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同意了杨忠的奏折,他便安心在洛州陪吕苦桃待产。冷孝宽则和于谨前往灵州、夏州赴任。
话说东魏这三年在干吗?高欢自沙苑之战后蛰伏了起来,两年多来不断遣使者往南梁走动,与其通好。另外又娶蠕蠕公主为妻,加强与蠕蠕联姻,确保北方稳定。虽是一心想要鲸吞西魏,但与宇文泰几战都无功而返,随即将重心放在了国内的朝政上。
东魏皇帝元善见将自己的妹妹冯翊长公主赐给高欢的长子高澄,还提拔高澄为尚书令入辅朝政,后又加领军左右、京畿大都督,摄吏部尚书。
高欢在晋阳有六位美人——郑氏、冯娘、娄昭君、尔朱氏、柳氏、韩氏,娄昭君是高澄的生母。其余五人皆为高欢当了丞相之后收纳,其中郑氏本是风流成性,耐不住寂寞的人。沙苑会战之时,高欢忙于战事,郑氏则忙于幽会,幽会的对象正是高澄。
高澄本是高欢最为器重的嫡长子,不仅长得玉树临风,还聪颖过人。虽然娶了东魏孝静帝的妹妹冯翊长公主,但显然不足以满足他,他喜欢成熟的女人,还是有夫之妇。高澄经常出入后宫,一来二去,他看上了长的风韵且风流的郑氏,背着高欢两人竟勾搭成奸。
高澄本是年少得志,才14岁便是东魏尚书令,依着高欢的实力在朝中很是得意,无人敢议论此事。高澄便越发大胆,直接再郑氏房中留宿,不巧被郑氏的侍女看到了。
高欢在沙苑被宇文泰奇兵大败,幸免于难夺路而归,心里很是气愤。朝中也无人奏报此事,但郑氏的一个婢女将此事告诉了另一个名尔朱氏的婢女,尔朱氏听闻后,便命婢女如何如何做。把这事捅到了高欢处,另外还有两个婢女在旁边为她作证。高欢此时才如梦方醒,恼怒至极,世子与小妾通奸,此事让人很他不能忍,随即命人将高澄给关了起来。尔朱氏抓住机会,乘机说着娄昭君的不是,借着高欢的怒气未消想让她废了娄昭君,改立自己为王妃。高欢便又软禁了娄昭君,并打算废掉她,改立尔朱氏为王妃。
高澄消息灵通,迅速派人找救兵——高欢的老朋友、能言善辩的司马子如。司马子如当然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想着对策,准备妥当之后便登门拜访高欢。
“拜见丞相,”司马子如道。
“今日造访不知何事啊?”高欢道。
“丞相有所不知,王妃知道世子如今担任尚书令,他日为国之栋梁,还需多多指点,故命臣前来讲读。”司马子如道。
“混账东西,何需再行教导。”高欢不想再提高澄。
“此言何意?”司马子如道。
“家丑不可外扬,”高欢道。
“丞相与在下乃老友,若是世子有何不足,也是微臣教导无方啊。”司马子如道。
“不干先生的事情,”高欢道。
“丞相看来是不想告知在下了。”司马子如道。
“改日再说吧,”高欢道。
“那既然如此,在下与王妃道别,请辞世子教导一事。”司马子如道。
“这……”高欢支支吾吾道。
“莫非王妃不想见我?”司马子如道。
“子如就不要多问了,”高欢道。
“丞相莫非有事不便相告?”司马子如道。
高欢无奈,只好把娄妃被关禁闭的事告诉了他。
司马子如这才恍然大悟,“丞相,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高欢道。
“丞相可知,当年是谁不顾父亲反对,倾囊相助,散尽家财来帮助你?”司马子如道。
“这个我知道,是娄妃。”高欢道。
“当年六镇起义之后,群雄割据,而丞相势单力薄独木难支,在怀朔被打得体无完肤,何人塌前服侍?”司马子如道。
“还是娄妃。”高欢道。
“丞相从一个守城小卒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谁一路陪你走来。”司马子如道。
“还是娄妃,”高欢道。
“既然丞相都知道,为何要将王妃软禁了?”司马子如道。
“但是高澄目无尊长,与郑氏通奸,此等丑事该不该定罪。”高欢道。
“与王妃何干?”司马子如道。“子不教父之过,丞相觉得了?”
