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她因着稠韵庄的账目,经常出门,便是将那个小婢女看见好几次。
每次都是从不同的店铺里出来,手上抱着一堆零零碎碎地东西往回走。
最后一次,她悄悄地瞧见,那个婢女刚刚从一家处于僻静角落地医馆出来,手上抱着一大包药。
她皱着眉看了很久,从暗处走出来,折身去了医馆。
往柜台上丢了一个钱袋,她低声问那正在配药地小药童,“这位小哥,奴家跟你打听个事儿。”
小药童骤然见着这么一袋子钱,一双小眼便是亮了,连连点头。
“方才出去的那位娘子抓的什么药啊?”
这次,小药童却是皱了眉,“这位娘子啊,我们对顾客都要保守秘密的,不能随意透露信息。”
葚儿又是丢出一个钱袋子过去,那小药童吞了吞口水,实在没忍住,便是道:“就是一般的热病抑制药,可是那娘子非要开两人份的,给的银钱也很多。”
她听后,便是谢过,自顾自地走出去。
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路上,她沉吟半响,忽地笑了笑,便是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不去管了。
明知道这里面有问题,可那是长公主的事情,她只是好奇而已,如今想来事情肯定也不简单,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趟那浑水。
想到此,她便是脚步轻快地朝着家里走,梓姝那孩子还等着她呢。
第二日。
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四处都是白雪皑皑,人走在上面,踩出了咯吱咯吱地脆响声来。
就是这片响声中,葚儿猛然听到一处墙角底下传出说话声来,那声音如此耳熟,她经不住停住脚步细细听着,后背悄悄抵在了冰冷地墙壁上。
是承晔和另外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王爷知道长公主怀孕的事情了。”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理?”
“留下。”
另外一个人惊讶道:“确定吗?”
“确定。”
旁的话还说了些什么,葚儿已是听不到了,她木着脸,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长公主怀孕的消息在脑子里嗡嗡炸响。
算算时间,这段日子楼钊熠一直没有回来寒雁庭住过,都是住在荣王府,那么,长公主怀孕也是正常了。
脸色平静地抬头望望天空,真是一片湛蓝啊,清透纯澈,像极了一面镜子。
她又站了许久,直到那两道说话声彻底没了,她才挪动着冻麻的双腿慢慢地走回家。
回到家,梓炀和梓姝两个孩子正在练习写字,她走去跟前,笑着各自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道:“都写得什么字呀,快给娘瞧瞧?”
梓姝已是能抓稳毛笔了,闻言,便是屁颠颠地拿着纸跑到她跟前,叫嚷道:“写哥哥的名字。”
见着那上面被梓姝写的乱七八糟,都认不出来,她便笑着捏捏她的小鼻头,“黑乎乎一团,都瞧不出来你写的什么。”
这时,一旁陪着的刘嬷嬷见身后进来人,她福了福身,行礼道:“王爷。”
“嗯,你退下吧。”楼钊熠淡淡说了一句,走过去就将梓姝抱起来,捏捏她的小脸,道:“一段时日不见,身子好像轻了些。”
梓炀见妹妹被抱,登时吃味,垮着白里透红地小脸就是央求着楼钊熠也抱抱自己。
一旁的葚儿瞧着,眼底湿了,却是淡淡仰头,在泪水即将冒出的时候,赶紧忍回去。
再回头的时候,对上他一双黑亮的眸子,柔和笑了,抱过梓炀,道:“梓炀乖,你们两个小鬼头越长越大,你爹已经一次抱不了了。”
“那我要娘抱抱!”梓炀嘟着嘴抱住了她,回头冲梓姝扮个鬼脸。
“不去陪长公主吗?”她抱着梓炀,淡笑着问了一句。
他微微蹙眉,摇头。
“听说她怀孕了。”她又是轻轻地道了一句。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将梓姝放下来,才点头,“是啊。”
