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花园里,小丫鬟巧慧跟在肖涵身边,打趣道:“小姐,今天来了不少公子哥,老爷让您好好瞧瞧呢,您等会儿可别看花了眼。”
肖涵不在意道:“都是些靠着家里的纨绔子弟,看了多少年,有什么区别。”
“可是县里的富商公子,不都这样,您还能挑个不一样的?”巧慧不解道。
肖涵平静道:“所以没什么可看的,随缘吧。”
小花厅前面的院门,一个小厮正在上面挂着一个大花灯,肖涵和巧慧走着,不料那花灯太沉,小厮突然手滑,那花灯直接朝地上落去。
上面小厮看见地上的人,惊呼一声;“小心!”
肖涵抬头,看着朝自己砸下来的大花灯,瞳孔一缩,电光火石之间,一只手飞快将她胳膊一扯。
她身子一歪,整个身体撞到一个硬朗的胸膛上。
花灯“啪嗒”落在地上,砸成了几块。
这惊险的一幕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张平感觉怀中人还有些颤抖,不自在的把她缓缓推开。
“小姐,你没事吧!”巧慧急忙跑过来,上下检查着肖涵。
“没事。”肖涵摇摇头,目光却一直看着面前的张平。
“小姐,您还好吧!”后面气喘吁吁跑来肖府老管家,刚才那一幕差点吓掉他半条老命。
老爷可就只要这么一个独生女,要是当着他的面出了事,他可怎么交代!
好在一番打量后,发现肖涵没事,又感激的看向张平道:“张公子果然是我肖家的大恩人,上次救了老爷,这次又救了我家小姐,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的大恩。”
他激动得连忙垂首作揖。
张平侧身避开,温声道:“举手之劳而已,孙管家不必如此,咱们还是赶紧去见肖老爷吧。”
孙管家连连点头:“是是是,老爷等您很久了,张公子,请。”
张平向肖涵略颔首,然后率先一步,和孙管家一起走了。
肖涵一直愣愣的看着,直到旁边人唤她,她才回了神:“巧慧,刚才那位公子是……”
巧慧机灵的笑道:“小姐,这肯定就是前几日救老爷的那位官爷,想不到今天又救了小姐,而且,”她拉长声音,促狭道:“没想到还长得这么清俊呢!”
肖涵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脸一红,瞪她一眼:“人家清不清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说着,加快脚步往厨房去了。
……
傍晚,最后一抹残阳挂在天际。
寒槊急匆匆跑进院子,站在门外,低声道:“世子!”
听到容珏的声音,他推门走了进去,站在屋中央,垂首道:“禀世子,码头上有动静了,肖家今夜突然要多运一批货,多亏世子让属下盯紧肖家,这才发现肖家今夜的怪异!”
邵寻站在一旁,闻言疑惑道:“会不会是肖家真有什么急货?现在各家商户都发不出去,找肖家帮忙并没什么稀奇。”
流风也站在一旁,摇摇头,不赞同道:“肖家船工对肖家自己来说都远远不够,哪里会帮别的商家?”
容珏手指轻叩在案上,缓缓道:“是与不是,今晚去肖家看看就知道了。”
几人闻言默然。
寒槊说完,犹豫一下,开口道:“世子,”他迎上容珏看过来的目光,道“从您回来不久,陆小姐就在外面站着了,现在都快两个时辰了,要不要让人进来?”
