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乌殃殃一堆人杵在这像什么?你还不快去坐着,晚晚为了小怜忙了一晚上,你别给她添乱了。”宁父不怒自威地看了眼宁母,她只得乖乖坐在长椅上,旁边佣人挨个靠墙排开,活像是太后出巡。
长廊顿时清爽了不少,宁父对苏晚道,“晚晚,你辛苦了。”又看了看沈时,目光微惊,转瞬如常,只淡淡笑了笑,“果然青出于蓝。”便转头坐到了宁母旁边,正襟危坐,如龙盘虎踞。
沈时自然知道他是不想张扬自己的身份,遥遥冲他点了点头,眸带笑敬,那头宁父淡笑着冲他阖了阖眼,便盯着重症室的玻璃墙。
里头一堆白大褂围着宁怜的病床,除了老院长和几个高层专家,也看不清其余人的脸。
等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开了。
等的面色瘫疲的宁母一听开门声,忙站了起来,踢踢踏踏过去问为首的医生,“我女儿怎么样?脱离危……”一仰头见到那人的脸,顿时瞪大眼,倒抽一口气,“是你?!”
顾九淡淡看了看她,径直掠过,对沈时和苏晚道,“没事了。”说完便转身要走,随手解开此间医院的白大褂扣子,转手就塞给了旁边的医生。
“诶你……”宁母还想拦住他,被宁父一拉一瞪眼,只得不甘心地住了嘴,斜着眼瞭了瞭顾九远去的背影,瞥了瞥嘴,对沈时道,“这是主治医生?”心里很是看不上顾九的狂。
沈时将方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笑得难得疏离,娓娓道,“医院血清告急,是他驱车从B市赶来送的药,否则你女儿……”
他并未说完,但宁母面色已千变万化,一张口已是万语千言不能尽述。
转头再看顾九离开的空荡长廊,已是满眼愧疚,看了看宁父,嚅嗫着再没说话。
宁怜虽然注射了血清,生命暂无危险,只是白头蝰毒性极强,救治又不甚及时,如今仍是面色萎弱,一张小嘴从之前的暗紫淡成了苍青,看得宁母那叫一个心疼,又不敢吵到她,只能在一旁背着人擦眼泪。
医生示意众人再出去,最后宁家人留在这,让房车送沈时和苏晚先回B市休息,等宁怜明早情况稳定,便即刻送她去医疗更完善的B市入院调养。
苏晚看了眼沈时,又看了看宁母,“阿姨,我们倒没什么事,只是顾倾弋还在清宁假日。”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如今回去已经少了宁怜,她怎么能再让顾倾弋一个人在这。
顾倾弋虽然不着调,可是心是好的,如今回想在白桦林急救宁怜的场景,顾倾弋满脸都是恐惧,只是当时他们并没有心思去管她,一心扑在了宁怜身上。
想到此,苏晚拿出手机想给顾倾弋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宁母见状,笑道,“小顾嘛,没事,那孩子在清宁你害怕他受委屈啊?我等会让人好好照顾他,让他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带他一起回B市,电话我来打吧。你们先回去,今晚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不然小怜她……”哽咽了一下,她忙又笑道,“好了好了,现在都好了,不说丧气话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手机和车子,明天我派人一并给你们送去。”
盛情难却,两个人确实也疲乏了,便上了宁家凹了引擎盖的房车回了B市。
宁母客气,因为太晚,他们也都不方便回家,便给他们在宁氏的五星酒店安排了豪华总统套房,一应设施比肩精装公寓。
两个人忙了一天,衣服上都沾了宁怜的血迹,即刻分头洗澡更衣,等出来的时候,一看靠墙的金丝楠木座钟,已是凌晨两点四十五了。
苏晚擦着头发出来,一身奶白暗竹纹的睡袍,长及膝下,露出一双线条优美流畅的小腿,白皙的如同玉雕。
如墨的黑发长长卷卷的散在肩上,水珠顺着发梢滴到了精致的锁骨上,滑进了双襟之间。
沈时早已洗好了,正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书,这套房确实有意思,竟然连第一套竖版二十四史也有,这书现在挂价都上了几十万,难为宁氏肯破费。
