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一过,小孩魂就给南绍行安排了十万火急的任务。
“黑沙狱出了状况,不少魂出逃人界,而且它们正向凶鬼转变。”
这事发生的突然也确实十分紧急,想必逃离的魂数也不少,否则也不会轮到向城狱借派鬼差的地步。黑沙狱是第一层狱和刑狱的交界处,虽然被划归到了第一层狱,其实那里的魂善恶只有一步之差。
“我的任务就是顶替鬼差去捉鬼?有目标吗?还是随便捉回一个?”
小孩魂在南绍行意识海中勾画了一副地图,告诉他:“看到红点那个地方吗?我们负责这里,而你要去捉那只正在那里为祸的魂。它应该已经变成凶鬼了,虽然它不会多厉害,还是小心为上!”不同说明具体是哪个魂,因为在人界作恶的魂也是有领地意识的,一个区域内一般只有一个魂在那里作恶。
鬼与魂的区别在于是否需要一个肉身。像南绍行这种魂要到人间办事,需要借助一具临世肉身;而鬼就不同了,它们可以直接以实体的形式在人间横行,不过它们每次显现出实体也对自身耗损不少,所以大多会选择“借刀杀人”。很多时候人是被鬼直接吓死的,或者会被鬼进行精神方面的折磨,最终崩溃而亡。
这次如果捉到这只魂,南绍行可以得到二百七十黑岩。这个数目并不算多,比起死狱的赏金差远了。不过也正如小孩魂所说,这些在逃的魂并没有多厉害。其一、它们的修为还不够;其二,即使危险也是对普通人来说的。所以这个价格还算合理,只是不知道由南绍行顶替的那个鬼差从中抽取了多少。
在启程去人间之前,南绍行要先挑一具临世肉体——没人认领的尸体。在这点上城狱还是人性的,虽然这些尸体一眼望过去都硬邦邦、白森森的,但好赖还能让你选个高矮胖瘦。南绍行在一群微型尸体中看了又看,他在找一具看起来最普通、不会引起人注意的尸体,可不能像谢君承当年那样挑了个瘦高个的,立在那里就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要不是谢君承当时那么怪异,南绍行也不会去偷瞄他,没有偷瞄就没有搭讪,没有搭讪···算了,即使没有这些他还是会认识谢君承。
最后,南绍行指着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穿着一件白衬衣、草灰色裤子的中年男士尸体,说:“就是他了。”
小孩魂一挥手,其他微型尸体都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具被南绍行选中的尸体。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他,”小孩魂食指点在微型尸体的额头上,顿了顿接着说,“这人叫李贺,死得时候是三十九岁,属于意外身亡,尸体至今还在外面未被他家人找到。”
这种长时间没人认领的尸体会被冥界接管,冥界会用一些方法保存这些尸体,使它们不会腐烂,一变鬼差“借尸还魂”。
“这具尸体正好也在这次任务要去的V市,我马上会送你到这具尸体那里,在这之前···”小孩魂从衣中抽出一条长长的纸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东西,“你要买些道具吗?”
南绍行快速扫了一眼纸条,看到了人民币、打火机、电话、中华烟等词,十分“囧”的说:“要黑岩吗?”
“···你说呢?”
“那不用了。”人民币嘛,好办。
“哦。”小孩魂失落的收回了纸袋。
南绍行十分无语,怎么到了城狱也能见到这么财迷的魂?还鬼吏呢,真的不是嫌工资少出来赚外快吗?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那份钱是不是也被小孩魂抽取了一部分。否则城狱这么不差钱的地方,怎么就给这么点儿啊。
“你先到上面去,准备好了就扣扣地面,我就把你送过去。”
南绍行从另一个通道爬上去后,小九正在上面等着他。简单交代了一下要做的事后,小九让他“还魂”后不要乱跑,自己再去找他。
商量好后,南绍行屈指轻叩地面,身体顿时化为一团黑烟飘走了。
人间,夜晚零时。
久违的人间,我又回来了!
南绍行本打算这么说的,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发现他进不了这具尸体。
等小九一路追寻南绍行赶来时,就见到了这么一副画面:一具身子快被折断了了的尸体、头卡在了石缝中,一个急得快跳脚的魂一个劲撞进这具尸体,又一次次被弹了出来。
“怎么回事?”
“我进不去,好像魂体很排斥它。”
“你是说你的魂体排斥这具尸体?”
南绍行愣了愣,似乎才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是啊···为什么是我排斥它呢?”
小九想了想说:“你先分出一魄进去试试。”
南绍行照做了,将一魄送入了尸体中,这一魄也多次想要弹出来,都被他压回去了。最后,南绍行的一魄终于完完全全进入到了尸体。
“接下来呢?”
