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寂静的房间内,却偏偏听见心脏强劲的跳动声。
怦通,怦通。
是热血在跃动,是生命不肯止歇。
安澄死死攥住手机,不肯在他清冽而冷峻的逼视下败下阵来,更不想在他面前绝望落泪!
说真的,心该死了。
它不应该还在此时跳动的如此激烈惧。
因为,已经都不值得!
“吉米,给我五分钟。”她用力呼吸,让气息压住心痛:“就五分钟。五分钟后我给你打回去。”
“好吧,我等你。”吉米挂断。
她收了手机,迎上汤燕犀的凝视:“能帮我个忙么?”
他微微扬眉,目光中隐约闪过惊讶,以及,赞赏。
“你尽管说。”
安澄甚至还能微笑,指指他背后的墙壁:“你站那儿去。站五分钟,一动都别动,答应我。”
他眉尖更向上挑,唇角意外勾起一抹笑意:“罚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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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还在笑……她闭上眼,用力藏住心底的凄楚:“就算是吧。”
他也没多说,寂然起身,修长身姿在光雾里滑过一道银色的影,如银龙翩然,便笔直地站在了墙壁前。
安澄再不犹豫,伸手抓过包子袋,撕开,伸手抓出包子来。
包子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延开。她情不自禁又咽了下口水,却没将包子送进嘴里,而是抬手照着他,便猛地砸过去!
多年修炼,纸团儿换成包子,“老丁头”换成汤燕犀这个大活人,也没关系!她照样驾轻就熟,一砸一个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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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不停,一个包子接一个包子地都投出去,个个命中他。不管脸上还是身上,她反正也不管不顾了!
他静静地立在光雾里,银色的身影与深茶色的光雾和房间形成强烈对比。仿佛又是另外一种黑与白。
他一动都没动,黑瞳只静静凝视她,眨也不眨。
他的眼中竟然是一片宁静,没有半点怨怼,更没有懊恼。只是平静的忍耐和承受,只有,看不懂的释然。
这样的她,让安澄莫名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电影,有老僧被恶人架在火上,以火刑威逼。即便身周烈焰已起,老僧却一派安然,眸子里是凡人看不懂的解脱和自在。
安澄的心莫名地颤抖,手也跟着颤。
可是她还是没手软,最后两个包子虽然有点偏离靶心,可也还是命中他膝盖。总归一个都没糟践,全都掼在他身上就是了。
扔完了,她将空了的纸袋也朝他扔过去。
只是纸袋缺乏重量,没能也跟包子似的碰到他身子,在中途就轻飘飘地落下去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只盯着那颓然下坠的纸袋。
等纸袋终于落地,她扬起眸子木然地望住他。
“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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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重新开庭,安澄昂然立在法庭门前。
决定已下,她不后悔。
至于难过……
去特么的吧,她现在已经连难过都顾不上!
莎莉看出气氛有点不对,上前扶住她手臂低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吉米刚刚打给我,让我做好准备,独自打这个案子……”
“不用。”安澄努力笑了下:“没事的。你想好对策,待会儿好好盘问我就够了。其余的你不用担心。”
霍淡如也走过来,目光里比莎莉多了些意味。
“为什么你律所合伙人叫莎莉准备一个人来继续今天下午的庭审?出什么事了么?”
安澄唇角颤了颤,最终还只是以一个微笑遮掩住:“没事。”
霍淡如深吸口气:“难道是犀犀做了什么?”
安澄攥紧手指,只是冷淡一笑:“他做什么是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淡如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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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不想多说,转开身去给吉米打电话。
“下午我会继续上庭。吉米你先赶到捕梦网去,我随后联系姬儿,你们两个尽最大的可能再挽留莱茵伯格。”
吉米登时急了:“安!你明知道这件事我代替不了你的!我并不知道你当初是如何说服莱茵伯格,更不了解他心理上的软肋,我做不到的!”
