动了元康帝,当时元康帝的神情分明是要严惩颜家和四海商行。为何过了一个晚上,事情就全变了。
宁皇后想不通,就让裴公公去打探消息。从元康帝昨晚离开坤宁宫到今早早朝,期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部要打听清楚。
裴公公深觉压力山大。只是宁皇后有令,他只能照办。
裴公公用了各种手段,还托了人情,花了银钱,才打听出来昨晚锦衣卫的李指挥使曾偷偷进宫。进宫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个木匣子,等出宫的时候,木匣子已经不见了。
紧接着裴公公又打听到,锦衣卫李指挥使同宋安然私下里有联系,两人的关系貌似不错。
裴公公甚至打听到,当年李指挥使还不是指挥使,只是一个镇抚使的时候,就能拿出数十万两银子出来走关系。最后靠着这些银子开道,才能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裴公公深想一番,很快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关节。
京城内,能轻轻松松拿出数十万两银子来投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抚使,这样的人很少。宋安然的嫌疑最大。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昨晚李指挥使会偷偷进宫,肯定是为了宋安然说情。
裴公公赶紧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禀报给宁皇后。
宁皇后得知宋安然早在永和朝的时候,就已经买通了姓李的,甚至亲自出钱将姓李的扶持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宁皇后咬牙说道:“宋安然这个女人,好深沉的心思。那个时候,她才多大,竟然能够想到这么远。还如此有魄力的拿出十几万两银子给姓李的买通关系。”
裴公公心有戚戚焉。“娘娘,我们都看走了眼。”
宁皇后冷笑一声,“我们并没有看走眼,我们只是太小看宋安然这个女人。本宫要是没记错的话,宋家同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江忠有仇。”
裴公公低头说道:“娘娘说的没错,宋家同江家的确有仇。结仇的原因,奴才也打听清楚了。当年宋家刚到京城,宋大人替前废太子说话,被下诏狱。
当时所有人都躲着宋家,宋家唯有宋安然一人在外奔波,替宋大人寻找机会。当时江忠的侄儿江道看上了宋安然,被宋安然严词拒绝。
后来宋安然独闯锦衣卫,听说还在锦衣卫大闹了一场。就是在那个时候两家结下的仇。后来江忠被抓,死在大牢里。姓李的趁机就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