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颜躺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发着抖,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发生了什么。
一双温润的大掌覆上她的眼:“闭眼,”感觉那眼睫颤巍巍仍在不停颤动,他轻声道:“没事,我在。”
青衣血水滴落在素白的锦袍之上。
他把昏迷的她小心抱在怀里,带了出去。
身后夜卫也带着阿茴,快速跟上,对于旁边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暧昧声音仿若未觉。
……
案上高坐之人,斜身侧靠着椅背,仰着头,手上一壶酒利落肆意倒入嘴里。
他脚下,跪坐一个容貌娇艳,衣着暴露的女子。
手上一抛,又一个酒壶扔在地上,砰的瓷器落在地毯上沉闷一声,女子吓到浑身颤了颤。
随即,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
美眸盈盈闪光,映着一张俊美邪肆的面庞。
他眼睛微眯,硬睫低垂,射出孤狼一般犀利慑人的光。
孤傲、冷厉、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压得女子几乎喘不过气,让女子感到致命的危险,又深深迷恋其间。
“将军。”她心头颤动,情不自禁唤出声。
他嘴角一扬,狼一样的目光锁着她,让她心里热烫一片。
他捏紧她的下颌,毫不怜香惜玉的力道,让她蹙了眉,却还是娇媚的望着他。
他目光沉沉往下移,盯在那娇艳饱满的红唇之上。
脑子飞快闪过另一张饱满香艳的唇畔。
他的指腹从下颌放开,挪上那红唇,在上面揉了揉,一眯眼,低头朝着女子的面庞覆下去。
女子心跳如鼓,跳动的心在胸口砰砰直响。
她迷恋的看着这个迷人的男人,望着那绯红好看的薄唇,羞怯又热辣,正欲迎合上去。
那张俊脸却未落到她面上,而是一偏头,侧在她耳畔。
他口吐热气,熏天的酒气让人整个面颊都灼热:“把我脸上擦干净。”声音低沉,魅惑,带着一丝酒醉的哑意。
女子耳里细细密密钻入绵针,神魂都勾了出来荡了荡,才羞怯瞥着眼前男人:“是。”
她用手中香软的帕子将方才男人狂放喝酒沾上的酒渍擦净。
面上香气缭绕,青葱软嫩时不时肌肤相触。
李君泽半压在女子身上,下面两列将士看得面红心跳,或瞥向身边陪侍的女子,或是看着面前桌上的酒食,却不敢动弹一分。
酒渍擦净,李君泽漫不经心坐起身。
脚下女子已经春情荡漾,他面上却毫无情欲,手搭在几案上,挑眉看着满屋子不敢动作的人。
眉间似疑惑,勾唇邪肆一笑:“怎么,诸位将军是常年在军中待久了,已经不思酒色了,还是我这儿的酒食入不了各位将军的眼?”
座下之人面面相觑,他们受命来赴宴,谁知李君泽让他们入了座后一声不吭,只自己饮酒作乐,谁都不敢开口出声。
此刻,听李君泽这样说,不免慌了起来,有人忙大了胆道:“将军折煞末将了,将军此处美酒美食实在是让属下们乐不思蜀,只是属下们知道将军日理万机,此刻怕找我们有事要办,未免酒色误了将军的事,这才不敢妄动。”
李君泽把玩着酒杯,看着那座下站起来的人,斜眉笑道:“找你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相信各位应该知道今早韦洪被抓去县衙一事,整个县城都飞满了他的罪状,实在是我们江州大营的耻辱!”
他手中酒轻放在桌上,轻“砰”一声,却震得在场所有人一颤。
对坐两排,酒香佳肴,美色玉肌,此刻却引不起他们任何兴趣,他们心中都只念着今早那韦洪一事。
韦洪只是一个都尉,军衔算不得多高,平日也与他们称兄道弟,饶是军功差不多,也都隐隐巴结着他。
原因无他,只因为在他们眼里有几分贪婪取巧的韦洪不知怎么的,几年前突然入了定远将军的眼,将军经常吩咐他做些事情,例如他们都知道几分的,让韦洪在外面与浦溪县的何知县做些买卖,当官的手里哪有干净的,对于这事,他们心里只羡慕韦洪能得将军看重,眼红巴结罢了。
然而,今日韦洪被抓不是最要紧的,而是那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的账本,实在是让人心惊。
数年来,韦洪竟然背着将军,私吞了几百万贯银子!