安澄闭上眼:“就这么办吧。法官来了,休庭之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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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
巴顿法官也难掩担忧地看了安澄一眼:“原告律师你考虑好了么?告诉我你的决定。”
安澄昂然起身,冷艳微笑:“法官大人,我自愿放弃律师豁免权,同意就接下来的动议接受被告律师的传唤。只是我此前的所有言论,都依旧还受豁免权保护;我作证之后的言论,同样还要沿用豁免权。”
巴顿法官表示同意。保罗也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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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便含笑离席,绕过桌子,伸手拍了莎莉肩膀一下:“待会儿轮到你盘问我的时候,别紧张,尽管拿出你以前跟我斗嘴的门牙本事来!”
莎莉紧张得肩头都在轻颤,可是却还是在安澄期许的注视下,毅然点了点头。
安澄赞许微笑。
她想起自己。彼时还身为实习生,却突然因为可可先生受伤,不得不独自扛起富贵猫那件案子。彼时第一次独自站上法庭的她,也曾如此紧张到面无人色过。甚至想过逃跑,趁着法官还没来干脆跑了算了。
可是彼时……她的身边坐着汤燕犀。
他虽然在整个案子里都没切实地帮过她什么,可是他就坐在她身边,在她第一次独立承担案子的时候,就坐在她身边。
她闭闭眼。
还是并不后悔,今天午后这一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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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淡如和莎莉担忧的目光里,安澄自己倒是淡淡含笑,坚定地走到证人席。
法警引导安澄宣誓,承诺自己接下来的证言都是真话,绝无虚假。
一应程序走完,保罗满意起身走过来,站在安澄面前。
“安律师请你告诉我,事发当晚,午夜许,你是否在照片中所显示的地址里?”
安澄平静点头:“我在。”
保罗:“那么律所里还另外有人在么?是谁?”
安澄面上依旧平静如初:“有人在。是汤燕犀。”
保罗鼓掌一笑,冲安澄竖了竖大拇指:“我本人十分钦佩安律师,有勇气站出来作证,并且推翻自己之前的抗辩。所以现在那张照片里究竟是不是汤燕犀本人,已经有了确切答案了。”
安澄耸耸肩:“我倒不同意您的话。立场不同时,说的话自然不同。我刚刚是律师,现在是证人,并不意味我自己推翻自己的话。我前后所做的,都是充分尊重法律罢了。”
保罗也不计较:“安律师请你告诉我,照片中汤燕犀的动作……他正在做什么?”
问到关键处了,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屏息凝神盯着安澄。
安澄也故意顿了一下,然后才歪歪头,俏皮一笑:“他在,呃,化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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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片刻的沉寂过后,保罗的表情像是吞了个苍蝇:“你说汤燕犀用这个动作在,化巧克力?”
“没错。”安澄眨眨眼:“跟巧克力火锅的原理是一样的。保罗,我不是很确定以你的年纪是否了解巧克力火锅是什么。如果你不懂的话,我愿意向你演示。”
保罗一脸的惊愕,转头望了一眼副手周松。
周松朝保罗点了个头。
保罗深吸口气,压住惊讶:“午夜,在你的律所里,汤燕犀律师用这样的手段来化巧克力……呵呵,我觉得好诡异啊。”
安澄耸耸肩:“在你们男人的逻辑里觉得奇怪,可是对于我们女人来说,又有什么奇怪的?”
她满面含笑,带着少女般的淘气:“因为就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我就是想要吃巧克力。我们女人的逻辑是这样的:我想吃就是想吃,谁有工夫管你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呢。”
“可是当时在律所里,手边没有任何可以融化巧克力的工具,于是他就地取材,用了包巧克力的锡纸,再加上男人手边常备的打火机罢了。这是一个男人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只是没想到却会被有心人这样刻意误读成了吸毒。”
此时的安澄,一扫身为律师的专业和严谨,此时脸上都是甜蜜和娇俏。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律师,而是活生生一副小女人的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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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法官在内,庭上众人已经被安澄情态牵动,面上开始隐隐浮起笑意。
人心终究都是向往美好的东西,年轻男女之间的情愫、一块讨得欢心的巧克力,当然比冷酷的吸毒更为吸引人心,人们自然会更愿意相信安澄的话。
以保罗的年纪和资历,他当然明白安澄在做什么!
他阴郁一笑:“安律师是在暗示,你是跟汤燕犀在交往中么?”---题外话---谢谢如下亲们的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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