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海族的拜访是成功的,不但消除了潜在的敌意,更是利用旅游贸易与海族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当季风由北转南,燥热的空气渐渐变得舒适宜人的时候,嘉伦特帝国的勋贵圈中又增添了一项谈资,那就是谁又去了蓝瑟湾的海底世界,谁又不小心搞大了温柔又开放的海族小妞的肚皮。
金仓的产业全部走上了正轨,海族的珍珠和帝国的金币源源不断流入金仓,大量的资金支撑起金仓的快速发展,所有居民都已经住进结实又避风的砖房,原来的吊脚楼倒是被聪明的商人开发成了旅游景点,经过简单修缮之后房租贵得惊人,可依然供不应求,旅行嘛!要的就是原滋原味的调调。
领主府的收入远远超出了梁珂的预想,聪明的乔安娜早早担负起女主人的职责,除了按照梁珂的要求,拿出一部分做慈善以外,她把大笔资金投入到了帝都的贸易中,投资的范围几乎都与金仓的特产有关。梁珂对乔安娜说过,一个不敢在自己的商业主场投资的商人,是无法得到其他投资者信任的,即便亏掉,也要让合作者建立信心,让人欣慰的是,那些投资的回报一样高得惊人。
这天上午,梁珂笑容满面地从市政厅走出来,他对莫伦的工作非常满意,人口的快速增长就是金仓发展潜力的最大保障,莫伦现在头疼的是,如何限制住那些想把家搬到这个美丽海湾来的贵族老爷,这是梁珂给他布置的新任务。
梁珂跟皮德罗几个人说说笑笑,正准备去看看矮人工匠们按照他的设计制造的滑膛火炮,可可巴从迎面走了过来,看他眉头紧锁、一路小跑,梁珂就知道一定有紧急的事情发生。
“大人!婆罗河湿地出事了!”
“说的详细些。”
“今早,护卫队的第七小队在婆罗河养鱼场的防区执行防务,突然与一群罕见的魔兽遭遇,士兵们历经苦战,伤亡巨大,两名骑兵在战友的掩护下杀了出来,芬德将军已经带援兵赶去支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梁珂从可可巴的介绍中马上意识到了情况的危急,嘱咐可可巴部署好领地的防务,自己亲自带着几名巨魔护卫沿着新修的大路向西疾驰而去。
湿地深处的养鱼场很大,名寺家族的这点产业对家族的贡献并不太重要,但这里却几乎是整个金仓的河鲜供应基地,除了各种鱼类,这里也出产大量的水生蔬果和调味料,由于这里荒芜人烟,产出的东西价值也不大,所以芬德只派了一个小队驻防。平常,这个小队的官兵做的最多的就是赤裸着臂膀,帮助渔民轰赶那些盘旋在天上的沙鸥,这些偷鱼贼总是能寻找机会偷吃鱼塘中的鱼苗。
其实,依照可可巴的吩咐,士兵们这么做是每天必做的训练科目,长长的木杆足有十几斤,士兵抓着一端,要想挥舞自如,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这种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对骑兵臂力的增长很重要。
今天一早,五十名官兵依然按照以往的习惯,吃过早饭就抄起四五米长的木杆,帮助渔场的卡米老爹驱赶那些贼沙鸥,卡米老爹也习惯性地为这些可爱的军士凉上一桶开水,然后笑着称赞金仓的兵是帝国最好心的私兵。
这样和谐的一幕冻结在阳光刚刚掠过红树林树梢的那一刻,士兵们上一刻还嬉笑着说着没头没脑的荤笑话,下一刻就听到了尖锐的警哨声,警哨声转瞬间就被空中传来的巨大轰鸣所掩盖,一片乌云从红树林的另一头压了过来,当大家看清楚了那些会飞的丑陋家伙,即便这些曾经沙场搏命的悍勇战士,也惊得差点拿不稳手里的木杆。
梁珂来到这里的时候,魔兽已经退去,芬德已经布置好了防务,并派出斥候向湿地深处追踪魔兽的踪迹。梁珂与芬德一道,逐一检查士兵的伤势、包扎伤口,看着地上躺满了不住呻吟的伤兵,梁珂的心在滴血,怒火直冲天际。
“阵亡十七人,重伤十九人,十一人轻伤,失踪三人,小队长因特尔阵亡。”
梁珂听着芬德嘴里蹦出的一串数字,眉毛都拧成了麻花,脸色青的发紫,他杀过人,面对过兽人的数万狼骑,他知道打仗会死人,可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家里,在魔兽口中死伤这么多的战友。悲伤、愤怒、羞辱,种种负面情绪煎熬着这颗年轻的心,他咬着牙把一口逆血咽了回去,尽量用显得平静的语气问芬德。
“我们的敌人是谁?”
“我问过受伤的士兵,没有人能说出那种魔兽的名字。”
“你是说,只有一种魔兽?”
“是的!那是一种长相极像大王蜻蜓的魔兽,只是它们体型巨大,小的体长也要超过两米,头上长着两条长长的触手,那触手锋利如钢刀,而且自带毒素。从兄弟们的描述来看,这些魔兽似乎不喜欢吃人,它们的目的好像是渔场中的一种明苏娜梭鱼,护卫队丧失了战斗力后,那些魔兽就纷纷扑进水中抓捕个头大的梭鱼,吃饱之后又抓了一些,这才飞走。”
“这么说,是养殖业给我们带来了灾难?”