陆婉是江州知州的外甥女,但她母亲当年跟一个书生珠胎暗结,被曹知州的父亲赶出了家门,跟京城的大家闺秀的身份比起来,实在是有点上不得台面。
但陆婉这温婉体贴的性子,却让京中贵妇人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而因为陆南的关系,陆婉接触容珏机会不少,所以容珏身边的夜卫也都经常见到她,对她的印象都不错。
寒槊见陆婉一直站在院子里,出于好心便提醒容珏一下。
容珏拿起笔,拆了封信件看起来,半晌,道:“让她进来吧。”
陆婉行动略迟缓的走进来:“婉儿见过世子。”行礼的姿态却仍旧温婉端庄。
她看着埋头在书案的容珏,道:“因为昨天的事,差点误会了慕姑娘的丫鬟,婉儿非常内疚,今早已经杖责了那些怂恿造谣的丫鬟嬷嬷,这是婉儿昨夜为慕姑娘绣的荷包,表达婉儿一点心意。”
说完,她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荷包呈在容珏面前。
容珏头也不抬道:“你自己送去吧,原不原谅是她的事,我插不了手。”
他可一点没忘记昨天他帮陆婉的气,慕清颜到现在都没消。
陆婉为难道;“婉儿自然不敢轻易打扰世子,只是婉儿下午去找了姐姐,却见姐姐的院子里守着的阿茴说,姐姐出去累了睡下了,我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房门打开,实在是有些怪异,我想应该是姐姐不愿意见我,这才无奈来找了世子您。”
“她睡了,”容珏听得皱眉:“一直没出来?”
他抬头看她一眼,敛眸,盯着手中笔,片刻,起身道:“既然这样,我就跟你去看看,睡多了也不好,是该让她起来了。”
陆婉转忧为笑,温婉道:“是。”然后跟着容珏一起去了慕清颜的院子。
夜幕中星光遍满,璀璨耀眼如银河蜿蜒,令人沉醉。
肖家宴会上,丝竹曲调,悠扬婉转,觥筹交错,众人都酒酣面熏。
有些醉眼朦胧欣赏着大堂中央,小荷初露般美丽的小花蝶,优雅婉转的弹奏着动人的曲调。
肖婉婷坐在肖博文旁边,看着此刻的小花蝶,明显听见她的弹奏比下午在她闺房中弹奏那一次更上一步,更加缠绵悱恻,缠人心神。
直到发现小花蝶往席上张平的位置看去的动作,才明白了什么,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失落。
“肖兄,今日是你寿辰,我敬你。”洪万利举起手中的酒杯,笑道。
肖博文不喜欢洪家人,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喝了杯。
洪万利见他喝了酒,笑容越发深了,指着旁边的洪千贵:“千贵,你也来给肖老爷敬个酒。”
洪千贵热情异常的起来敬酒,肖博文不知道两人在玩什么把戏,面上仍带几分笑喝了酒。
这一两个来回后,洪万利把目光落在肖博文身边的肖涵身上,叹道:“哎,果然人不服老不行,前几年见,你家肖涵还是个小丫头,转眼已经是个长的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洪千贵也赞叹道:“是啊,也不知谁有这样的福气,若我能得到小姐芳心,定然休妻弃妾,心中只有小姐一人。”
肖博文冷笑,看着两人一唱一和,他是终于知道两人要干什么了。
心中生了怒,他又不是阮家人,想巴结何知县,不要脸的把自己的嫡女也送给人家做妾。
他面上笑意淡了几分,道:“多谢二位赞誉了,小女婚事我心中已有打算,就不劳二位操心了。”
洪家父子见肖博文这模样,对视一眼,明白肖博文的心思了。
洪万利面色难看下来,
两人坐下来,洪千贵拉着洪万利的胳膊,低声道:“爹,别急,儿子自有办法。”
小花蝶一曲奏尽,在众人的鼓掌喝彩中离开,临走时,她泪雨盈盈看一眼张平。
张平蹙了蹙眉,没有理会。
酒席过半,张平出来透气,身后小竹林里缠绵娇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张大哥。”
张平转过头,就见到一张美丽娇俏的面庞,他道:“有事?”
春风楼因为前段时间的损失惨重,死了不少花牌,小花蝶便被春风楼妈妈借着肖博文办寿的机会,送她去肖府唱曲,给春风楼打个招牌。
小花蝶这几日都因为张平突然去质问她一事而伤心,无奈之下来了,却没料到会碰见张平,心中喜不自胜,又伤心他这样的态度。
“张大哥,你信我慕姑娘的事真的不是我说的,我也不知道孙绣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上前拉着张平的衣袖,忍不住低泣起来。
张平看得蹙眉:“你哭什么?”