高欢无言以对,默不作声。
“臣以为,王妃乃糟糠之妻,陪丞相荣辱与共却无半点怨言,若因世子之事就此软禁,丞相接下来莫不是要废了王妃?”司马子如道。
“子如的意思是?”高欢道。
“大不可,丞相不可听信谗言,此事光是一面之词,何以证明世子确实有不孝之为。”司马子如道。
“你的意思再审一番?”高欢道。
“臣以为,万不可软禁王妃。丞相命人密查此事,还王妃和世子一个清白。”司马子如道。
“这……,”高欢有些犹豫。
司马子如看到有希望继续道,“两个侍女片面之词何以就能毁掉一个王妃和尚书令。”
“本相就着你去密查此事,”高欢终于还是动摇了。
“臣遵命。”司马子如下去了。
司马子如看到了事情有转机了,便命人来一番交待和安排。
当夜,司马子如派的两个人想方设法引诱两个作证的婢女推翻了原来的证词,并胁迫那个告状的婢女自杀。一切做完,司马子如才将调查的结果告诉高欢。
“启奏丞相,这婢女是诬告世子,经臣一番审问,已畏罪自杀了。”司马子如道。
“若不是子如提醒,恐酿成大错。”高欢道。
“还好事情没有到那般地步。”司马子如道。
“子如此番有功,必要重赏。”高欢道。
“重赏就不必了,丞相应该快放了王妃和世子才是。”司马子如道。
高欢随即命人放了娄昭君和高澄,从此父子和好如初。
高澄也是派人向司马子如送了一份厚礼答谢,自不在话下。
司马子如也是对其一番嘱咐,收敛些。经此一事,高澄也是变了一些,暂时安分了下来。
杨忠等待多日后,吕苦桃终于生了。
“启奏老爷,夫人生了一位公子。”接生婆道。
“可喜可贺啊,”杨忠也是很高兴。
“老爷,为孩子取个名字吧。”吕苦桃也说话了。
“生逢乱世,坚而不摧。就叫坚儿吧。”杨忠道。
“杨坚,好啊。”吕苦桃道。
“夫人也辛苦了,快些休息吧。”杨忠道。
“老爷中年得子,实属不易,为妻也是有愧啊。”吕苦桃道。
“这不怪你,不说这些了,夫人好生休养。”杨忠道。
身为杨忠的老乡,独孤如愿最先得到消息,不久便派人送来了贺礼,于谨、宇文泰、侯莫陈崇等都先后来道贺。
章乌娜儿也有了身孕,秦沐阳估摸着冷孝宽一时半会回不来,便安心的研究葡萄酒的酿造技术。宇文泰则来与他商议事情。
“吐谷浑与我西魏毗邻,却不通好,前日听闻苏绰从蠕蠕来的密函。吐谷浑假道柔然却与东魏通好,很是让人气愤。”宇文泰道。
“丞相意思是?”秦沐阳道。
“东魏这一年来先后与柔然、南梁、吐谷浑通好,想必是安稳四方,打算全力对付我西魏。”宇文泰道。
“那若如此,我西魏还是处于劣势啊,”秦沐阳道。
“赵将军为何不说话?”宇文泰道。
“丞相意思遣使者去吐谷浑,若是不通好,正好出师有名?”赵贵这才说话。
“知我者赵贵也,”宇文泰道。
“那派何人去了?”秦沐阳道。
“独孤如愿为大将军,纪明为先锋,本意让他们南梁回来的三人前去,但杨忠喜得贵子,就免了吧。”宇文泰道。
“何时出发?”赵贵道。
“一月后吧,待独孤如愿从洛州道贺回来之后。”宇文泰道。
“那微臣也要去道贺一番啊。”秦沐阳道。
秦沐阳与于谨问了问情况,便同行前往洛州。自西域回来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畅聊。
“三年了,不知倩儿如今身在何处。”于谨道。
“父亲,孩儿不孝啊,有愧啊。”秦沐阳道。
“女大不中留,好歹也告知一声啊。”于谨道。
“若是当初孩儿多花些心思,怕就不会这样了。”秦沐阳道。
“哎,事已至此。”于谨道。
“此番杨忠喜得贵子,出征吐谷浑之事便由独孤如愿前往,父亲怎么看?”秦沐阳道。
“吐谷浑毗邻我西魏,多年相安无事,此番若是出征,胜负难料。”于谨道。
“哦,那多半此举只是一个幌子?”秦沐阳道。
“丞相多半还是想看看吐谷浑的态度。”于谨道。
“难怪只是让独孤如愿和纪明前往。”秦沐阳道。
行了没几日,便到了洛州。杨忠携带家眷迎接。
“有劳于大都督、齐国公大驾光临啊。”杨忠道。
“刺史大人客气了。”秦沐阳道。
“听说喜得贵子,特来道贺。”于谨道。
“小儿惊扰两位大人了。”杨忠道,“末将已命人准备了酒菜,请两位大人入座。”
“于倩?”秦沐阳一眼扫到了一个女子。
“大人?”杨忠道。
“此乃贱内吕苦桃,”杨忠顺着秦沐阳的眼睛望去。
“哦,天下还有如此相像之人啊。”于谨也是感叹道。
于谨则细细说了于倩的情况,杨忠听后也是好奇。
“不知令郎可否取名?”秦沐阳突然想到问了问。
“单名一个坚,”杨忠道。
“杨坚?”秦沐阳瞪大眼睛。
“大人,有何不妥?”杨忠道。
“没什么,”秦沐阳顿时像明白了什么,心不在焉的吃着酒。这个所谓的吕苦桃为何与于倩如此相同,此杨坚是否就是后来那个隋朝开国皇帝?
