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若每晚在异国他乡看着这边的月亮时,总会忍不住想,她曾经呆的地方,此刻应该是白日吧,因为有时差,所以她和路一旬之间的电话也少了。
也不是路一旬不想苏瑾若,而是两个人都有彼此的事情要忙,每每路一旬拿起手机时,看着世界时钟上面显示的苏瑾若那边的时间,只能关掉手机。
所以,苏瑾若沉沉进入梦乡的时候,路一旬恰好洗漱完毕去上学。未来的一年里啊,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每天叫他起**,每天给他做饭。
他推开门的时候,再也看不到苏瑾若在对面叉着腰,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也没有人在他单车后座上,只要他一使坏就狠狠地掐一把他的腰;更不会有人关心他打球的时候吃饭没,庆功宴喝了多少酒。总之,没有苏瑾若,一切都没有了。
苏瑾若和季渺走之后,安芋就自发地坐在了安生的旁边,刚开学的时候啊,安芋就想和自家哥哥坐,可是却被安生拒绝了,安生让她和苏瑾若坐在一起,因为怕苏瑾若一个人会孤单。
可是自从苏瑾若这个人走进安芋的生命里之后,安芋就再也没想过要和安生坐在一起,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是苏瑾若接受着安生和安芋的好,可是只有苏瑾若,会不厌其烦地听安芋一直在她耳边讲话,从明星娱乐讲到毕业旅行,再到未来规划。
安芋一向是个话唠,只有苏瑾若不嫌她烦,听她天南海北无边无际地阔谈,会专门带一个外套,每次安芋上课睡着的时候,都会给她盖上,听讲座的时候,会帮安芋占座位,帮她做笔记,在安芋没头没脑整夜打游戏的时候,会帮她做作业,偶尔还会给她送宵夜,因为安芋在电脑那头给她发了一个饥饿的表情。
那些夹杂在生活琐碎中的点点滴滴,没有人刻意去提起,只有当分开的时候,安芋才会那么强烈地想起,可是这一切,终于有了暂停的时候。
安芋把头搁在安生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抠着自己的指甲:“哥,我好想若若啊。怎么办?”
苏瑾若走之后,安生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每天除了上课吃饭上厕所睡觉,似乎什么也没做了,说话的时候,大都是回答老师的问题,或者和安芋偶尔搭话。
听到安芋的声音,安生呆滞许久的眼神突然间有了一点神采,但也只是在听到苏瑾若名字的那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一片死灰色。
“我也很想她,很想很想,每天都在想,每时每刻都在想,想她想得快要疯掉了。”
“哥,我们去和若若解释好不好,季渺已经走了,我不想她一直误会你。”
安生抬起头,很快又垂下,声音里除了无奈还有悲痛:“可是解释有用吗?她愿意听我解释吗?我解释完以后,她能回到我身边吗?一切都晚了,晚了,你知道吗?”
安芋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一遍遍地翻着笔记本,看着苏瑾若曾经给她做的笔记,娟秀的字体仿佛印刻着苏瑾若的模样,她歪着头看黑板的样子,那样认真和专注。
课间的时候,安芋看到窗户外路一旬的身影,在门口打着转,目光盯着苏瑾若曾经的座位,温柔的眼神,仿佛苏瑾若还在那里一样。
“你又来看她吗?”
