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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河声岳色(1 / 1)

接着,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又让柳含嫣挠心了好些日子。一天,二嫂祁娇娇领着一位姑娘来看柳含嫣。柳含嫣见姑娘长得喜眉俊眼,心生怜爱,忍不住问:“二嫂,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这么眼喜?”

祁娇娇嗲声嗲气地说:“啊,是我姨表姐家的闺女,叫灵灵。昨天从隰县过来看望我,我说姨姨人老珠黄,没甚好看的。要看,不如过三老爷窑里看看新来的三太太,人家那才叫说有说头,看有看头,想有想头。”

“二嫂两片嘴唇赛剪刀,锋芒毕露。含嫣小家寒舍的,哪里能比得上你!”

“不要寒碜我了。你是吃过洋米洋面的人,哪像我们这些井底的蛤蟆,没见过大天。”

柳含嫣见灵灵冷在那里一言不发,忽然想到只顾和二嫂磨嘴皮子,把人家闺女晾到一边。忙抱歉地说:“不说不笑不热闹,叫你笑话了。灵灵,芳龄——”柳含嫣想说芳龄几何,可否婚嫁。又嫌文绉绉的,不大中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再说,一见面就问人家的年龄可不好,要在外面这最是忌讳的。

还好,看来灵灵并不计较这些,脸儿绯红地回答:“二十了。”

“有人家了?”

灵灵不好意思回答,耷拉着脑袋,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辫子梢。

祁娇娇快人快语:“还没下家哩。”

柳含嫣听不懂:“什么?”

祁娇娇说:“这是咱这里的土话,就是戏里唱得待字闺中的意思呀!”

“啊,好一个伶牙俐齿,真会说!”

柳含嫣和祁娇娇一来一往,灵灵想笑不敢笑,忙用手捂了嘴。

柳含嫣若有所思地说:“俗话说,家有梧桐树,不愁凤凰来。这么好的姑娘,还愁找不到对象!”

“谁说不是,可就是这娃婚姻不动,总没有个合心思的。”

“二嫂就给找个吧,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没准儿找个百里挑一的女婿。”

“我给她说过几个,总是眉高眼低的,不是自己看不上,就是人家不愿意。”

“哎哟喂,这样好的闺女,还有人看不上眼?真是傻瓜!”

“是呀,真是傻瓜!”祁娇娇给灵灵丢了个眼色,意思是说,看我给你出了口气。灵灵哪能不知,但怕她说过头,弄得大家都不好看,就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往下说。祁娇娇看风使舵,朝柳含嫣说,“就在你来之前,灵灵瞅眼下一户人家,可人家总不放话,就像我们要投情上门那样下贱!”

“掉底子!”柳含嫣低声嘟哝。

“你说什么?鞋底子跌了?”祁娇娇问道。

“哦,你看看,一不小心就带出汉口话来。”掉底子,汉口话是没面子的意思。柳含嫣是不经意说出口的,经祁娇娇这么一问,还真不好回答。想了想,婉转地说,“不是掉了鞋底儿,是丢了面子。”

“谁说不是,不用说灵灵不好受,连我也脸红。”

祁娇娇还要说什么,却被灵灵拽了一把后衣襟,又剜了她一眼,祁娇娇这才知道她那张臭嘴快要把不住门关子了,一不小心就会祸从口出。她咂了咂舌头,咽了口唾沫,好不容易封住嘴巴。这时,柳含嫣家的座钟响了,当——一声,当——两声,一直响了八下,祁娇娇终于有了话题:“含嫣,这个匣匣响的做甚?”

柳含嫣想笑,又不便笑出声来。回说:“报时哩!”

“报甚时哩?”嘴里说着,就展开自己的手掐算开了。

“就是报现在几点了。”

“甚是几点了?”

“它响了八下,就说现在是上午八点。”

“甚是上午,甚是八点?”

“上午就是咱永和关人说的前晌,八点,是西洋计时法——”柳含嫣用手指掐算了一下,说,“八点,就是辰时。”

“啧啧,看人家,甚也是洋的,离了洋不说话。”

“也不尽然。用钟方便得很,不用掐算就知道时辰。”

灵灵又在后衣襟拽了她一把,祁娇娇这才住了口,说了声“走”,就拉上灵灵走了出来。

柳含嫣出门送客。说:“灵灵,有空来家坐,啊!”