这么多年,纵然周雍是江州大营的主帅,但大营里私底下早已各自为营,他们不管是早就归入李君泽还是后来的投诚,都明白李君泽冷酷无情的手段。
李君泽沉声道:“韦洪身为江州大营将领,却鱼肉百姓,中饱私囊数百万之巨,实在是令我心痛不已,他身为我的属下,更令我羞愧,所以今日一早听闻此消息,我便将他妻儿都送官法办!”
手上狠一捶桌,震得几个胆小的面色白了几白。
众人皆不可思议看着高坐之人。
他们都听到韦洪的死讯及他那妻儿的死讯。
韦洪一次随李君泽出征之时,伤了子孙根再难有嗣,当时李君泽还对他多加赏赐,以示补偿。
没料到一发现韦洪背叛他,转身就把人家全家都送上死路。
“韦洪此人,辜负了将军的信任,令我们江州大营蒙羞,实在是满门尽诛不为过,将军大义灭亲,更令我等佩服,日后属下只愿追随将军,誓无二心!”一人走出座位,跪在地上叩首道。
在座众人见状,皆离座效仿跪地叩首:“愿追随将军,誓无二心!”一番忠心表过,众人回座,李君泽抿了口杯中酒水,道:“诸位以为西川近来之事如何?”
西川属大碶领地,周边环绕着数个游牧军队,是早先从大碶分裂出来的势力,他们居无定所,战斗力又十分强悍,一直没有被大碶成功收回。
而西川与夏宋隔河而望,与夏凉却是毫无阻隔,直接以土地接壤而邻。
上个月西川与夏凉打了起来,双方交战恶劣,死伤无数,几个游牧军队也为了捞好处掺和进来,让两国十分头疼另说,现在的西川已经打成了一片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的混战。
下方一校尉想起这件事,下意识道:“咱们跟大碶隔条河,这大碶和夏凉打得火热,怎么也燃不到咱们这里来。”
李君泽闻言,端着酒杯面色淡淡,没什么表情。
有人见状,隐约意识到什么,试探道:“如今的西川,只是在那大碶名将陈由的手下苦苦支撑,但可惜,”
那人又小心瞥一眼李君泽,见他俊眉微动了动,当即起身冷笑道:“大碶本是一方强悍大国,战斗力让人不容小觑,只是当年金燕太子被周将军斩杀之后,大碶皇室没了继承人,都纷纷陷入了争权夺利之中,如今就是三皇子勉强登上了大碶皇位的宝座,可还是与其手握重权的兄弟们相互猜忌,成为一片散沙,朝中势力分散,陈由就是身在关外也受到朝廷各方权利掣肘,军事调遣,军需物资送不送得过去还是一码事。”
“要知道,近些日子混战各方可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士兵伤亡,物资消耗却是极为惨重,所以现在才不得不勉强停了战,若待夏凉军需送到,大碶身后却空无一物,那西川最终归属怕是悬而又悬了。”那人说到最后,饱含深意的扫了一眼在座所有人。
那一眼诸位将士的心里都不由意动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君泽。
周雍行事沉稳,一直不愿轻易兴兵。
他们没有仗打,没有物资抢,拿什么挣军功往上爬?
但他们所有人都知道李君泽可不是周雍,他就像是一头凶残的狼,只要是他入了眼的好处,那么谁都别想从他口中夺食!
众人眼神灼灼看过来。
李君泽径自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抬眸瞥了眼座下面色各异之人,手一扬,举杯而起:“夏凉和大碶都不是傻子,不论如何都不会不防备我们,”
众人心一凉,又听他高声道:“但咱们在座各位都是战场上挣前程,大家既然跟了我,我就不会让大家坐吃山空立地吃陷,既然有机会拼一把,又何所畏惧,圣上那边我已上书夏凉与大碶战况,战火随时都会烧到我夏宋边界,身为我夏宋儿郎,岂能坐以待毙,尔等有谁愿意前往,我李君泽日后比不亏待与他!”
