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各种看病道歉料理后事,哦不,处理后续,张沐远和爸妈快半夜了才回到家。估计是办事的亢奋,大家谁也睡不着,秋季润燥的白梨一盘,菊花一盏,三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坐(chun)而(qiang)论(she)道(jian)。
他爸可能在大学里看到的光光影影比起高中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听了化学梁的遭遇之后甚是觉得来气,直呼儿子出手出得好。就是因为还有这样的热血男儿,正义的脊梁才能挺直。就是要震慑一下那些拜高踩低的小人。
可他妈妈就不是这么看了。她责备儿子的不知轻重,也影射儿子交友不慎,更深深担心这会让儿子的前途受了不好的影响。
“能有什么影响?把我也踢出九班?到哪班我还是该考前几考前几啊。”张沐远确实是交友不慎,也不知道是沾了谁的轻狂,带了谁的无畏。
“对对!我儿子有出息!环境只是虚空,自己才是太阳。正义到哪儿都发光发亮。”张老师的哲学学得半吊子,但夸起他儿子此时倒是溜溜的。
“你还继续纵容他!这次是没惹出大事,也没骨折什么的,下次难保还这么幸运。你看刘琛那一家人哪个是讲理的,要是被他们缠上,你说话看还能不能这么轻松。”张妈妈看问题的角度,却也透出了她这些年在基层工作中痛苦却细致的经验。
“我看他不敢怎么样,上次我都骨折了,你们也没把他怎么样啊。”张沐远不服。
“素质不一样,哈哈哈,妈妈这个说得对,以后这样的人还是能切割就切割掉的好。”张爸爸又开始和稀泥了,他儿子跟刘琛根本没瓜葛好么。
“还有,齐冉是谁,听说是个小混混,你也不要和他来往才对。”张妈妈还是不放心,她还有想把儿子抱在怀里,为他挡掉所有风雨的倾向,张沐远这么高了,她却觉得他依然是个小宝宝。
“这个你不了解,齐冉是我朋友,不是什么小混混。刘琛就乱泼脏水。你看他老师都敢打,什么坏事做不出来。”得,刘琛现在是十恶不赦了,张沐远言之凿凿。
“哦,那也得注意,别一起惹事。”妈妈还是相信儿子的,所以只又嘱咐了句。
“儿子,下次遇见这种事儿,计划周密点儿,别让他们又找家长又看病的。教训一下还得善后,多麻烦啊。”艾玛,张老师您这腹黑师承何派,不对,徐海的腹黑感情是从您这儿得到的真传是吧?
“yes,professor!”张沐远喜笑颜开地直要去抱他爸的大腿。
“你怎么这么教孩子啊?亏你自己还是教育工作者,三观啊,完了啊!”妈妈大呼绝望,连连用牙签把盘子里的梨全咬下去,才能安定一点心神。噢,竟是脆甜多汁的那种雪花梨,和老舍先生书里写得一模一样。
“因为真相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妈妈,你那种一如既往的正派和善良,有时候已经难以应付这世界了。”还没等张爸爸接话,张沐远却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大家一瞬间都沉默了,只有露西的呼噜声还在震天响。爸爸妈妈很难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日日看着的孩子,已能够如此深刻地认识这世界,再不是从前那个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爸爸妈妈牙牙学语的小孩子了。他的世界,终将是他自己的,跋山涉水还是草木清平,终将是他一个人的征程。
“好,我说不过你们,但伸张正义的同时保护自己总是没错。而且,你要保证,要先做到这一点。”妈妈等了片刻,还是坚持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嗯,我知道了。”张沐远也是很知道进退,此时又乖乖地跑到厨房重新削了一盘梨回来。一手一块儿,喂到爹妈嘴里。诶唷,此动作好像有点眼熟哦。
安抚了爸妈,张沐远又检查了露西窝窝的安全情况,白天分泌的肾上腺素可能有点过剩,所以还是不困。不过他困不困,此时都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念念,你睡了么?”回屋关大灯开小灯,静音模式开启,是此刻必然的挂念。
“没有。”一秒,何佳念就回复了。她这晚上过的是极其不安生,就等他一个信儿,才好有这夜的安眠。
“都处理完了,之前乱哄哄的没来得及给你发信息,让你担心了。”张沐远当然知道何佳念熬到这会儿是为了什么,所以他自然得认错。
“嗯。”何佳念点点头,嘴角偷偷勾了一勾。其实只要看到他发的一个字,自己有多少担忧多少埋怨瞬间就可以烟消云散,这里面有种魔力。
“我补偿!”张沐远觉得何佳念肯定还是没消气,自己也确实不对,于是不用人说,主动投降。
“你怎么补偿?”何佳念看了这个,只觉得张沐远可爱,可她狡黠着有点好奇。
“我再给你的月光宝盒里加一个愿望。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看可好?”张沐远还记得拔根儿那次自己输了,所以那第一个愿望就是何佳念的了。
“啊?哦……你还记得。”何佳念低头咯咯地笑了,那次张沐远受伤,两人手忙脚乱,谁还有心顾着这个。可重承诺的他却一直都记在心里,这样的他,让她想一个人收藏。
“那当然!我是谁啊,说话算话,是不是特别有浩南哥的风度。”说他胖他还喘起来了。
“你可别当浩南哥,我…我受不了。”何佳念回得迅速,因为她说的是心里话,但她说得辛苦,因为她突然记起中午那阵心痛。
“……念念,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看不了你为我掉眼泪,我知道我这么说特别自私,但是我明白我心里疼你肯定比我还得疼。我不但没履行诺言要哄你笑,我还让你为我哭,我真的……”张沐远写到这儿,也是言语滞抑。
“我知道了……apologyaccepted但我现在就用第一个愿望。”何佳念怎么会不明白事出有因,又怎么会不了解张沐远的侠肝义胆,只是他受伤,就是她的心伤,不讲逻辑。
“嗯!”张沐远顿时笑了出来,念念肯原谅他,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以后再也不能受伤。”何佳念这话说得像是愿望,更像是祈祷。
“嗯!英雄救美的那种不算!”张沐远因为被原谅之后的轻松,脑回路又开始乱搭起来。
“……哦。”何佳念无语,想想自己也是连累张沐远不少,心里有一点虚。
“见义勇为的那种不算!”
“……”
“尊老爱幼的那种不算!”
“张沐远!”
“追跑打闹的那种不算!”
“再见!”
“哎哎,念念,念念……我真的错了。我周末找你一起报寒假的辅导班去啊。”
“……好。”
月朗星稀的夜里,两只白天里滚了一身泥土和眼泪的小企鹅此刻的毛色显然已是灰蒙蒙湿哒哒,可他们终于停止了斗嘴,在一遍又一遍因为对彼此疼爱的保证中,更清晰地认识了他们各自的分量,因为太沉太重在对方心里,所以自后更要加倍爱重倾尽全力也要守护,可以永远被享用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