灵灵心慌意乱地胡乱答应了一声,风响快地头里走了。

灵灵边走边埋怨道:“我说不来,你偏要让来。有甚意思?看人家的排场,还是看人家的好活?瞎丢人哩!”

“我就是要让柳含嫣知道,是谁夺走了你的位子!这口气你能咽下去,我还咽不下去呢!”

二人只顾拌嘴,不顾对面过来大嫂冯兰花,这话也就钻进冯兰花的耳朵。问她们去哪来,祁娇娇说去柳含嫣窑里。冯兰花把二人说的话与柳含嫣一联系,心里就明白了七八成。她来到柳含嫣家,先是温言厚语,问长问短,一副嫂子的态性,和祁娇娇相比,给柳含嫣截然不同的感觉。

冯兰花问:“娇娇是看你来,还是给你好看来了?”

柳含嫣莫名其妙地说:“什么意思?”

冯兰花说:“我是说,她带上那个女娃来做甚?”

柳含嫣得意地说:“说是井底的蛤蟆来看大天来了。”

“甚大天不大天的,还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肠!”说着说着,出气粗了,脸也变了色。

柳含嫣吓了一跳,大嫂今天是怎么啦?就问:“大嫂,你怎么这样说话?”

“对她这号人用不着客气!”

“大嫂,心里有气就冲我来吧。我来给你消。”

“我是为你气哩,你当是为我气哩?你知道她为甚要引上那个灵灵来看你?”

“不知道呀!”柳含嫣越来越糊涂,不知其中有什么奥秘。

“给你直说了吧,省得你费心猜。那个灵灵,就是你来永和关前,她给三娃圪瞅的媳妇!”

“啊?”柳含嫣像挨了一板子,蒙在那里。待缓过神来,一种欲知其详的欲望催促她问道,“灵灵可愿意,永和怎么说?”

“其实,那时间三娃正闹着要去北京,说是要看一个朋友,当时谁也闹不明白,现在看来就是要去看你。三娃无意间在奶奶窑里见了灵灵,原来,他俩过去就认识,还说了不少话。后来我才弄清楚,早在爱丹走了之后,娇娇就向奶奶举荐过灵灵,只是三娃不情愿,就拉倒了。这一次,三娃也没有说甚,倒是灵灵蛮愿意。娇娇更不用说,成不了这门亲,急得还要猫抓了她的心哩!”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让灵灵见识见识也不是坏事。”

“咱永和关人爱说,猪尿泡打人,虽然不疼,臊气难闻。她是看着你们过得好,害上了红眼病,存心挑事哩。”

柳含嫣心里好不平静,想不到看似老实的白永和却隐藏下这么多秘密。是对她有所保留,还是别有隐情?又想,女大百家挑,男大挑百家,这又算什么事?那二嫂为什么要带灵灵来,她的真实用意是什么?是对她主持这个家务心怀不满?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柳含嫣生性直爽,不掩不藏,一根肠子通到底,一般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今天这件事,不想则已,一想就来气。要不给二嫂点好看,以后还会骑在我头上拉屎撒尿。一个上午就这么想着,气着,也不知什么时候,鬼使神差地来到祁娇娇门口。掀起门帘子一看,好家伙,祁娇娇一个人正肆无忌惮、四仰八叉地横在炕中间睡午觉,鼾声细如蚊蝇,嘴角流着涎水。看来,她做了好事,睡得香甜着呢!

柳含嫣抬起手,想把二嫂弄醒问个明白。耳旁猛然想起永和关人常说的那句挺有意味的话:“糊涂男人一阵阵,聪明女人七成成”。我柳含嫣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这种地步,你把二嫂叫起来能说啥,又能说清楚啥,说清楚了又能怎么样?我莫非也成了七成女人?脑子一激灵,人就清醒了。她悄悄退了出来,轻轻踱出院外,长长吐了一口气,双手插进浓密的黑发里,来回抠了几下,自言自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柳含嫣是白家的内当家,她只不过是我的二嫂,何必和她一般见识?我不是爱丹,我不会授人以柄。现在三老爷不在家,最要紧的是沉着冷静,顾全大局。要不是刚才多了个心眼,今天这个祸是注定闯下了。柳含嫣,你呀你,还嫩着点哩!”

