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九点)已至,香客也开始多了起来。
香炉里已经缭绕着烟雾,里面的香大大小小不一,静静的燃烧着。
阳光照亮下的土地那么干净,像是被免去了纷扰。“信女柳氏柠乐,愿佛祖庇佑。”
柳柠乐挺直腰背,目光微垂,合起了手掌,诚心诚意的默想了一会儿,才徐徐弯下了腰,右掌向下按于拜垫中央,随即跪下。
在心中把烦闷拭去,把心中的希望无声递于佛祖,她才虔诚的起来。
她穿着一身素衣,身边跟着一个丫头,简简单单的样子落落大方。
禅刹中负责接待宾客的僧职就是知客。
凡官员檀越尊宿诸方名德之士相过者,香茶迎待,随令行者通报方丈,然后引上相见,仍照管安下去处。
如果是平常的人客,只就客司相款。
知客目光清明,望着柳柠乐,道:“柠乐施主,若是有何疑惑,便抽一签提问即可。圆满,把抽签拿来。”
圆满当上照客才几天功夫,虽然杂物活多了点,确实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按这样子下去,不用十个月,就能成为一名知客。
已经作为知客的下附者,能每日听到不同的人生哲理,是圆满最快乐的时候,汲取着不同的思维。
递过抽签,置于柠乐旁边,静静等待对方抽取一根签子。
“好。”
柳柠乐素手抽了一根,然后看着签子上的血红的吉字下面附着的姻缘二字,心里猝然放松了一下。
旁边的小丫头不禁开心的说:“小姐莫担心,连佛陀也保佑着您哪,不要怕。”
柳柠乐这才绽放了一个短暂的笑容,然后看向知客。
“大师,您看我这个命数如何?”
“施主今生命数算上成,子孙欣然夫婿上佳。不过这需要施主保持心性,在二十又五的时候施主会遇到一个变故,渡过就可顺遂。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熬一熬也就过去。”
“这就可以了,谢谢大师。”
谢过知客,柠乐递过香钱,领着丫头走了。
“师叔,你这个解释好苍白。”圆满默默的说。
圆满把手中的抽签放好,看着面前三十有五的男人。
“我感觉可以说的更好,师叔你这说的让人感觉……”
“感觉什么?”
“感觉太”有套路了。当然这种话圆满是不会说的。
“太直白了,一点也不委婉。”
“圆满你太年轻了,抽签就是神的旨意,好于不好都没关系。你看到那个柠乐信女的神色了吗,这就说明这是她希望的,人不能把希望给予任何人身上,但是也要饱含希望。”知客说着。
“信客把希望寄予我们,我们就要好好的完成,解决,这才是正理,这才是我们知客的责任。”
知客摸着佛珠,认真的说着。
“佛陀告诉我们,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如果他不肮脏,不充满丑恶,那么我们人类怎么会想到要出离,怎么会想到要去解脱痛苦。所以我们就是代表着一种身份,是把希望给予给对方。是吗?”
圆满在衣袍里的手握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知客。
“对,就是这样子。”知客微笑着,果然主持把这个孩子交给他带,是有天赋的。
门外有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孩子踱步进来,灰褐的眼眸像是一滩迷雾中的希望,既明亮又沉重。
他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感情,用一种平淡的声调对着圆满说:“圆满照客,在下有事和你说。是秘密,你出来一下。”
看着面前的男孩子,圆满心里有一种声音传了出来,冥冥中告诉他,对方就是那个被子精。
这是顾许几个世界来,最最神奇的一个任务。
谁说建国以后动物不许成精的,对方只是一个被子而已,怎么莫名奇妙就成精,有了神魂,还能变成人,还不怕太阳。
谁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呢?
溜溜溜瞅着眼前的男孩子,没有身体的他不管干什么都没人看到,索性就一直看着。
系统和顾许其实是有一种牵绊的,顾许愿意告诉他的,不用说,就能感应到。相反,它不愿意告诉顾许的,顾许也不会知道。
看到顾许这种内心活动,系统才翻了翻任何人也看不到的书籍,然后顿了一下,说:“呃,对方现在叫棉花,被子精嘛,就是棉花做的。寺院也供不起什么丝绸什么的。这个是随便了点,你知道圆满的身份特殊的,千年善人欸。”
“圆满的精血滴在被子上,是具有力量的。而且这个棉花也特别特殊,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天道使然,你也不用太纠结,你好好照顾它,它脑子可能不太好使。”
不太好使?圆满皱眉。
那是不是圆满是精血滴到衣服里,衣服也能成精啊,这么想着,圆满就有点不太好。看着衣服也有点碍眼。
溜溜溜:“按情况来说不会这样的,就算是运道之人的精血也不会让这些物品成精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只是,这个棉花就是特殊了,具体什么特殊我也不知道。想知道自己问吧!”
“你给我记住几点,第一,每天都要记得把被子铺平,不能折起来。第二,不许洗被子,就是最近这几个月不能洗,允许你晒被子。第三,你要多补充营养。第四,我最近会看着你。不许拒绝,这是费用。”
不容拒绝的把钱塞圆满手里,说:“每个月你都有四次外出化缘的机会,你拿着好好养身体,我跟着你。”
简直智障!
不管哪个人看到都觉得这个人有病吧,这么郑重的眼神。
然后男子轻轻的伸手,然后又缩了回去,说:“你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你的夜间生活的。”
喜热、好光、耐旱、忌渍。
这是棉花的生活习性,只要消失了阳光,它就会变成被子,虽然能动,但是却维持不了人型。
圆满终于明白了刚才溜溜溜为什么说,这个棉花脑子不好使了。
或者说,因为是棉花的缘故,想要的,都会用常人不能理解不够委婉的方式说出来。
但是至少他还知道这种事出去说不是吗?他该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