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怎么重了这么多?”丽子说道,“时生,你回来路上买东西了?”
“啊!由希子把她的笔记本都借给我了,好让我把前几天的功课都补齐。”时生扭头笑道。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如果不是你已经有了长峰小姐,我真想让她做咱们宫本家的儿媳妇。”丽子颇为遗憾地说道。
“妈妈!你说什么话呢?”时生不由失笑,“你不是说由希子已经另有喜欢的人了吗?”
丽子大约也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她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转而叮嘱道:“由希子把她的笔记借给了你,你可一定要尽快还给她啊!不然的话,会影响她的学习的。”
“知道了!妈妈!我明天一早就去还。”时生说道。
但第二天一早来到学校,时生并没有在二班教室看到宫前由希子的身影。他抱着由希子的笔记本在二班教室门口来回张望,引起了一个过路的鹅蛋脸女生的注意。
“是宫本同学吗?”女生问。
“啊!我是宫本!请问你是?”时生赶忙回应。
“我是三班的楢崎薰,和由希子是棒球部的同事。她是部~长,我是副部~长。你是来找由希子的,对吧?”楢崎薰指着时生怀里的笔记本问道。
“对!没错!请问你看到由希子了吗?”
楢崎薰探头往二班教室内看了一眼,说道:“没有呢!奇怪!由希子平时来得很早的。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来?难道……”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时生正想问她“难道”什么,一个拿着班级日记本的男生慌慌张张跑进二班教室,嚷道:“不好了!宫前昨晚上出车祸死了!”
“什么?!”时生的心顿时被什么人猛地揪住一般,思维一下子就乱成一团。
没事!没事!由希子那么好的女孩子,肯定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另一个姓宫前的同学出了车祸。一片混乱之中,时生只能勉强这样安慰自己。
可楢崎薰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打消了时生的期望。
听到噩耗的楢崎薰只是一愣,便满脸怒色地冲进二班的教室,揪住那名男生的衣领骂道:“你这家伙胡说些什么?!由希子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情?!”
“是真的!”那男生哀嚎起来,“我去教师办公室拿班级日记本的时候,听我们副班主任长冈说的!对了!他也是你们棒球部的指导,对吧?”
“长冈?!”楢崎薰丢开男生,扭头就往教师办公室冲去。
时生也把笔记本往地上一丢,不管不顾地跟着楢崎薰往办公室跑。
楢崎薰的个子不高,但发狠跑起来简直就跟猛烈的台风一样,不管是什么人,见到她迎面冲来,都要退避三舍。
来到办公室门前,楢崎薰猛地拉开大门,大声喊道:“长冈老师在吗?”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围在一起说话,听到动静纷纷扭头来看。其中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模样的男教师见是楢崎薰,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他走了过来,叹了口气说道:“是楢崎同学啊!看来你已经听说宫前同学的事情了。我正愁这件事该怎么和你们说呢!唉!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长冈老师,你会不会弄错了?”楢崎薰依旧不能相信宫前由希子竟然死了,她眼眶红红的,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唉!是真的……”长冈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和宫前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节哀顺变……”
但楢崎薰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她突然大叫起来:“混蛋!我不要听你说这些!”
说着,她就扭头从长冈面前跑开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时生分明看到她眼泪如洪水一般从眼眶之中瞬间决堤而下,随着她的奔跑,在半空中拉成了一串晶莹的水珠。
长冈的手依旧保持着搭在楢崎薰肩膀上的动作,过了好半天,他才一脸错愕地把手收了回来。见时生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他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是昨天才复学的宫本同学吧?你有什么事吗?”
“不……没什么事……”时生呢喃着,转身走开了。
回到自己班级的教室,时生依旧没有从宫前由希子的死讯所造成的冲击中恢复过来。他精神恍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纷纷扰扰乱成一片。
直到有人在他的肩膀上连续拍了好几下,时生才稍稍回过神来。
拍他肩膀的是水村绯絽子,她手里抱着一大叠笔记本,正是刚才时生在走廊上落下的。
她一脸关切地问时生:“你没事吧?”