杨福来一早起来,就跟着驮骡走了。临行前告诉爱丹,少则三天、五天,多则十天、半月,叫爱丹与管家刘山好生料理家务,不得荒疏。

对父亲不时出去跑脚一事,过去,爱丹总以为是父亲勤于劳作,后来才从人们的风言风语中得知,父亲哪里是为赶脚,只不过是借赶脚到相好的那里幽会。这个相好的是谁?哪里人?便引起爱丹的好奇心。爱丹经过私下里多方打听,不但晓得那位相好的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还意外地得知,她竟是父亲和那个相好的亲生女儿。她感到莫大的耻辱,又感到莫大的欣慰。说耻辱,是难与人言的苟且;说欣慰,终于得知自己的身世之谜。原来,她是这样风风雨雨地来到世上,又坎坎坷坷地消磨着年华。父亲、那个相好的女人和她联系在一起,就成了积淀在心中的宿疾,一种欲知其详又怕面对的矛盾心理时时在折磨着她。每当夜深人静,她由不得把所知道的父亲的隐秘串到一起,加以猜测和想象,年深日久,竟编织成长长的画卷,不断在她脑海展现出来……

……在百里开外的二十里铺,有个人见人爱的女子,好女子有的好,她都有,好女子没有的好,她还有。就说那个脸蛋吧,粉蛋蛋里洇出红彤彤的色气,就像秋天园子里的红果子。过路的脚夫口渴了,只要看见她站在圪塄畔瞭哨,谁见了都想咬一口,说那嫩脸脸最能解渴。时间一长,姑娘就得了个雅号叫“果子红”。

杨福来自小跟了赶脚的,经常路过二十里铺。久而久之,与果子红就相识了。每逢赶脚的过来,果子红总要站在圪塄畔上瞭哨,等到驮队走近了,打头头的三盏盏灯过去了,走尾尾的小后生过去了,没有她的心上人杨福来。那些后生看见她,谁不想给她招招手,献献殷勤。唉,不是我的哥哥,走你们的路吧。又一队驮骡过来了,吆走头头驮骡的那个后生是谁?驮骡渐走渐近,后生渐看渐清,那不是我的哥哥杨福来吗?可是人多眼杂,不便亲近,只能妹妹给哥哥招招手,哥哥给妹妹招招手。就这样,招手招出了两颗相爱的心,招出了一肚子的知心话。不觉间,两人由招招手到谈婚论嫁,一个非妹妹不娶,一个非哥哥不嫁。可是,赶脚的人是穷人里的穷人,哪能娶得起婆姨。等一年,等两年,等来等去,这朵名花总归有了主,但这个主不是他杨福来,而是二十里铺一家财主的浪荡子。这个浪荡子真是少见的浪荡,吃喝玩乐样样在行,就是过日子做活一窍不通。不管家,不顾妻,挥霍无度,气死了老子,逼死了娘,家业一天天败落下去。

果子红出嫁后,杨福来就再也无心赶脚,为的是不再走这条伤心路。后来,因娶不过媳妇,才不得不倒插门来到延水关杨家。本来,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到此收场,谁知死水微澜,沉寂的心再度泛起,一个偶然两人又把先前的故事续写下去。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果子红拖着三个女儿,好吃懒做的少东家只知花钱不知挣钱,渐渐坐吃山空,能当的东西当了,能卖得东西卖了,就差把婆姨女子卖了顶饭吃,顶钱花。万般无奈之下,果子红抱着一线希望给杨福来捎了个口信。仗义的杨福来犹豫再三,还是迈出了非同寻常的一步,借跑脚绕去二十里铺走了一遭。这一遭,走下了一辈子的是与非,喜和忧。

来到二十里铺,打问果子红家。村里人说,哪座院子好就是哪座院子。不过,偌大一座院子,典的典了,卖的卖了,几百亩地也所剩无几,只是个空架子。

走进果子红窑里,一个身穿旧裙子旧袄的黄脸婆迎了上来。杨福来没敢冒冒失失走近。他愣了愣,面前的女人,灰头灰脑,皱纹爬满了额头,眼仁仁深深跌进两孔没有光色的“窑洞”里,这哪里是当年那个人见人爱的果子红?人说,今年的蝴蝶见不了去年的花,用在果子红身上,一点不差。杨福来傻愣着,有恍若隔世的感觉,命运怎么开了这样大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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