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手里端着乌鸡汤,这乌鸡汤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炖了,用小火慢慢地煨着,一直煨到现在,恰到时候,用来给沈含笑滋补身体在合适不过。
深宫大院里,女人间争斗使的那些是最下作,最见不得人的,尤其摄政王府里还住着一位刘玉珠。
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保证沈含笑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全,凡事沈含笑要吃的、用的,兰儿都得亲自盯着才放心。
这乌鸡汤,虽不是兰儿烹煮的,一路上除了厨子和兰儿,却没经过第三个人的手。
因这乌鸡汤滚烫,她端着走的也小心翼翼,生怕汤水洒出来烫伤自己。她只顾脚下的路,发现刘玉珠主仆三人,便要迟了些,再想绕道,就已经来不及了。
“见过侧妃娘娘。”兰儿敷衍地行完礼,端着乌鸡汤打算继续走,她刚刚迈出脚,刘玉珠便冷声叫住她: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自从沈含笑从战场上回来之后,碧溪便嫁给了品延,兰儿便算是沈含笑身边的老人了。沈含笑喜欢她,信任她,摄政王府的下人们对她也就恭敬三分。
就连沈含笑也不曾训斥过她,因此,面对刘玉珠这个刚刚册封,马上就要被赶到城郊别院里的侧妃,兰儿没有半分畏怕可言。
“不知侧妃娘娘还有什么事?”兰儿继续敷衍问道。
兰儿的态度更让刘玉珠气恼,她指着兰儿手里端着的木托盘上的陶盅,问道:“你手里端着的这是什么?”
“这是厨房为王妃准备的乌鸡汤。”
“乌鸡汤?”刘玉珠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走近兰儿,冷笑道:“巧了,我最近正馋这乌鸡汤,王妃有孕在身,怕是享受不了,不如你把它给我吧。”
眼见刘玉珠要来夺汤,兰儿立刻闪过去,同时冷声提醒道:“这汤乃是王爷特意吩咐厨房为王妃准备的,就算侧妃娘娘你拿走了,怕也无福消受,我看呐,侧妃娘娘你真的想喝,还是让厨房再给你另做一碗吧。”
“放肆!”兰儿的话正中刘玉珠的下怀,她怒斥道:“你个小小奴婢,竟然还敢跟我顶嘴!我要喝这碗汤,难道你还能拦我不成!”
她给春桃递了个眼色,春桃立刻快步上前,双手抓住木托盘,去和兰儿夺这碗乌鸡汤。
兰儿做过一段时间的宫女,规矩她是懂的。就算刘玉珠在这摄政王府中再不受宠,她也是名分上的主子,欺主的事情她万不能做。
她只能牢牢地抓住托盘,道:“侧妃娘娘你真想喝乌鸡汤,厨房里还有剩的,你大可差人给你去盛,但你偏偏要夺我这一碗,难道你就不怕王爷知道吗?”
这句半威恐吓的话无异于在刘玉珠的心头火上浇了一勺油,让刘玉珠的火烧得更旺。兰儿的主子仗着晏无心的宠爱看不起自己,就连这小小奴婢,也敢对自己这么说话!
她上前两步,“啪!”“啪!”响亮的两个巴掌各落在兰儿的左右脸上,打得小兰一张脸火辣辣的疼,小兰强忍着,愤愤地盯着刘玉珠。
“我偏要这碗汤,你又如何!”
说着她亲自伸手去夺,春桃适时松开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在她的手捧到木托盘的一刹那,竟然把托盘给掀翻,一碗热汤从盅里洒出,顺着托盘淌到兰儿手上,兰儿吃痛,连忙松开手,托盘和盅一起落地,乒乓作响。
刘玉珠见兰儿如此狼狈,心里稍稍解了气,偷笑一声,立刻后退一步,皱眉头看衣裙上被溅到的汤点,拧着眉骂道:
“你这狗奴才,我这可是云锦的料子啊!”说着提着裙边抖上一抖:“这衣裳,就算是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
兰儿心里明白这是刘玉珠在故意滋事,但敢怒不敢言。她紧咬着唇,强忍着泪,那乌鸡汤有大半碗顺着她的手腕淌进了袖子里,烫起大泡来。
她已经如此狼狈,可刘玉珠本是觉得十分解气。她上下打量兰儿一眼,还要辱骂兰儿,夏荷连忙上前,趴在刘玉珠耳语一句,刘玉珠脸色变了变。
城郊别院那处院子,究竟是给谁的,暂时还没有定论,她这个时候确实要收敛。这兰儿毕竟是沈含笑的心腹,热闹沈含笑她不怕,若是惹得晏无心心烦,只能自食恶果。
“方才那两巴掌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若是日后再顶撞我,我决不轻饶你!”她撂下一句狠话,不停地骂着晦气,带着夏荷和春桃走远了。
兰儿这才哭出声来,她掀开袖子,看着自己被烫红的手臂和手掌,几个水泡已经渐渐出现。
她哭了一会儿,才弯下腰去,去拣地上的碎瓷片,她的手一碰到那些瓷片,便痛的立刻缩回来。
“兰儿姐姐,兰儿姐姐。”远远地,传来听雨轩里一个丫鬟的呼唤。
兰儿去厨房端乌鸡汤,许久不曾回,这丫鬟正是沈含笑差来寻兰儿的。这丫鬟眼尖得很,她拐过弯来,见到蹲在地上的兰儿,还有这一地狼藉,连忙小跑过来,询问道:
“兰儿姐姐,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又见到兰儿手上的烫伤,连忙把瓷片从兰儿的手里接过来,利落地往托盘上收拾那些碎瓷片,再次问道:
“兰儿姐姐您这是?”
她这一问,兰儿的泪立刻“扑塔扑塔”地落下来,控制不住地哽咽道:“王妃的乌鸡汤被侧妃娘娘打翻了。”
丫鬟愣一下,惊讶问道:“侧妃娘娘?”她四下望去,看不见刘玉珠的人影,急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兰儿收拾收拾情绪,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扼要地跟丫鬟诉说一遍,丫鬟得知后气得牙痒痒:
“这刘家小姐不过刚刚被王爷封了个侧妃,就如此欺负人了吗!”她扶着兰儿站起来,道:
“兰儿姐姐你且先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王妃,王妃一定会为你撑腰的!我去厨房里再给王妃盛一碗乌鸡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