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将这里的地图拿来。”荣华即刻吩咐。
良辰美景对视一眼,大概知道荣华心中所想,此番她们却不在制止荣华了,与其去送死,倒不如让公主搏一搏。好歹还有苏状元在呢!
良辰当即就将包袱里的地图拿出,为荣华展开在桌案上,又递给荣华一支朱笔。
荣华接过,便细细打量起这地图来。
现在荣华送亲队伍所在之地叫做青城,城外正是李副将此前驻军之地。而明日一早,匈奴就会派人来迎亲。
青城三面环山,地势险峻,这就是为何李副将率着十万大军依旧不敢冲进城的原因。
荣华用朱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幸而她曾熟读《孙子兵法》,不一会儿,一项计划已经在心中酿成。
她卷起地图,眸中绽放异彩,对良辰美景道:“我下去找苏大人,你们稍安勿躁。”
天色已晚,塞外边关夜里的寒风十分冷冽。荣华将地图夹在腋下,两只小手不断搓着取暖,来到苏玉辰房间却并不见苏玉辰。荣华思索片刻,便去了后院。
奈何后院春梅刚落,淡香未散,明月当空,依旧没有苏玉辰的影子。
荣华不由蹙眉,身上的布衣并不保暖,整个人儿就差缩成一团了。这苏玉辰,到底去哪儿了?
荣华正郁闷,忽而觉得背后一阵淡雅的书香窜入鼻息,紧接着凉风扑来,一件雪白的大氅披在了荣华的娇小的后背上。
大氅上还残留着余温,因为偏大,几乎将荣华整个儿都裹了起来,荣华顿时暖和了许多。
荣华回眸,月光映在她眸子里,洒满了清辉。
只见苏玉辰只着一件单薄的月白睡衣,眉间愁绪不散,看向荣华的眼中尽是柔情。
“你……”荣华转过身张了张嘴,见到这般风雅的苏玉辰,却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苏玉辰温润一笑,轻启玉唇:“何事?”
“我……”荣华躲闪着苏玉辰的眼神,努力找回自己方才的思绪。
“我方才心生一计,想与你商量。”荣华好不容易回想起来,抽出怀中图卷,拿到院中的石桌上铺开。
“你来。”荣华朝苏玉辰招招手。
苏玉辰缓步走过去,荣华借着月光,给苏玉辰说了自己的计划。
送亲的队伍里为了确保荣华安全,不乏士兵,她想派一些手脚麻利的精干士兵先行从两侧上山,将北、东、西三座山都布上兵力,设下埋伏,而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士兵与青城匈奴兵正面对抗,争取击退匈奴。因为停战,加上和亲的大喜事,匈奴兵已经放松了警惕,如果突袭,成功率很大。
“你要亲自率军与匈奴对抗?”苏玉辰听完,深深蹙起了眉头。
“有什么问题吗?”荣华瞧着苏玉辰的表情,以为自己的计划有问题。
苏玉辰摇摇头,又点点头,正当荣华疑惑难解之时,才道:“你我都未曾行军打仗,出兵已是撩虎须。你不可与敌军正面对抗,让我来罢。”
荣华愣了愣,坚决地否定了,“不行。我出马,能让匈奴更加放松警惕,轻视我军,攻打更容易些。”
“此言差矣。匈奴虽会轻视与你,但保不得你会在兵刃相接种受伤。”苏玉辰也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此番我的任务就是护你周全,你若出了事,我亦不能苟活。”
荣华闻言,原来这苏玉辰是替自己着想,不由心头一暖:“可是……”
“别可是了。”苏玉辰打断荣华的话,“我知道你身为女子,却有颗不同于女子的心。我向来尊重支持你的想法,这次,就听一回我的吧。”
是啊,荣华在京中关心百姓疾苦,多次拜托苏玉辰调查右相,铲除了甘羽这等败家子,已是众多男子所不及的了,而荣华做的这些,不管是在皇帝眼里,还是良辰美景眼里,都僭越了女子的规矩。只有苏玉辰,一直默默地支持她,从不反驳。
想到这里,荣华也被苏玉辰坚定的目光打败,仿若她不答应,他就会把她绑在这里。
“你只需坐镇军中,一切有我。”苏玉辰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荣华的肩。
不知何时起,他不再称荣华为公主殿下;不知何时,他见到荣华,不再行礼。不知何时,他见到她时,只觉得无比亲切。
荣华被苏玉辰的举动吓得微微一瑟缩,显示了她的不适应。
苏玉辰看出荣华的抗拒,抱歉一笑,只道:“那走吧,把士兵集合起来,说说你的计划,准备行动。”
荣华闷闷地“嗯”了一声,魂不守舍地跟上苏玉辰的步子,去叫士兵们起床集合。
已经睡下的士兵被叫了起来,脸上多有些不愿,精神萎靡地站在后院中,十分不爽地看着荣华和苏玉辰。
“各位同胞,一路以来辛苦了。”苏玉辰已经换了身深色衣服,将荣华护在身后,替她挡掉了那些不悦的视线,“今夜,是各位同胞为国效力的好时机。”
士兵们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苏玉辰这话是何意。
苏玉辰将计划娓娓道来,并点名这是长公主想出来的计划。
士兵们本就觉得,将长公主嫁到匈奴和亲已经是对中原莫大的耻辱,如今如果能够反败为胜,当然会尽力一试。
可是还是有人提出了怀疑:“如若计划失败,那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位同胞,你多虑了。”这时,荣华却从苏玉辰身后站了出来,腰板笔直,浑身正气,“现在是深夜,第二天又是可汗成亲的大喜之日,正是敌军最为松懈之时,我们只需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山上不下埋伏,从正面突袭,吸引敌人注意,再从侧面夹击,胜算很大。”
然而荣华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下也有几分心虚,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鼓舞士兵们的士气,树立信心,一举攻下青城。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现在生死不明的宋延胥。荣华的明眸瞥向那轮皓月,说完这番话,竟晃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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