床前的复古满花欧式宫廷风窗帘被拉到了两侧,大片的窗外灯火如星,这是顶楼,观景最佳,灯火璀璨的摩天大楼群之上,幽蓝的天幕占了一大半,最底下是飞驰如火舌的马路。
这儿地处繁华,夜生活如锦,即使是凌晨,夜猫子亦如过江之鲫。
“怎么不吹干?”沈时放下书走过来,扶着苏晚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她手里的毛巾轻柔地替她擦头发,从他的角度看去,苏晚白皙优美的脖颈下一片雪腻玉肤,领口处深壑如线,乍暗了他的眼。
也不知为何,人在越困倦疲惫,遭受突发事故后,越容易被撩拨,此刻,沈时便被苏晚好无意识地撩了火。
“怎么了?”察觉沈时的手渐渐慢了下来,苏晚扭头看他,转头的一瞬,沈时便隐了眼中的情潮。
淡淡笑了笑,搭了毛巾在苏晚头顶,“我去拿吹风机。”
苏晚正想说自己不喜欢用吹风机,伤发,那头沈时已回了洗手间,不消片刻便拿了吹风机出来,便把脱口的话咽了回去。
盛情难却。
何况,她喜欢沈时这样,舍不得推开他给的岁月静好。
吹风机的质量还不赖,静音的,风速大却不烫,像有带着阳光的暖风撩开发梢,沈时修长的指在其间轻柔地穿梭,余光是他半截蜜色的手臂,一频一率似秋千般带着苏晚在这暖风中飘荡,细水长流若是这样惬意美好,她愿永不断流。
天不老,情难绝。突然脑中就冒出了这句话。苏晚觉得,自己中了一种毒,叫沈时。
等风静止,沈时轻轻用手指梳了梳苏晚的头发,墨如缎,滑如锦,在他指尖穿过,带着微微的暖。
沈时把吹风机放到一旁,拨了苏晚的头发到一侧,便露出半边脖颈和肩头,冰肌玉骨和黑发形成了强烈对比。
“……”苏晚突地一凛。
后脖正中央是沈时毫无征兆的唇,那股软烫如水般顺着她的脊椎蔓延,突然似被点了麻穴般,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从正中吻到右肩,又缓缓往下拨了她一侧衣领。
浑圆纤正的肩头在水晶吊灯下莹莹微光,背对沈时的正面已春.光乍泄,苏晚心里有些复杂,她不想拒绝沈时,也拒绝不了,可经过了刚才的惊心动魄和生死离别,她真的没有办法拿一句压惊就去放纵欲.望。
她不是圣母心,不会因为好朋友躺在病床上垂危就自己不吃不睡,但内心的道德始终约束着她,任何事情都要有合适的场合,否则心有余结,不能尽兴也枉然。
她正思绪万千,肩上的衣服却被轻柔地拉回了原味,苏晚一惊眼,便听沈时道,“我去放吹风机。今天太累了,我们早点休息。”
苏晚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感动,心里竟坠坠下沉,脉络却比先前通达许多。
等沈时回来,墙上的钟正好敲了整三点。
苏晚看着晃动的钟摆,脑中竟什么都没有。
“小朋友该睡觉了。”沈时打横抱起她,看着怀中浅弯眉眼看着自己的苏晚,墨眸黯笑,“晚晚,不要勾.引我,我自制力差。”
苏晚一听,乍笑开,眼中是春.光三月,明媚如酴。
等沈时把她放在床.上,正要起身关灯,苏晚蓦地勾了他的脖子,在他脸颊轻轻印上一吻,“谢谢你,朝兮哥哥。”
沈时这样善解风情的男人能为一个人克制欲.望,真的是喜欢到了深处才做得到吧。他不是食肉动物,若起了这个心思,必是因为情。欲尚可忍,情却无可止。
沈时笑了笑,捧过苏晚的脸,凑过脸去和她鼻尖相抵,气息幽幽,眸底日光灼灼,白月皎皎,“不谢。总要还的。”
苏晚脸上的笑渐渐僵凝,目光凉凉地看着沈时笑若春风拂面地退开,转身关了灯,抱着她便摔进了被窝,“早点睡吧,未婚妻。”
一记温柔的吻如月光般印在她额头,从身下绕道肩头的长臂如一个温暖的襁褓,裹住了苏晚颠沛的魂灵,渐渐入了梦。
月上梢头。
天色微青。
当苏晚醒来洗漱完开门出去,沈时已经做好了早餐。
“冰箱里的食材你爱吃的不多,所以我做的简单,将就垫胃,等会儿我带你出去吃。”沈时正把刚煎好的嵌蛋三明治盛入盘中,金黄璀璨的颜色远远看去便让人食欲大增。
苏晚垫着脚扬了脖子看了看桌上的菜,蛮丰盛嘛。“又不是喂猪,这些够了。中午我可能就要回肃园了吧,宁怜虽然出了事,但我既然答应了林郡阳,自然是要回去的。”
否则不知道他又要怎么小题大做,再加上林奚张艳茹,她快跟沈时结婚了,能不招惹他们就尽量顺着他们的意,花点心思维稳面子工夫有时候能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