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怜一想,终于释怀。
粉雕玉琢的小脸扬起淡笑,扭头看着苏晚的睡颜,道,“那让她多睡会儿吧。”
再一看床边沈时的背影,又看了看顾九,宁怜对沈时道,“那你们在这,我们不打扰了,正好给你们去弄点吃的,等身体好了再回国。”
“有劳了。”沈时看着苏晚一眨不眨,也不回头,淡淡道。
宁怜也挺心疼沈时,他对苏晚用情至深,十人九慕,此刻苏晚昏迷不醒,宁怜如今深陷情局,自然能感同身受。
这两人历经坎坷,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定下来。宁怜默默看着床侧,在外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内只剩下苏晚和沈时两人。
苏晚仍是昏睡不醒,沈时静静看着她沉静不动的脸,因为有顾九的保证,他对苏晚的病情已经没有担忧了,只是看她平白无故地受苦,哪里能不心疼。
修长的手指缓缓探过去轻抚着她不带什么温度的小脸,吸入大量的**,又历经了洗肺,沈时自己刚才亲生经历过,自然知道对身体带来的痛苦有多大,虽然这些他能不动声色扛过去,可肺里生生的涨疼仍到现在还未全然散去,隐隐作痛,却不及对苏晚的心疼。
折腾了半天,苏晚此时唇色苍白,呼吸细若游丝,一张原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近乎透明般,全无血色。
沈时眉头深皱,脑中把所有可能会是幕后主谋的人都过了一遍,首当其冲便是一直跟他作对的M公司。
至于林郡阳,看似嫌疑最大,可是杀手始终只对沈时一人下狠手,便能看出绝不可能是林郡阳,若是林郡阳,暗杀的对象必然是主对苏晚,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想不动声色去掉苏晚的羽翼和保护,再顺理成章对付苏晚。
想到这,沈时即刻让沈鹤去严查。在警局的时候,他留的就是沈鹤的邮箱,又让沈鹤把资料转发了一份给自己,他一定要查出主谋。
否则,情形会越来越严重,他跟苏晚也永无宁日。此次暗杀失败,短时间内对方必然会偃旗息鼓,等他如惊弓之鸟却发现波澜不惊,久而疏于防范再杀他个措手不及。这样的暗箭,除了尽快揪出,实在难防。
某摩天大楼顶层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墨色,巨幅落地窗前一个修长的人影正面对远处灯火辉煌,隐在夜色里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只是说话的声音却有隐隐沉怒。
“嗯?”
电话那头的人战战兢兢,却仍是继续道,“派去暗杀的人行动失败自尽了,尸体已被送去斯德哥尔摩警局,沈时无恙,他的妻子药物过量昏迷不醒,传来的消息说情况很不好,医院也不敢妄下诊治,至今并无醒缓的迹象。”
“废物!”暗色里的人蓦然斥道,原本闲闲握着手机的手皱紧,远处探照灯遥遥射来竟见他消瘦的手背青筋必现,几乎要把掌心的手机握碎。
“再查!”
“是,是。一有新消息我即可汇报您。”
电话那头的人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小心翼翼问道,“那在警局的尸体……我怕久留在那被他们查出什么端倪。需不需要我带出来?”
落地窗前的人始终面朝窗外,目光悠远,沉吟半晌,慢悠悠道,“带出来吧。”
“好……我一定……”
电话那头的人还未说完,便听这人道,“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那人一骇,瞪着眼,半天没说出话来,电话却已经被挂断了。只得浑身寒浸浸地去照办。
挂了电话。
窗前的人望着远处光影旖旎,万家灯火,寂寂觉得伶俜孑立。
高处不胜寒。
如今他可只手遮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手便能让整个商场为之震颤,那份从遥远携来的孤寂黑暗却从始至终都如影随形地缠住他,令他在万丈深渊里始终得不到解脱。
只有那道遥远黑暗中的光,才能让他看到救赎和希望。即使不折手段,他也要将之占为己有,唯他一人可珍藏。
医院里,沈时正陪着苏晚。
因为她刚洗过肺,怕呼吸空气不干净影响此时脆弱的肺叶,便特意嘱咐医生给她插了氧气管,医生自然立马照办,谁也不想惹怒沈时。
许久后,宁怜和顾九拿了一大堆特意让酒店做的营养餐回来,沈时没有什么胃口吃,但挨不住宁怜劝,“你看你脸色这么差,要是再不吃,等会晚晚醒了谁24小时照顾她?抱着她也不怕摔着了?”
