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俱寂,只有间或的鸟鸣声,呼应着瀑布传来的水珠跳跃之声,说不出的清幽静美。
那人拥有一头如缎般的雪白长发,因侧头半歪着倚在手上,满头顺滑便倾泻流淌下来,比满地细碎的花瓣更摄人心魂。
云绯突然没头没脑的想到一句话: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但这念头甫一冒头,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那可是她最尊重的人,是全母星甚至是整个星际最强大的人,她怎么能想到这么肤浅的方面。
云绯忙压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面上涨的通红。
尊主依然半寐的眯着眼,也不回头,只等云绯上前恭敬的叫了声:“尊主”,这才点了点头,一挥手,霎时满地花瓣骤舞,仿佛只是一花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一间会客室,尊主端坐在了上首的位置。
“你来这里有多久了?”尊主突然状似无意的开口话家常。
云绯一愣,这还真是第一次,尊主居然询问她任务之外的私人事情,她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着被身后高大玻璃窗外透过的耀眼阳光笼罩着的尊主——光晕迷离,逆光而坐的他有些不辨容貌。
她不敢直视太久,甫一抬头,就又立刻微垂了下去,恭敬的回答:“回尊主,已经50年了。”
“这么说你也等了50年,你觉得很久吗?”
“这·····”云绯心思本来就细腻敏感,今天尊主又这么反常,让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云绯的命是尊主给的,您的吩咐我都会做到。”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让尊主哈哈大笑起来,如同众水奔流之声:“云绯?才50年,短短50年,你就忘记自己是谁了吗?林菲啊,我已经等了五千万年了,五千万年,我从没有一天忘记自己是谁。”
“林菲,你要记得你是谁,这样,有一天,你才能回到原点。”
云绯一瞬间脸色煞白,那些一直藏着掖着往事、不愿触碰的心思,全都被移到了阳光底下,初秋的高阳仿佛有了万斤之中,扛在肩上压得人瑟瑟发抖。
尊主的眼神越过她,看向不远处的一面墙壁,若有似无的继续说道:“你已经试探过她了,看来结果不尽人意。”
‘试探’两个字让云绯一阵别扭,她有些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才一板一眼的回答:“她应该是不能随意转为量子信息态的,这个,不太可能作假,毕竟在那样的环境下,大多数人都无法承受。”
说到这,云绯停顿了一下,前思后虑的想了半天措辞,才又近乎嗫嚅的补充:“我看,倒也没必要一直把她关在那里了,要是,她真有个好歹,反而不好。”
一句话刚说完,她就感到注视着自己的两道目光变得极为锐利,她紧张的绷紧了肌肉,使劲咬住了下嘴唇。
“你倒是一直把她当朋友,不过,如果她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你觉得她会感激你?”如水般清泠的声音带着丝丝嘲讽。
这个问题云绯也没有答案,但她心里一直抱有侥幸,她觉得樊音肯定会理解她,只要给她一点时间解释,她懂她,也一定会原谅她。
“这件事放到以后再想,最要紧的还是现在——支线时空那边还是由你联络,千羽你们两个行事要再小心一些,云家最近盯得紧。”
等他这话说完,就见云绯满脸的欲言又止,于是他干脆的吩咐:“有事,说!”
云绯忙收敛心神,趁着憋着的一口长气快速问:“尊主,我有一件事一直搞不懂,就是,嗯,这些计划为什么不让云家一起参与?”
“呵,要不怎么说你心思单纯呢?你在云家这些年,你养父是什么样的性子,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这说话间,尊主左手一挥,只见空气中的水分迅速开始凝聚,水珠围绕着指尖婉转回旋,接着,左手收回,那水珠已经赫然化成了一块儿温润光洁的羊脂玉。
云绯虽然已经多次见过这种‘魔法,’但每再看一遍,依然觉得叹为观止,修长美好的手指和色泽温润的羊脂玉在一起,也不知哪个更衬哪个多一些。
可是下一秒,尊主突然用力一握,手中的羊脂玉立刻破碎成了千点万点的水雾,再也找不到踪影。
云绯有些不解的看向尊主,只见他弯唇一笑,语气中却完全不带任何笑意:“云家人又怎么会懂变通之道呢?他们就和这羊脂玉一样,看似温润,实则最是顽固,要他们迂回,还不如要他们破碎掉容易些。”
说完,眼含笑意的看向云绯,问道:“你说是不是?”
云绯觉得这话听起来很怪,也好像有点逻辑不通,但既然尊主这样说了,那肯定是不会错的了,于是,懵懂的点了点头。
尊主见她这样,心情好像愉悦了一些,连鹰隼般金色的眸子也稍有和缓,温声说道:“你很乖,这很好,哦,你刚才提到樊音的事情,我会吩咐帮她换一个舒适一点的房间——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此时,还在‘并不舒适’的房间中苦苦挣扎的樊音,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这次不是被无数个自己,而是被一个叫做绝尘的老妖怪。
当然,如果站在绝尘他老人家的立场上,这只能算是一场互相残杀的人间惨剧,樊音悟性之低,实在是他老人家平生之罕见,辛酸悲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樊音这时已经根据绝尘所教授的方法学会了自如收放精神力,但如何在精神力极度薄弱的情况下,探出一根如丝般纤细却又强韧异常的‘须’,并能‘软着陆’的与对方建立联系,从而引领对方的精神力。
这真的不是一个问题,而是山一样一大坨的问题!
樊音很苦恼,觉得自己脑袋上的三千烦恼丝眼看就有了染霜成雪的风险,是被无数个自己吓死,还是被绝尘逼死,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哲学问题。
结果,还没等她将这哲学问题开个头,对面镜壁上就突然出现了一张‘巨无霸’版大饼脸,唬的她差点蹿到后面的镜壁上。(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