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是小泥巴与大家的第一次见面,自然是穿戴成福娃娃模样隆重登场的,抱出去被一通好夸,怎么好听怎么吉利怎么出彩怎么夸。除了夸好看!这是绝对不能夸孩子好看的,要笑着说“丑”,怕被“小气鬼”嫉妒了使坏,怕被“贪吃鬼”抓去吃掉。
腊月十五那日,李大柱给外孙子上了户籍,大名是特特请术士掐算过后取的:李阳耀。至于小名---无良的丽娘坚持要叫“泥巴”,拗不过的姥姥和李大柱,只得默认了,小泥巴自己当然没法子反对,最多只能吐吐奶泡泡抗议一番。
坐月子,是痛苦的,又是幸福的,讲究忌讳太多了,除了姥姥,谁都见不到,房间里也是闷闷的,主要是太无聊。她被当成猪来养,丽娘和儿子就跟一大一小两猪似的,被姥姥和李大柱养得肥肥白白的。
新手妈妈上路,自然是万事不懂兼笨手笨脚,好在有姥姥这个经验丰富的“一宝”从旁指导,十来天时间,丽娘已能在床上独力喂奶,麻利的换尿布。
“丽娘,来,走动走动~~~~对,慢慢的---不急,等恶露排净,就要绑胯间了,收腹收髋骨,以后才不容易得风湿病……”
姥姥说的这个丽娘知道,现代产妇也有这一步骤,谁说古人的东西就是落后愚昧的?无稽之谈!
“噼里啪啦”,“霹雳巴拉”,李家大门口一阵阵的爆竹声,巷子里,大街上,到处都是欢腾阵阵,年三十午夜子时的钟声响起时,整个常理城的爆竹声如雷喧天。
“哎~~~新年大吉,祝我们的小泥巴:身体康健壮如小牛犊---小泥巴~~~新年好啊~~~~曾姥姥给小泥巴封个大红包---来,这个是你姥爷封的,一手一个,刚刚好,拽紧啰!”姥姥将两个红红的,装了小金猪的小小荷包,塞进小泥巴的拳头里,爱财的娃娃拽得紧紧的,丽娘和姥姥瞅得很乐呵。
李家的这个年,过得热闹、喜庆,上门拜年的人不少,回拜自然也是忙忙呼呼。丽娘除了听一听热闹的恭贺声,也出不去,不过,她的世界被小小的人儿给填满了,也没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别的,虽然这是回到唐朝的第一个春节。
翻过年三十,正月初八时没有摆满月酒,小娃的洗三和百日是需要请客的,满月酒就无所谓,除非是讲究的大户人家,才会大宴宾客。
那日小泥巴被抱出月子房,俗称“出窝”,在正堂蒋兰英的灵位前,李大柱和姥姥俩人为他剃了胎发、眉毛。胎发用红绸布包了放到最高的屋梁上,这个名堂叫做“高升发财”,除非搬家取下,否则这个红布包是永远都不会动的。
正月十五元宵节,一大早,吃过面茧、烤饼,加一碗麦香金沙汤圆,丽娘带着小泥巴搬回自己的寝卧。
36天大的小泥巴,大大眼睛随了娘,圆圆小包子脸暂时还看不出来象谁,鼻子塌塌的有几个小白点,嘴巴翘翘粉嫩可爱,眉毛跟他姥爷一样浓。耳朵长得好,厚又肥还圆,耳垂大大看着就是有福的,很鲜嫩的小小包子一个。
正式出月子,终于可以洗澡、洗头了!不再被姥姥严格管束的丽娘,洗了整整三道水,才觉得身上干净清爽,头发不再油腻腻的一条条。
菱花镜中的丽娘,眉如远山,目若点漆,玲珑瑶鼻,樱桃小口,笑靥如花,肌肤赛雪,发如墨滑如丝长过腰,真的当得“眉目如画”的娇俏佳人一名。
摸摸脸蛋,臭美自得的丽娘假遗憾:“哎---不能再往美里打扮了~~~~还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嘻嘻~~~嫩壳装老魂!”