芬德没有接话,他指着北方继续说:“往北不超过一里,就是我们的粘土场,那里没有人驻防,人也比这里多得多,但却没有遭到任何攻击。因此,可以断定,这些魔兽就是为了肥美的鱼而来。”
梁珂点了点头,对芬德的结论很认同。
“那么,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
“我会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它们再来。场里的鱼是最好的诱饵,我们的士兵并不是缺乏战斗力,这次只是吃亏在被突袭,防御松懈,甚至大家手中都没有武器,这才导致惨败,如果它们再来,我能保证把它们都劈成肉块喂鱼。”
梁珂捏着手中一段被士兵打落的透明翅膀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们这次吃亏在大意。我们被金仓的金银迷瞎了眼睛,被海族美人鱼的动听歌喉封闭了耳朵,我们变得麻木了,我们失去了应有的警觉,十七条不甘的灵魂在咒骂我们的愚蠢,他们的家人在用泪眼看着我们的行动。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很多事。”
梁珂曾经郑重地将金仓的防务交给了自己,芬德知道,那是自己的责任,梁珂并没有责怪他,但这番话听在他耳中却滋味不同。
“首先,我们要在领地四周建立观察哨,观察哨的具体位置你与可可巴拿一个方案,但原则是消息能够在一分钟内传回你的指挥所。
第二,我们的兵种过于单一,从上次对海族的战斗就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我们成建制的骑兵看上去威武雄壮,但在土地松软、椰林密布的金仓,几乎发挥不出什么威力,那天海族军队真的抢滩上岸,恐怕我们早就变成了一群冥界亡魂了。所以,我们要加快弓弩手队伍的打造,如果我们手中有两千装备精良的弓弩手,无论是对付海里游的,天上飞的,都不会显得那么束手无策。我给你半年时间,资金你找莫伦要,装备我来解决,我的要求是,三百米之内,必须具备多层次的持续打击能力。
当下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等着那些该死的魔兽再来抢我们的鱼。一是它们会不会再来未可知,我们等不起,如果那种魔兽来了一拨又一波,我们也消耗得起。在我的家乡有一句俗语‘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再有就是我们要马上给死难兄弟和家属一个交代,不能让几只臭烘烘的魔兽打没了金仓卫队的士气。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不能把金仓变成一个谁都能来咬一口的奶酪,我们必须要告诉所有人,谁敢动一下金仓的一草一木,我们就叫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不管他是人还是魔兽,也不管他身在何处,因为这里是我们共同的家园。“
梁珂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些话不止是命令,同时也勾起了所有在场军人的血性,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沉寂多时的格鲁芬德。他用拳头猛击胸甲,双眼赤红大声吼道:“誓死捍卫金仓!”
“誓死捍卫金仓!”
“誓死捍卫金仓!”
“……”
主将的誓言得到了响应,军人的热血开始燃烧,山呼海啸的声浪经久不息,伤兵们似乎也忘记了伤痛,气势这东西确实能够解决很多问题。
湿地的地形复杂,到处充斥着吞人的泥潭,斥候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他拖着几近麻木的双腿冲进梁珂设在鱼塘边的营帐。梁珂放下手中的炭笔,停止了与芬德和可可巴的防御体系部署讨论,皮德罗给虚弱的斥候倒了一杯热奶,那斥候也顾不上烫,仰头一口把奶喝干,才感觉身上有了一点力气。
“领主大人!我一路追踪那些梭鱼的痕迹,横穿了湿地,在湿地的西面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那些痕迹消失在了一道山谷中,我本想追进山谷去看看,但那些魔兽极其警觉,几次尝试都没有成功,我就在谷口潜伏下来,对那些魔兽观察了半天,这才趁夜色回来。”
“你做的很好!”梁珂拍了拍斥候的肩膀。
“保住自己的生命才是战争中最重要的。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是!我看到那些魔兽进进出出,似乎非常忙碌,它们的目的都是觅食,每一只魔兽都满载食物飞回来。山谷中的魔兽应该有很多,但种类只有这一种,那个山谷很避风,我能闻到尸体的腐臭味,我想可能那些魔兽杀死了那里所有的动物。”
“你说魔兽有很多?到底能有多少?”芬德皱着眉头问道,很显然,他对斥候给出的模糊情报很不满意。
斥候被芬德呵斥得有些心虚,颤声回答说:“将军!那些魔兽几乎长得都一样,进进出出实在难以统计,但我估计起码有两百只以上。”
“估计!你……”
“芬德,他做的已经非常好,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他能潜伏下来,得到这些有价值的信息已经很难得。”梁珂出声制止了暴怒的芬德,转身吩咐皮德罗。
“你带这位兄弟去包扎一下刮破的伤口,然后到军资处领取五个金币,功臣必须得到应有的奖赏。”
斥候对梁珂的慷慨赏赐千恩万谢,那可相当于自己一年的薪水,他顿时感到身上的伤好像不疼了,腿也有力量了,腰背一挺,大步跟着皮德罗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