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十几天以前,2o15年1月1日……李真授衔的前两天。
平阳市,桃溪路,刘记烧烤店。
已经过了十二点,客人都走*了。齐远山在刘姨也回家之后拉上卷帘门,然后自己开了一瓶啤酒,就着桌上剩下的那点毛豆花生米慢慢喝着。
墙上挂着的电视机里还在播新闻,但大多与他这种升斗小民毫无关系。唯一能稍微令他抬抬头,瞥一眼的,也不过是一件盗窃古墓的案子。据说那是一伙流窜犯在连环作案,手段残忍、行踪诡秘,至今警方还无头绪。
但他也只是看了看,就低下头点起一根烟。
喝了酒又抽烟,头脑有些晕。今天是元旦,店里客人多,他又没睡好,所以最近嗓子疼得厉害。然而心里总有些事情上上下下,他的胸口也觉得堵着一口气。要是不抽烟,真不知道晚上怎么熬过去。
这么个抽法,要是搁在以前,就会有人劝自己“少抽几根”的吧?
但一想到那个家伙,齐远山就情不自禁地微微皱眉,然后“嘁”了一声。
还以为是哥们呢。
还是要公安局来了个人通知,说他找着了亲戚,不在这里做了——还要咱们保密。
还他吗得签个“保密协议”!
哇,好了不起哦,好有背景哦!
说不定那个亲戚还是哪个伯哪个侯呢,连人都不露面啦!
怕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给他丢脸吧!怕看见这个店面儿自己觉得害臊吧!
齐远山呸了一声,然后又灌下一口酒。
从前怎么就没看出来是这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有些晕头胀脑——原本酒量就不是很好。
然后听见外边的街道上,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像是有几个人大半夜喝醉了酒,一边儿在大街上晃,一边扯着嗓子嚎。
他皱了皱眉,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打算关掉电视去后面睡觉了。
然而空瓶子还没放进啤酒箱里,就听见卷帘门“咣”的一声响。他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又是“咣咣”的两声。
接着有一个人在大喊大叫:“***人呢?你不是横吗?出来跟哥儿几个练练!”
他忽然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那鬼嚎一般的声音有些耳熟了。这不是于永强那三个混混么?
清净了些日子,灌了几口酒,又开始撒酒疯儿了。
齐远山握着手里的酒瓶,重重喘了几口气,然后试着让自己平静下去。他肯定还带着那两个跟班的呢,自己出去简直是犯傻。就让他们踹吧——门又踹不坏,踹几脚就滚蛋了。
于是他气哼哼地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瞪着眼看玻璃门外面的卷帘门——还在一阵阵哗啦啦地响,不知道那三个疯子又在搞什么。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总算没声音了。齐远山站起身打算关灯。
然而门外又传来一句话,把他胸口当中这些天来一直积聚着的怒气瞬间点燃了——
“把那小子给我叫出来!不出来今天没完!”
叫出来?!
叫你吗啊!
我他吗还不知道他在哪呢!
有完没完了!!
他再也没法儿忍下去,反手从啤酒箱里抓起一个瓶子,然后大步走到门前,开了锁,往上用力一提——刷啦啦地拉起了卷帘门。
门外的冷风下一子卷进来,屋里的灯光映亮了于永强红涨涨的脸。他斜着身子眯起眼睛一瞧——
出来的不是那小子啊?
下一刻,就看见一个啤酒瓶在自己眼前飞快放大——
“嘭”的一声响。他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觉得自己被砸蒙了。暗绿色的玻璃碴四处飞溅,鲜红的血糊满了一脸。于永强按着脑门踉踉跄跄退后几步,终于反应了过来。
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吗,给我上啊!”
但这时候齐远山已经甩开了手里的玻璃渣,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原本以为会像电视里那样,把空瓶在桌上一磕,手里就剩一截瓶嘴儿,还能当把刀用——至少在武器上有优势吧?
没想到竟然碎在手里了,还把手掌拉出了几道口子。不清楚是电视里骗人,还是自己技术不到家。不过这也无所谓……
反正现在就是想揍人而已。
李真不在你们就狂了吗?没了他地球照样转啊!