安生这次主动地开口,眼里像蒙了一层灰一样,再也看不到一点神采,这话好像昨天也说过,前天也说过,每一天都在说,安生不厌其烦,路一旬当成习惯。
“嗯,我来看看她,然后回去在日历上划掉一页。”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重复地进行着,路一旬在这里待一整个课间就走,看着那个安芋特地为苏瑾若空下来的座位发呆,直到上课铃响了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仿佛苏瑾若还在那里,还在对他微笑。
只是看着她曾经用过的东西,路一旬便控制不住心里涌动的情绪,每一分每一秒,路一旬都希望时间快点走。眨眼就是一天,转身就是一年。可是偏偏等待最难熬,只让路一旬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季渺走之后,陆晨再也没有手可以用,她之所以不敢自己动手,第一是因为,上次路一旬用了那种方法来恐吓她,她害怕如果轻举妄动,那些恐吓将会变成真实;第二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和季渺一样,在安生的心里是一个恶毒的形象,若后面的事情有变,陆晨也可以利用那一点点的情感愧疚,继续留在安生身边。
所以陆晨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谨慎地跟在安生身后,默默注视着她,希望在苏瑾若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用自己的长情打动安生。
可是长情的,不止是她,安生对于苏瑾若的感情,比陆晨想象的更加深。
安生知道陆晨在他背后,可是他却不想理会,他拎着书包就走,步子迈得很大,每次还要让陆晨小跑着跟上。
为此,陆晨还专门买了自行车,每次不疾不徐地在安生身后缓缓跟着,虽然初学自行车的时候,她老是摔跤,好几次摔在安生面前,可是安生却当作没看见一样。
安生不想给她无谓的希望,有了希望,才会无休止的纠缠,他觉得那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他不想欠下感情债,不予理睬,对谁都好。
今天,安生干脆直接让司机接送他上学,一出校门,趁着陆晨还在那边取自行车,安生就让司机开了车。等陆晨反应过来的时候,安生和安芋已经没了人影,只剩下绝尘而去的汽车。
可是陆晨如何也是不甘心的啊,她已经不奢求别的了,她不过是希望每天可以看到安生,可以看着他的背影,一起走过那不长不短的路,难道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都是奢侈吗?
陆晨不顾一切地使劲蹬着单车,努力想追上那个还没进入下一个弯道的轿车,却只能看到那辆车,逐渐缩影成一个黑点,从她眼前消失。
她怎么会这样喜欢一个人啊,陆晨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只是因为安生的优秀才选择接近的安生,却在日复一日的习惯当中,逐渐衍生出了喜欢,成为戒不掉的习惯。
这次,她想去问个清楚啊,为什么,连她最后一丝幻想都要打破,最后一点坚持也要摧毁。
陆晨一路赶到安生家里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安生家的大门紧闭着,谢绝了陆晨的来访。陆晨拼命敲着大门却无人回应。
陆晨累极了,只能蹲在安生家门口,委屈和难过一并涌上心头,她干脆就蹲在那里哭了起来,从默默流泪变成小声啜泣,却始终不敢大哭。
安芋一直都在楼上看着陆晨,看着她蹲在那里哭的样子,一瞬间竟觉得有点同情,在安芋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觉得陆晨好像什么也没做,一直在搞破坏的好像是季渺。
“哥,要不就放她上来吧,让她说完再走,这样看起来好可怜。”
安生静静地站在窗边没有说话,如果谁都要可怜的话,那他的同情心未免也太泛滥了些,更何况,安芋不知道的事,安生都是知道的,陆晨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若是没有她,事情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终于,陆晨哭累了,腿也麻木了,她颤颤巍巍地起身,看着紧闭的大门,终于是绝望地离开。她喜欢的人啊,已经绝情到了这种地步,连她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
陆晨擦了擦眼泪,抬头却看到了安生和安芋在二楼阳台站着的身影,那种一直被人注视的感觉让她更加难过,他明明已经看到她了,却不愿给她开一个门。
只是一个门的距离而已。
可是陆晨仍旧不死心,哪怕安生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哪怕她在下面说话甚至要用吼的,她也要说出来。
“安生,为什么,就算苏瑾若走了,你也不肯回过头看看别人呢,一眼也好啊。”
“因为她会回来,你的等待不具有任何意义。”
“回来了又能怎样呢?你那样伤害她,你觉得她还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你吗?离开一年之久,你能保证她不会喜欢上别人吗,一年时间。足够她忘记你了。”
安生笑了笑:“忘记了还可以重新认识我,她可以不喜欢我再喜欢上别人,也可以忘记别人重新喜欢上我,只要她回来,我就愿意等。”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你就是不愿意转个头呢?我哪里不如苏瑾若啊,她可以做的,我都可以啊,为什么非她不可。”
“因为是她,所以非她不可,我爱她,就只容得下她,你可以样样比她好,但你不是她。你可以做到和她一样,但你不是她。你可以模仿她的一切甚至是容颜,可我只要她。”
安生觉得他不用和陆晨再说些什么了,因为陆晨的问题都很幼稚,喜欢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甚至她哪里都不好,可是就是喜欢她所有的不好。
苏瑾若会回来,安生知道,所以他会等。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