“你再进去试试。”
南绍行鼓了口气,一下进冲进尸体,结果被狠狠地弹了出来。
“慢点试试。”
这次又换了慢入方式,结果这回连尸体周围一厘米的距离都靠近不了了。
小九的脾气更不好,显得比南绍行更加生气,它不耐烦地说:“啊啊啊!别试了!你告诉我那只要抓的魂在哪儿,你去一处阴地等着,我去把它抓来!”
“嗯···等等。”
尸体忽然动了,它的指尖微微颤动,然后是整只手。
“你能控制它?”
“因该说我能控制我那一魄。”
这回小九静静地等南绍行那一魄适应这具尸体,不喊着要替他捉魂了。小九向来很嫌弃那些“脏兮兮”的鬼,能不去碰它们最好。
等尸体彻底从石缝中爬出来时,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怎么样?”南绍行操控着尸体原地转圈,“不太显眼吧?”
小九瞥了一眼,“我怎么知道,在我看来人类都差不多。”
南绍行绕到正面去观察这具尸体,抛去僵硬的表情和不灵活的行动不说,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想了很久后,南绍行忽然拍手叫了一声,把在一旁补眠的小九吓得炸了毛。
“啊啊啊!你敢吵我睡觉!”小九重点强调了“睡觉”二字,它是不会承认刚才也被小吓了一下的。
“不好意思,哈哈···”
小九扑过去作势要咬他,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有痛感的尸体,左嗅嗅右嗅嗅后作罢了。说实话,这尸体在身上有股不好闻得味儿,不是腐烂的味道,但闻到后会让人心情不好。
南绍行在这具尸体上发现的最大问题就是:现在是四月份,这里又是北方的V市,穿着短袖衬衫和薄裤算什么啊!近似于裸奔了好吗!
但这荒山野岭的,实在没地方搞几件像样的衣服。南绍行先搜索了一堆树叶,控制尸体的嘴念出那句生钱的咒语。还好这招最实用的咒语没忘记,也幸亏以这种形式念咒还能灵验,大把树叶变为了一张张养眼的百元大钞。
还是看着人民币有感觉啊!南绍行暗叹。在冥界黑岩虽然充当货币的只能,本身又具有灵力、又被用于建造,可以说比人间的黄金还有价值,可他见到黑岩还是产生不了很强烈的金钱感。
南绍行又往尸体里塞了一魄,准备就用这两魄控制尸体行动,而自己则寻摸一处阴气重的地方呆着。快要天亮了,他要快点才行,随着时间向白天的推移,南绍行感觉魂体越来越不舒服。现在他理解了谢君承的很多行为,比如他为什么有意无意中总想靠近自己,还有每次他离自己近些时都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南绍行童子命加上肉身阴气重,就像夏天中的一跟大冰棍儿,对魂有着极大吸引力。
小九有些不放心南绍行让两魂离开魂体这么久,南绍行表示不必担心。他在死狱时,三魄离体的时间更长,况且连风漠河也看不出他可以将魄分体体外,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到了人间南绍行就无法呈现“实体”了,他半飘在地上,慢悠悠搜寻阴冷的地方。小九看着他也只能干着急,根本不能像在冥界那样带着他跑。
顺着岩壁往下一直飘,南绍行终于找到一个类似于山洞的地方。不过洞很小,勉强可以抵挡一下,等到中午时就寸步难行了,偏一点就会露在太阳底下。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没有时间再寻一处更好的地方,南绍行便在这里落了脚。
“我在洞外下了结界,你不准乱跑。”小九在人界还有事办,要离开一段时间,可它又觉得南绍行靠不住,所以一遍又一遍的嘱咐他。
“知道知道,绝对不乱跑。”奶奶啊,您在外面都下了多少层结界了,我想跑也跑不出去啊···
小九祥林嫂上身,不断重复它说了不下十遍的叮嘱:“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你,所以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用在意。”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南绍行点点头。
之后小九又不厌其烦的说了半天,明明嘴里不停喊着它赶时间,但生生又耗了半个小时。南绍行有节奏的点着头,算是对小九说的话的回应,其实他早就没在听了。南绍行扶膝坐在石头上,闭目吸收着周遭的灵气。初回人界时他还没有察觉,待的时间长了后他才发现,在人界竟然能清晰地感受到灵气的存在!
小九和他说过人界在这一年半里发生的巨大变化:本来已几近消失的灵气又回来了!据说这些灵气是从天界而来,至于天界出了什么事小九也不清楚。
听的时候南绍行还不太在意,真正感受到时,他才发现灵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