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毡帐中,有一人潜了进来。
青莺在黑暗中警惕的刚睁开眼,帐内倏地亮了起来。
素琴双手环胸的站在床尾旁,居高临下的盯着青莺看。
“素琴护法半夜不睡觉,这么看着我,是做什么?”青莺坐起了身,一脸莫名的与之对视。
素琴皮笑肉不笑的:“想将外面的热闹说与你听一听。”
“这个小荒漠真是个邪乎的地方,半夜倒下了百来个士兵。这些人无端的身中奇毒,且个个性命堪忧。小王爷为查出下毒之人,将途中负责干粮及水的两位将领严查审问,其中一人竟当场服毒自尽了。”
语气轻松,似乎在说着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
青莺沉默了会,皱眉道:“阁主只是跟我提及外面出了事,没料到事态这么严重。”
说完,在床上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绕过素琴往外走。
“青莺,你说这服毒死掉的人,是畏罪自尽,还是甘为代罪羔羊?”
青莺脚步未停的继续往前走,“素琴护法这话问错人了吧,我对此事概不知情,怎么回你的话?”
“几天前,在荒野扎营,我曾亲眼看见你在士兵们喝的水里动了手脚。”
青莺在帐门口堪堪定住了身子,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轻蔑一笑:“素琴护法,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如若你当时真的看见有人在水里下毒,想必第一时间就会向小王爷告发这个人了,怎么会拖到现在与我闲话?”
分明是胡谄唬她的。
素琴向青莺走近了几步,风轻云淡的:“因为我用银针试了那水,什么也没有试出,以为是自己眼花,看走眼了。现在一出事,越想越可疑。”
青莺立即反驳:“我与曼陀国的士兵无怨无仇的,我有什么理由对他们下毒?素琴护法既然自己都说了撞见的‘所谓一幕’,是自己眼花了。现在却怀疑我与士兵中毒一事有关,让我背这个黑锅,实在是莫名其妙。”
素琴拿捏到青莺话里的关键。
“我可没有说过,中毒的士兵是曼陀国的,想必少门主也没有如此详尽的告知你吧。”
青莺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素琴护法方才说过,是小王爷在彻查此事,所以我认为中毒的士兵里面定有曼陀国的,有什么问题吗?”
“少作狡辩!这件事与你有无关系,我禀告给小王爷,还有少门主,让他们来查好了。”
见青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素琴缓了语气,“其实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告发你,而是来找你,不过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半响,青莺才开口:“什么交易?”
素琴笑了起来,示意青莺靠近过来,附耳与其低语......
那一碗掺了几滴瑶草鲜血的药被端走一个时辰后,帐外传进来了青枫求见的声音。
“进来。”
话音刚落,青枫迫不及待的掀帐进来了,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喜悦。
他未开口,秦苏的脸色就已经沉了下去。
青枫没有留意到秦苏的异样,欢喜的禀报:“主子,喝了药的那个士兵醒了,孟太医把过脉,说是捡回了一条命,无大碍了!”
一旁的瑶草听到这个消息,嫣然一笑:“当真?太好了。”
青枫用力的点着头,忙向秦苏请示:“主子,孟太医就在帐外等着,他想向你求要解毒的方子。”
“告诉他,先在外面等着。还有,你先出去。”
青枫终于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对劲,但不敢追问一二,低头拱手:“是,青枫告退!”
临走前,偷瞥了瑶草一眼,也后知后觉的发现......瑶草姑娘穿在外面的士兵衣服怎么脱了,她与主子在帐子里面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敢多想,青枫像阵风般急刮了出去。
孟太医见青枫一出来,凑到跟前问:“青枫护卫,殿下怎么说?”
青枫板着脸回:“殿下在里面处理要事,请孟太医您先在外面等等,稍安勿躁。”说完,像根柱子杵在一旁,任凭孟太医在旁怎么着急让他再进去禀报,都无动于衷。
瑶草将手上包扎好的纱布拆了,不久前划的小伤口已经收了口。
“是你来帮我,还是我自己来?”
转头看去,秦苏坐在一旁,寒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秦苏看了瑶草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在青枫之前,温孤长谨那边传回了新的进展。据说下毒的人已经找到了,是温孤长谨身边的一个将领,那人不仅认了罪还服毒自尽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表示这件事,跟玄秦国毫无干系,是曼陀国的内鬼作崇。”
秦苏转动着拇指上的往生翠,冷漠而绝决的:“下毒的人已死,没有解药。中毒的人全部葬身小荒漠,这就是他们的下场,这件事到此为止。”
瑶草拿起桌上的小刀,轻抚了下刀面,冰冷的触感。
“如果真是有人设下这个局,为了套一个我。第一步已经迈了出去,没理由赔上这么多条人命撒手不管,我只能将计就计,玩下去。”
她的血已经流过了,没有回头路了。
秦苏冷冷的看着瑶草自己动手,在手上划了一刀,血一下子流了出来,手臂上蜿蜒下几小条血痕。
瑶草笨拙的拿玉盘来接,有些不小心滴落在了桌上。
一道阴影罩头,手被人轻轻的接手了过去,轻柔的调整了一下她手的姿势,让血更好的全流进玉盘里。
“这件事为了我而来的话,幕后的人,一定知道我身上的一些秘密。虽然我在明,他在暗,此事遂了他的愿,看似我处于被动,我栽了跟头。但我以此诱他上钩,下一次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揪出他,揭开关于我的更多秘密。”
血已经没过了玉盘浅浅的底。
秦苏头低低的,瑶草看不见他的神情。
只听见他轻声问:“疼吗?”
伤口一暖,似乎是他吹了一口气。
瑶草小声的回:“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