凭借着在乡下练就的力气,齐远山一把抓住于永强的脖子,把他拖出了好几步远。然后趁他晕头转向没站稳的功夫,在他膝盖上狠狠一踹,对方就倒了地。接下来他骑在他身上,脑袋被热血、酒精、愤懑充斥,抬起拳头对着那张大呼小叫的嘴一顿猛砸——
直砸得他鲜血直流、口鼻渗血、直翻白眼儿,还在哼哼唧唧地叫——
“又他吗打我——又他吗打我!”
又是一拳捣在他门牙上,咔嚓一声响。
痛快啊!几天积攒下来的怒火似乎找到了泄处,胸口那团滚烫的热气也终于吐了出来。他大喊了一声:“再敢过来找麻烦,我打死你——”
然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块砖头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后脑上。
齐远山在半空中停住拳头,愣愣地转过身,用一双充血的眼睛瞪着偷袭者。接着咬牙站了起来,带着满手鲜血向那人走过去。
可还没走出三步,另一人退后几步、助跑,在空中出一声怪叫,一脚蹬在了他的腰间。
于是齐远山就噗通一声倒了地。
于永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脑袋转了几个圈才找到方向,猛地跳到齐远山的背上,借着酒劲儿边跳边狠狠地踹他的后脑,癫狂地大吼:“打我打我打我——又他吗打我?我就那么好欺负吗?我他吗是来欺负人的——!”
于是齐远山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垫子一样,在寒冷而空旷的街道上出“通通”的声音——
直到围着他踢打的三个人,身体当中的酒精随着汗液慢慢蒸掉、并且听到街对面的高楼上传来隐约的人声——
“……我已经报警了!别打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地上的那个人已经很久没动了。
于永强愣了愣。随后一把将棉衣后面的帽子罩在头上,气急败坏地低吼:“操,快走!”
三个人纷乱的脚步声迅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刘记烧烤店里的灯空洞洞地亮着——映出齐远山身下慢慢流出的一滩血。
而警车与救护车的声音在二十分钟以后才划破夜幕。
其实应决然第二天就来到这里了。李真托他看看自己的老朋友,而他一向是个有心人。于是换上便装,找了闲暇时间来到这家烧烤店。
但店门却是关着的。左右闲来无事,他就坐在街对面的茶室里等。但一上午过去了,他只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走到店面前打开了卷帘门,在店里忙了一阵子,又出来要锁门了。
于是他在桌子上放了钱,快步穿越街道、来到那个女人身后。
刚刚叫了一声“大姐”,那女人便受了惊似的猛然转头,一脸戒惧地看着他:“干什么?”
应决然有些愣——自己看起来总不会像个要入室抢劫的吧?但他还是笑了笑:“齐远山在这里工作吗?”
那女人带着狐疑的目光看了看他,而后在他的耳边停住了。因为长期佩戴军帽的缘故,那里有明显的压痕。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强忍着怒火深呼吸几次,才冷冰冰地说道:“不在。这里没这个人!”
随后转身锁了门,快步走远了。
应决然试着追上去再问几句话,然而中年妇女特有的那种泼辣劲儿令他也不敢太过靠前——倘若当街被骂了,那真是会无地自容的。
于是最后也没能弄明白那女人莫名其妙的怒气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在他重新回到茶室取自己外套的时候,才偶然听到那里的老板提起……对面烧烤店一个伙计被打住院了。
他的心里微微一惊,但也不能再多做什么。原本就是出来执行任务的,没法儿节外生枝,更不能因为去探望病人这种事再多耽搁那些等候着自己的同事的时间。
最终应决然遗憾地离开了桃溪路,只希望地方司法系统能够给李真的朋友一个满意的交代。而因为李真授衔在即,他也暂时不想将这样一个消息告诉他,于是在3日晚间李真问起的时候,他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掩饰过去了。
而后便再次出差,又生了神农架事件,最终……失掉了记忆。于是那消息一直被隐藏到了现在。
实际上李真也从北川的口中得到了类似的信息,但他所听到的版本是,1月1日晚间有人挨了打被送进医院,1月8日的时候刘记烧烤店就被封了。
这事儿有些蹊跷,齐远山当然是受害者,然而……
为什么要封刘姨的店?北川没有给他解释,但他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于是他阴沉着脸向北川告了别,心里相当不痛快。而北川只在他出门前说了一句:“我不方便的。”
李真无声地点点头,大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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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了……竟然在夏天感冒了。头疼得厉害,写得不好多担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