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走后,知浅蜷缩在重紫殿的地上,努力回想着过往的记忆。
当年她救起无念化身的小红蛇时,似乎父神和母神的确是和什么人对战过。那时他们还叮嘱过自己,不要随意接触十三洲以外的任何事物。只是小时候的知浅太孤独了,于是她悄悄将那小蛇藏在自己的身边,养了一段时日,后来它却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为此,知浅还难过了许久。只不过自那小蛇离开之后,她自己的性子就在慢慢改变。曾经她十分温顺,一直牢牢记着父亲说过的,要庇佑苍生的话。可是后来,她逐渐厌恶起其他低劣的生灵,甚至渐渐迷恋上杀戮和征战,最终闹得六界大乱。在今日以前,知浅从未认真想过,为何自己会性情大变。直到刚才,无念说,他住在她的心里,他喜欢杀戮和鲜血,知浅才渐渐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
原来,这才是父亲要剜掉自己心脏的原因啊!那么,当日梓芜复活前,父亲所说的命数,也是这个人吗?
过往的记忆堆叠而来,仿佛脑海中突然有大山拔地而起。知浅痛得捂住脑袋,冷汗涔涔。
不知过了多久,梓芜突然冲过来,抱起知浅。因为害怕气息太多,会引起无念的警觉,所以他和月夏等人,一直在别处等候。只是过了许久,也未见任何人出来,甚至连一丝声响都没有。梓芜担心知浅,这才过来瞧瞧。
他看着知浅一脸痛苦之色,担忧地问:“怎么了,你受伤了?”
“不……”知浅的语气十分虚弱,可她不想梓芜担心,“只是,一时没法接受的事情太多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梓芜紧紧搂着知浅,她的身子太冷了,他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暖和一些,“刚才在这里,你见到了什么人?”
知浅攀着梓芜的手臂,回答:“你记得我做过的那个诡异的梦吗?今日来的人,的的确确就是我曾经救过的那条红色小蛇。人界、妖界和鬼界的祸乱,也都是他一手操控的。最不可思议,最可怕的是……”说到这里,她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最可怕的是,他竟然占用了云莞的身躯,完完全全以她的样子示人!”
“云莞……”梓芜也是诧异,这个名字,似乎总是连带着不好的回忆。
知浅叹气:“那日你还未曾醒来,也不知道瑶池边乱成了什么样子。我只顾着和云宿算账,后来又一心扑在你身上,渐渐便把云莞的是忽略了。现在想想,自那一日之后,云莞就没了踪影。我并不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竟然会被人夺取躯壳,成为傀儡。在我刚刚和那人接触的时候,他身上一丝云莞的气息都没有。也就是说,云莞的魂魄怕是早已烟消云散了。”
两人说话间,月夏、擎冉、思举也陆续进来。三人同样是一脸疑惑,知浅只得又把刚刚的事情给他们又说了一遍。
月夏捂着心口,一脸煞白:“如此诡异的事情,连我一个上神都惊到了!按理说,云莞位居神位,心思也挺弯弯绕绕的,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夺了心智去呢?”
思举比他理智地多,听了知浅的话,道:“刚刚爱神说过,那人和她交手,实力不相上下,甚至可能他未尽全力,所以,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父神母神还未归隐之时,便是远古时期。此人自那时而来,说不定真如他自己所说,是天地间应运而生之物。”
“他既能在短时间内,轻易挑起三界之乱,心思和手段就都远超常人。他有谋略,有计划,实在是可怕!”擎冉接话。他说着,心中不禁有些后怕。若不是花神及时作出判断,料定魔界是那人下一个目标。于是,提前安排了知浅来与那人过招,自己定然会输在他手里。到那时,魔界也必然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知浅捂住脸,顿觉疲惫:“其实,我觉得那人是冲我来的。父神一直在说命数,说我要经历的事情,不是他能决定和掌控的。似乎,就是指的他的吧。父神当日在瑶池之滨没有对我做出惩罚,是早就料到我要面对的事情,比惩罚更加可怕。这就是我的命,躲不掉的……”
“朱儿……”月夏见她这般认命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
梓芜却掰开她的手,让知浅直视自己。他的眼睛深邃明亮,透着无穷无尽的坚韧和希望:“这就认命了吗?你是父神母神之女,是无所不能、可纵万物的神祇,这么轻易就要认命不成?”
“我……”知浅看着梓芜的眼睛,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吸进去。
“你记得我的命数吗?”梓芜捧起知浅的脸,不让她有任何回避的机会。两人四目相对,梓芜说道,“就是娘亲当年帮我推演过的,说天帝幕天是我的劫数,那就是我的命。的确,我没有躲过去,因为他遭受了多少不公,几乎消失不见。那时候你为何不像现在这样不信命,反而要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我换回来?”
“那不一样!”知浅争辩。
梓芜反问:“有何不一样,难道你的命数是命数,我的就不是?”
知浅摇摇头:“我不是在这个意思,我是说,或许,我注定要和那人纠缠不清。他不是执意想搅乱六界、为祸苍生吗,大概、大概我注定,就要与他相抗,去守护苍生吧……”
“如果你的命数是守护苍生,我就陪你去守护啊!”梓芜抬高了声音,认真地说道,“你都能逆转命数,将我残存的一丝命魂护住,重塑出三魂七魄,让我重生。这种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你都做到了,难道还不能战胜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吗?好,就算凭你自己很难做到,还有我呢!难不成只许你为了我去与命数抗争,我就不能为你做些什么?”
月夏也抢话,一扫刚刚的惊惧之色,格外慷慨激昂:“朱儿,无论你要面对什么,师兄都会竭尽全力去帮你,你不要担心太多!”
知浅的心情,因为他们的一番话,渐渐平复下来。她露出一个微笑,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