“刚怀孕的女子最是需要家人相陪的,你不去陪她吗?”她淡笑着,没抬头,语气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既然你有时间,那就陪着我们娘仨出去逛逛吧,听说临安城现下挂满了灯笼,很是喜庆,我们去瞧瞧也是好的。”
他抬眸,对于她忽然转移话题的速度,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葚儿笑着解释道:“等以后再想逛,你就没时间陪我们了,现在趁着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她话音刚落,他便是轻笑起来,说的也是,等以后登基为帝,便是彻底出不了皇宫,这世间繁华也只有今夜才能和她独享了。
揽过她的肩膀,他低声道:“去将披风穿上,我们出门去游玩。”
葚儿柔和地笑笑,点头去了,还给两个孩子也是穿了厚实的衣裳。
她的神情一直都是温柔地,看着谁都温雅宁静,平和中多了许多看不透的淡然。
梓姝梓炀特别兴奋,外头冷风有些大,但他们也是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小脸被风吹的都红彤彤地。
葚儿跟在后头,便是无奈地摇头,叫道:“慢些跑,当心撞到人。”
背后有一双手无声地伸过来,给她拢了拢披风,又是将帽子给她戴上,就听他淡然地音调轻轻传来,“现下风有些大,别冻着了。”
“嗯。”她微微垂了脸,像从前般整个人还是纯然剔透,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胸前靠了靠,哈着气,道:“你也是,这么冷的天,出门为何不带个暖炉?”
“我不冷。”他笑了笑,便将手从她怀里抽出来,则是改为握住她的手,牵着她随着前头那两个孩子慢慢走着。
走至一处卖糕点的小摊上,望着那雾气蒸腾地汤汁,她便是感觉浑身都开始暖了起来,领着孩子吃了一碗甜羹,身子一下就开始冒出了些微地细汗来。
楼钊熠还是跟以前一样,并不怎么对小吃摊的东西感兴趣,只是目带柔色地望着他们娘三吃的津津有味,自己则是在一边拿着手帕时不时给葚儿擦嘴。
一旁的两个孩子看不惯了,有些吃味,搁下碗就是跑过去围着他,也央求着擦嘴。
他抬眸瞧了她一眼,便是笑道:“都擦,都擦,别抢。”
葚儿被那眼神看的脸红了红,没说话。
还有几日便是大年,临安城这会子已是人流如织地开始布置起了夜景,有些地方还摆了戏台,专门在入夜时有戏班登台唱戏。
两个孩子闹着要去听,葚儿不爱听那东西,但是转念一想,又是由着他们将自己拉着,去了戏台听戏。
一曲听罢,两个孩子又是闹着要去扎花玩儿,她和身后跟着的楼钊熠对视一眼,也是由着他们两个闹。
几朵小花扎完,放进水里后,梓炀抬眸瞧见不少人在花灯上放蜡烛,便是央求着也要买来放。
葚儿什么都随着他们,买来两个蜡烛,给他们放好,然后一起将那花灯在水中推了出去。
望着那平静地水面被花灯的波纹荡漾开,她忽地觉得鼻子酸涩难忍,忍了忍眼底的湿意后,问两个孩子。
“放花灯有个故事的,说的是一个小女孩为了救治病重的母亲而不惜将自己献给河神,最后母亲病好了,她的愿望得以成真,此后这个典故被流传下来,人们才有了放花灯祭河神的习俗。你们两个放完灯,心里想的什么啊?”
梓姝一脸茫然地昂着脑袋看看楼钊熠,又看看葚儿,绞着小手撅起了嘴,“娘,我只是放出去了,没有想什么……”
旁边的梓炀赶紧地蹦跶起来,抱住她的脖子在脸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梓炀心里在想,爹和娘亲,还有妹妹,我们一家人长长久久都在一起!”
他以为说完后,葚儿会喜悦地夸奖他,可是没有。
梓炀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去,就见她的眼底闪着泪花。
一旁的楼钊熠也是瞧见了,只当她心下感动,替她擦拭掉后,笑道:“瞧你,孩子说这么一两句,你就感动地要哭。”
“是啊,我确实听着孩子们说,挺感动的。”她顺势破涕为笑,压下心头的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