“由希子的事情……”时生答非所问。
“我已经知道了。”水村绯絽子一边说着,一边将笔记本放在时生的书桌上,“刚才走进校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听人说了。”
“这些笔记本……”
“是由希子的,对吧?”水村绯絽子在自己座位上坐下,转过身面对着时生,“我知道昨天由希子把她的学习笔记都借给了你。刚才在走廊上看见这些笔记本散落在地上,上面有由希子的名字,就把它们捡了回来。”
“谢谢。”时生直愣愣地盯着这些笔记本,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真的没事吗?”见他这个样子,水村绯絽子不由得有些担心。
“谢谢!我真没事。”时生说道,“只是……有些没法接受由希子就这么死了的事实……”
水村绯絽子叹息道:“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马上接受。更何况你和由希子的关系还喝一般人不同。”
“我们是青梅竹马嘛!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时生嘟哝道。
见他这么说,水村绯絽子只好摇摇头,指着桌上的笔记本问道:“这些笔记本,你打算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时生一时没弄明白她究竟想说什么。
“由希子是独~生~女。我想,她的父母肯定这些由希子亲手记下的笔记能够完整地回到他们手中吧?”
时生沉默了,过了半晌,方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这些笔记本还给由希子的父母?”
水村绯絽子点头。
“亲手?”
“由希子的笔记本是借给你的,由你归还才合适。”水村绯絽子又一次点头。
时生顿时觉得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他的心里,他无力地说道:“我真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见宫前叔叔和阿姨……”
宫前由希子的突然死亡,使得修文馆高中在这一整天都处于平静的不安之中。课间时,教室和走廊上几乎看不到有人像往日那样欢笑打闹。老师们在上课时也少了许多闲话,总是不停地叮嘱放学后一定要及时回家,不要在外面乱逛之类的话。
临放学的时候,班主任石原来教室宣布了当晚宫前由希子举办守灵仪式的时间、地点以及注意事项后,时生便火速赶回了家。
走进客厅的时候,时生发现往日很晚才能回家的拓实在这一天已经早早地待在了家中。他和丽子都已经换上了黑色礼服,两个人都正襟危坐,脚上穿的正是班主任石原在放学前叮嘱参加守灵仪式一定要穿的白袜子。
时生顿时一怔,失声问道:“你们这是……”
丽子眼圈有些发红,显然先前已经哭过了一场。她用手帕拭了拭泪痕,道:“时生,由希子的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参加守灵仪式的衣服已经给你放在了床~上,你赶紧去换吧!唉!多么好的孩子,怎么这么年轻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说着,丽子眼圈又是一红,又开始流起了泪来。
拓实抚着丽子的背脊,也是连连叹气。他向时生说道:“虽然这些年没有什么来往,但宫前先生家和咱们家当年总算做过几年邻居,曾经来往也很密切。你~妈妈又一直挂着学校PTA会长的头衔,不管于公还是于私,由希子的守灵仪式咱们一家都应该去参加。赶紧去换衣服吧!去晚了就太失礼了。”
“嗨伊!”时生应了一声,赶紧回自己房间换上了黑色礼服。
因为是与父母一起开车前往,时生到达举办守灵仪式的寺庙的时间,要比石原宣布的集合时间早一些。但水村绯絽子比他们到达的时间更早。刚走到寺庙门口,时生就已经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宫本叔叔!阿姨!好久不见!”见到时生一家三口,水村绯絽子赶紧上来问候。
“是绯絽子酱啊!好久不见。你来得可真早啊!”大约是还没从由希子突然死亡所带的悲伤情绪中摆脱出来,又或者是因为场合不太合适,丽子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并未表现出多少“好久不见”应有的热情。
拓实也温和地与绯絽子问候道:“好久不见。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前年你父亲带你参加公司的迎新联谊吧!一眨眼,又是一年多过去了。绯絽子,昨天的事情时生都已经跟我说了。谢谢你的帮忙啊!”
“宫本叔叔说哪里的话?那都是我应该做的。”水村绯絽子连忙说道。
拓实点了点头,便扭头问时生:“你是打算和我们一起现在就进去,还是待会儿等学校同学来了,和同学一起进去?”
时生想了想,决定道:“我和班级同学一起进去吧!”
“那我们上完香后在后面的茶室等你。”拓实说完,就带着丽子先行进了寺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