说完,他举杯,仰头一干二净。
众人身心一震,齐齐站起身:“我等皆愿为了夏宋安定而站!”所有人举杯,铠甲稀里哗啦响动中,杯中酒悉数饮尽。
李君泽坐下身,捞起身边激动澎湃的女子落入自己怀里,对上那双盈盈勾人的眸子,嘴角邪肆一笑,低下头狠狠吻了起来。
下面将领也不再拘束,纷纷抱起身边的美艳女子脱衣、调戏拥吻起来。
酒水震荡,美人醉吟,营帐之中一片暧昧淫荡之声压抑不住传出厚厚的帐帘之外,让重重守在帐外的士兵面红耳赤,心荡神飘。
……
夜近二更,雅致的宅院深处,二进院子的大灶房里处处灯火通明,凡是灶房里做事的人谁也没有休息。
灶房里一共三个大灶台,其余两个都歇着火,只有一个燃着小火在熬着浓稠的蜜汁。
“这烤醉虾不仅要蜜汁够味,还一定要使用非常新鲜的活虾,而且大小要均匀,口感才最佳,老奴烧了它二十多年,最是拿手。”一个粗缎褂子的老妇人,陪笑站在灶台边说着。
灶台上一个小瓷盆里,剪去须脚的鲜虾在香烈的酒中跳动着,陆婉拿起一只虾在手,动作渐渐熟练的剔除虾线,放入另一个白净清水瓷盆中。
“难怪昨夜世子多吃了一些,原来竟是嬷嬷的拿手菜,我这第一次学,也不知道入不入得了世子的口。”陆婉柔声道。
那老嬷嬷嘴甜如蜜:“小姐是什么人,老奴的手哪儿能跟小姐您比,你瞧您对世子的这份心,在厨房忙活三个多时辰了,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老奴看着都心疼,这情意天下谁人能比,世子别说吃虾了,就是冲着小姐您这份情意都感动万分,怜惜您还不够呢!”
老嬷嬷说着,拍了拍脑门,急往另一边灶台走去:“这个时辰还未用晚饭怎么行,老奴这去给您熬碗燕窝粥来,那东西吃的快,耽误不了您什么功夫。”说着,她急急的生火,又唤人去灶房墙角放调料干货的柜子里拿燕窝去。
她一副懊恼又火急火燎的怪扮相,看得陆婉莞尔。
身后伺候的丫头迎春绘月对视一眼,也心照不宣。
这周嬷嬷是常年看这宅院的老人,见到主人家来了自然极力讨好。
小姐这次来,只带了她们两个随身丫头和齐嬷嬷,难免人手不够让下面人上来伺候,这小县城里的丫头嬷嬷们,哪里见过什么大富贵,对着她们三个人的穿着打扮是看了又看,那滑顺的绸缎裙,细软的丝罗衫,让这些人都想入了小姐的眼,走时好带上她们。
虾头上有尖刺,最容易戳到手,更何况练习做这道菜做了三个多时辰,陆婉的手指早已泛红。
迎春心疼的道:“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到时候还没做好怎么行?”陆婉认真盯着手中虾线。
迎春还想说什么,另一边去柜子里取燕窝的秋禾惊咦了一声:“前两日才买回来的燕窝呢,怎么都没了?”
灶台上周嬷嬷急忙走过去,看着空荡荡的柜子,面色一变:“这柜子不是一直是你看守的吗,怎么燕窝这样贵重的东西都看丢了!”她声音都陡然变了调。
一斤燕窝五两银子,那是真正用银子嚼着吃的稀罕物!
要不是小姐在这儿住着,怎么会采买那样在厨房里,她都舍不得碰一下就这样没了!
“你这小妮子,这柜子的钥匙是在你手上的,你说是不是你监守自盗!”
秋禾吓得直哭,周嬷嬷可不管,揪着她的衣襟就往柜子上砸。
那粗鲁的劲儿,堪比泼妇闹街。
迎春和绘月蹙了蹙眉,只觉得这周嬷嬷为了几两银子如此失态,实在是眼皮子太浅,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