对镜子里的影子扮了个鬼脸,侧身左瞧右瞧,身高有了些变化,“吔,好像---长高了?哈!”拿出软尺子量量,有1.61米了!每日里的大骨汤没白喝。
“丽姐姐---洗好了没?”着急的芽妹在门外催。
腊月初,兄妹俩返回老家祭祖兼过年,呆了一个多月,回到常理就心急着要来看小泥巴,结果被哥哥拦下,所以今儿一早就登门了。
丽娘套上厚厚的大袄子,“吱呀”一声半开了门,芽妹嗖的窜进来,嘴里道着吉祥话,人先站到火盆边去尽寒气,才走到床榻旁细细看小泥巴。
“哎呀~~~这小娃娃真是好----呃,真是好‘丑’!嘿嘿~~~~”芽妹一时口快,差点夸错话,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话里的弯也拐得不生硬。
“扑哧~~~”丽娘觉得很有意思,古代的规矩、忌讳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有时候,得罪了人都不明白是为何。
搓热肥白的双手,芽妹伸出胖胖的手指,刮小泥巴的鼻子,刮了两次,好像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得意的露出小虎牙笑着。
转头将丽娘上下打量了番,芽妹赞道:“一个多月未见,丽姐姐,长高长胖了,更好看了。”
莞尔一笑,丽娘也是高兴的,补了整整十个月,月子里也吃得好睡得足,心宽体则胖,小泥巴也还小食量不大,所以现在的她稍显圆润,勉强称得上丰腴。
对小泥巴很有兴趣的芽妹,再次伸出手指偷袭,“噗噗”两声,是圆睁大眼的小泥巴吐奶泡泡反击了。
“还真是---机灵的小家伙!”芽妹极快的点了下小泥巴的额头,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小奶娃真好玩。
一个多月的奶娃子很容易就困了,打个小哈欠,舞舞小胳膊,小泥巴闭上眼睛,静静酣睡过去。
“这么快就睡了?泥巴,泥巴~~~~咱们玩玩---等会再睡!”芽妹很不甘心,盼了好几天呐,还没玩够,小泥巴太不给面子了!
姥姥跨进来,托盘里放着丽娘的加班餐,一天五餐的日子,要坚持至百日后,这是为的保证有足够的营养供给小泥巴吸收。
“小人儿就是得睡,睡着长个的,让他睡个够,以后呀,才能长长长寿!”
芽妹听了姥姥的话,不再骚扰泥巴,瞧丽娘油腻腻的一海碗老鸡汤喝个精光,不由咋舌,丽姐姐个子看着娇小,胃口却大。
“回老家玩得开心么?”消灭掉鸡汤,丽娘起身走动走动,姥姥收了碗,瞧瞧有没有换下的尿布之后,又进厨房卤肉忙活了。
正月里头,说话还是有顾忌的,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芽妹瘪了嘴摇头。她们的老家在山区,路难走就不说了,老家那些个人,个个如强盗。见到合意的玩意儿,一声不吭直接揣进怀里,连问一问都不需要的,芽妹身上佩戴的东西,还差点被现扒了去!她祈祷这辈子都别再回那地儿。
见那胖嘟嘟的大包子脸很难看,丽娘没再问,有探人**的嫌疑,只问她:“你哥哥可有做个花灯与你?”
芽妹也13岁了,估计很快就会说人家,现在还不可着劲的玩,以后嫁人了就不再那么肆意玩乐,当姑娘与做媳妇子,遵循的是两种生活方式。
“有~~~是个莲花灯,而且,哥哥晚上还要带丫丫去猜灯谜,偷菜,走百病,跳鬼,看杂耍等等,年年如此的,我们这的名堂比长安的都多~~~可以玩到深夜才归家呐。”
丽娘猜是因为常理居住着大量来自各地的人,风俗自然有所不同,加上临近京师足够繁华,节目自然更多花样,更为丰富。
看看床榻上的儿子,今年的元宵灯会是看不成的,还是再忍忍!以后的每年,还怕看不够耍不痛快么?
“丽娘姐姐,过了正月十五,丫丫也想赊些个卤肉去卖!”北区的小子,每月赚那么多钱,真是让她眼红,去年哥哥一直不同意她卖,在老家时磨了一个多月,终于松口答应了。
小妮子是想多攒些嫁妆了哟!不过就她一人,也不太让人放心,“你一人怕是忙不过来,要称肉、收钱找补,还带吆喝!”
芽妹笑呵呵:“维文和维武一起上,他们上午满课,下午只有一堂课,下学和丫丫一起去卖肉。”
“秦叔和你哥能同意?”这不是耽误学业么?
“秦叔说不能死读书,读死书,练练也好,哥哥知道我们是三人一起卖肉,就没再反对了!挣的钱,就是丫丫自个的私房。”
真是豁达通明的秦超!秦家四兄弟有这样见识超俗的父亲,怎么也长歪不了!何不----嗯,这事可以探探口风。
乐呵呵的芽妹,没发现丽娘看她的眼神很古怪,充满“算计”,浑然无觉的她,掰着指头在算一月大概能攒下多少私房钱。
心情甚好的丽娘,揭开小泥巴的被子一角,探手摸了摸,湿漉漉的,臭小子又拉尿了!掀开那角,露出小屁屁换下湿透的尿布。
“这泡尿还真够大!”取了小火炉上的热水,兑水用干净的布巾打湿了,轻柔的擦干净被尿液渍得微红的小屁屁,换上烤得暖暖的新尿布。
芽妹看她的动作麻利很轻巧,不由赞一句:“丽姐姐的手可真快。”练了一个月,每日都要换好几回,熟能生巧能不快么?
“中午就在这吃吧,回去也是你一个人开伙,那饭吃着也不香。”
芽妹咧嘴乐了,她的第二目的正是如此,都不用厚个脸皮开口说自个儿留下,丽姐姐还真是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