顾九也道,“她没事。你先吃吧。”
沈时才又忘了苏晚一眼,起身去餐桌边吃饭。
宁怜忙把他的那一份拿出来替他打开,“快吃快吃。我去替你陪着。”
终于逮到空,沈时一走,宁怜自然忙不迭就跑去接档。
沈时看着满眼美味佳肴,胃口缺缺,随便吃了几口菜,忽而想到,放了筷从怀里掏出一只塑料袋,里头的东西用纸巾裹着,只隐隐露出细细的银光来。
他递给一旁的顾九。“你看看。”
顾九看了他一眼,接过,反手端详。
只听沈时道,“这是杀手刺向我的毒针,扎在了墙壁里,因为壁纸后两公分便是钢板所以没能尽根没入。”
他看着顾九,目光沉然,“你拿去查一查,材质,上头的氰化钾纯度,看能不能找出线索来。”
顾九半眯着眼打量了数眼,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回国了。”他又看了沈时一眼,掠眼望着那边替苏晚侧手温掖被子的宁怜,“她这情况一时半会醒了也不能舟车劳顿,坐航班回国太麻烦,不如你跟我们一道坐私人飞机回国?”
因为宁怜当初追着顾九出国,等不及预定航班还得候机,直接用了宁家的私人飞机来了,一路把私人飞机当交通工具,这会儿仍停在不远处的飞机坪上。
沈时沉眼想了想,他们才在飞机上遇袭,难保对方不立刻故技重施,便答应了。“也好。”他转头看着仍昏迷的苏晚,“她还有多久能醒?”
“药物渗入她大脑的浓度并不确切,不好判断。”
顾九这话刚说完,那头苏晚的血液报告便送了过来。
顾九拿过来一看,“4——5个小时。”
沈时隐隐失望,沉眸淡淡“嗯”了一声,便开始吃饭。
又探手摸了摸旁边苏晚的那一份营养餐,滤膜保温袋里头装着保温杯,至少也能保温10小时左右,便系好了袋口准备带上飞机,等她醒来怕是要饿坏了。
因为沈时和苏晚要上私人飞机,顾九和宁怜便暗中安排,几个人由院长和几个亲信亲自护送着从暗道出了医院,又坐了不起眼的车去了飞机坪,上飞机后又亲自排查了各个房间和工作人员才放下心来。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时他们倒不是战战兢兢的人,只是苏晚此时像尊琉璃娃娃似的,若有变故,谁也不能保证她不会受伤,自然得警醒。
没有不透风的墙。
短短几个小时后,沈时和苏晚在瑞士上空遇袭,苏晚昏迷不醒的消息便传到了国内,全球各大报纸杂志争相报道,一时间人尽皆知,街头巷尾的人都在疯传,什么样的版本都有。
自然,林郡阳又成了众矢之的。
谁都知道,跟苏晚过节最深的人就是林郡阳。一旦苏晚死了,受益最大的便是林郡阳,此后他便能安坐苏氏董事长之位,再也没有人敢跟他争权。
乍看到报纸,林郡阳心花怒放,当下心窍畅通,觉得自己的心脏病也好了大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报应!”心里还暗暗感激那个行刺的人。
他才满面春风地走出苏氏集团的大楼,便被候在门外的一大波记者给拦住了。
有人直接伸了麦克风就问,“林董,请问苏小姐这次遇袭是不是跟您有关?”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寂静。林郡阳当场脸色大变。
“胡说八道!”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问这种问题太荒谬了!你有什么证据?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在瑞士遇到危险,你们都能联想到是我,那她要在国内摔着碰着你们岂不是直接要送我去警局了?!”
此话一出,原本想借势发难的人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胆子大些地便问,“请问苏小姐才入董事会,并未有所建树,此次身体受到大创,苏氏会不会对此有所行动?”
“请问你会借机对她发难吗?”
“请问作为养父,你会为她查清幕后指使人,为她讨回公道吗?”
“你们全家会去看望她吗?还是会接她回娘家修养?”
林郡阳一听,心里火冒三丈!
原本他心情好得很,眼前这些维恐天下不乱的媒体却生生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心道,发不发难管你们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替她讨回公道?那是报应!
再听最后一个问题,更是好笑。
但面上仍是淡笑温和,凑到麦克风前道,“对于小女突然遭受这样的重创,我这个做父亲的心痛得很,刚才差点就在办公室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