吕苦桃见到了秦沐阳和于谨,心里先是一惊,却没有说话,与杨忠在洛州相处了两年多,她很欣赏这个男子,不愿意再提起于倩这个身份。与二人劝酒一番便告辞下去了。
到了后堂,吕苦桃想去了之前与于谨和秦沐阳的种种过往,想起了死去的姐姐于丽,心里不免伤心起来,泪水不经意间滑落下来。
当夜,送走了客人,杨忠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卧室,看到吕苦桃,忽然想起白天的事情便随口问了问。
“夫人可曾想过与于谨大人相认?”杨忠道。
“夫君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离开于谨大人。”吕苦桃道。
“这个不知,当时你没有说原因,夫君我也不便多问。”杨忠道。
“于大人视我为己出,加之有姐姐于丽照顾,但秦沐阳非专情之人,我不愿与其长久相处,因此我二人虽有夫妻之名,但未有夫妻之实。”吕苦桃道。
“所以你打算离开他?”杨忠道。
“确实,但于大人养育之恩不能相报,心中有愧啊。”吕苦桃道。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来日方长,假若哪日夫人想通了,夫君陪你去相认。”杨忠道。
“多想夫君成全。”吕苦桃道。
“去看看孩子吧。”杨忠道。
“好,”吕苦桃起身与他一道前行。
吕苦桃的出现让于谨和秦沐阳都很是奇怪,但于谨没有想那么多,秦沐阳则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回到了长安,打算找冷孝宽商议。
稍稍安分了两年的高澄又开始躁动了,这次他看中了高仲密美丽的妻子李氏。这所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高澄朝思暮想的李氏却是别人的妻子,心里打着注意,筹划着如何得手,将其据为己有。
秦沐阳与冷孝宽说了杨忠生子一事,儿子名叫杨坚。
“看来这个杨坚就是日后的那个隋朝皇帝了,”冷孝宽道。
“那这样说来,除了?”秦沐阳道。
“若是想改变历史,那是当然。”冷孝宽道。
“那你的意思留着?”秦沐阳道。
“除之何必要杀死。”冷孝宽道。
“不懂。”秦沐阳道。
“古代帝王最怕什么,最信什么?”冷孝宽道。
“最怕有人夺他帝位,最信天文异象。”秦沐阳道。
“我们将二者结合,找机会参奏就可以了。”冷孝宽道。
“原来如此,”秦沐阳道。
“过阵子纪明要去攻打吐谷浑,不知道什么情况。”冷孝宽道。
“你有什么想法?”秦沐阳道。
“让纪明迅速起来,手下有兵马最好。”冷孝宽道。
“吐谷浑不好打啊。”秦沐阳道。
“我有办法,”冷孝宽道。
“宇文泰没有让你前去啊,”秦沐阳道。
“你暗中帮纪明。”冷孝宽在其耳边悄悄说道。
“这道不难,好办。”秦沐阳道。
“杨坚当皇帝应该是三十多岁吧,也就是说,东西魏还有三十多年的命数了,抓紧时间做点事情吧。”冷孝宽末了说了一句。
“你想如何做,尽管说就是了。”秦沐阳道。
“西魏和东魏还需要终极一战才能分出胜负。”冷孝宽道。
“那这终极一战还要多久?”秦沐阳道。
“快了,”冷孝宽看着炉火便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