“张大哥,你不信我,我心里难过。”小花蝶哭得越发伤心。
张平不傻,当初孙绣说的话并不能完全取信,总归出卖慕姑娘的只有两人中的一个,然而,现在都不重要了。
“好了,我已经不生气了,再者,我们本来就只有几面之缘,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张平劝道。
小花蝶抹了抹眼泪,拉着张平在前面的假山旁坐下,举起自己手中端着的酒壶,道:“张大哥要喝了这杯酒,才证明你真的不生气了。”
说着那手就举着杯子凑到他唇边,张平下意识挡手接过,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把酒杯还给她:“现在可以了吧,若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小花蝶摇头,委屈道:“张大哥,你也知道现在的春风楼今非昔比,你别离开我,我怕那些宾客对我……”她没说下去,但她相信张平肯定懂她的意思。
张平想起宴会上那些隐晦的淫邪目光,只能坐下来,陪着小花蝶有一杯没一杯的喝着酒。
另一边,肖婉婷挥退了丫头,也出来透透气,正想着刚才撞见小花蝶拉着张平的一幕,又想起她隐约看见小花蝶往酒壶中下了药,有心阻止,却没来得及。
此刻,无趣的在路上走着,越走越偏,她也恍然未觉。
只知道想起张平的脸,心里有些涩。
她想着没走两步,余光突然旁边走来一人。
洪千贵手上也拿着壶酒,走到她面前:“肖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今日是肖老爷的寿辰,这偏僻地都没个人,也不怕出个事,这脸上还这么愁闷?”
他怜惜的道:“是在思念什么人吗?刚才见了肖小姐的美貌,到现在我都还难以忘怀。”
他说着,忍不住欺身上前。
肖涵见他如此,退后一步,冷了面,转身要走:“婉儿有事先走了,洪少爷请便。”
洪千贵拦在她面前,略带张狂的神情道:“肖小姐别担心,我只是觉得前面酒气太浓,在这儿喝酒清静些,又怕太安静了孤寂,肖小姐陪我坐会儿就行。”
肖涵对抗不过,只得随他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
洪千贵把酒壶放在石桌上,倒了杯酒给肖涵:“肖小姐不来一杯,也太不给洪某面子了吧。”
肖涵见他喝了不少,没有什么异常,勉强喝了一杯。
洪千贵这才放过她,果真一个人端着酒慢慢细品。
只是那脸越喝越红,一双轻狂的眼睛看着肖涵越发肆无忌惮,他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衣襟,喉咙越发甘涩。
肖涵看着不对劲,赶忙起来要走,却被抓住了手:“肖小姐,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就从了我吧。”洪千贵上前紧紧抱住肖涵,要吻她。
肖涵使劲挣扎,大声叫喊:“救命,救命!”
张平喝了不少酒后,就感到身体有些不对劲,心头仿佛有一团火,看着面前的小花蝶忍不住想吻下去。
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忙站起来,不顾小花蝶的阻拦离了开。
身上越来越热,脑子也越来越沉,张平看着周围越来越偏僻,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刚撑着一棵大树,缓口气,突然听见女子的呼救,心中一惊,脑子顿时清明了些,大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肖涵在洪千贵手里不断挣扎,洪千贵此刻也喝了不少酒,手上力道不大,真被肖涵挣了开,没跑了两步,却又被洪千贵拦住。
这下,洪千贵发了火,一巴掌朝肖涵扇了过去。
肖涵受不住,跌落在地,额头不巧撞在旁边的树上,眼前黑了一下,被洪千贵趁机抱在怀里。
“救命!”肖涵吓得低泣起来,忍着额头疼痛,大声喊着救命。
就在濒临绝望的那一刻,抱着她的洪千贵突然身子一僵,扑通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肖涵泪水盈盈,躺在地上,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张平,哭得更厉害:“张,张公子。”
张平咬了咬牙,擦了把额头的热汗,把哭得没了力气的肖涵拉了起来。
肖涵站起来,才觉得额头撞得厉害,张平看在眼里,拉着她准备去唤人找大夫,只是没走几步,他终于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