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奇道:“你不知咱们这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刃山庄么?”见盘蜒神色困惑,指着自己,说道:“我乃神刃山庄第十八代二弟子,绰号混世宝玉不莹。”又指了指他那兄弟,说道:“他是我弟弟,神刃山庄十八代第八弟子,绰号鬼知道玉不甜。”
盘蜒笑道:“好名字,好名字,玉不莹,灵光暗藏,定为至宝,玉不甜,回味不绝,久生仙灵。两位姓名高雅,绰号威风,果然是当世罕见的好名号。”
玉不莹草包一个,闻言甚是欢喜,道:“原来是有见识的读书人,难怪熊大爷留你性命,果然有些道理。”
那玉不甜嚷道:“熊大爷从不吃人,与读不读书有何关系?”
玉不莹怒道:“我说熊大爷做事有道理,难道还错了?难不成熊大爷做事乱七八糟,胡乱吃人么?”
玉不甜道:“咱们说读不读书的事儿,与熊大爷做事有无道理扯不上边。”
玉不莹挥了挥手,作势要打,那玉不甜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却又不跑远,躲在屋外偷偷张看。
盘蜒见两人夹缠不清,颇觉好笑,玉不莹道:“前些时日一场大火,师父只当熊大爷丧生火海,便让咱们来瞧瞧,这位兄弟可知那大火由来?”
盘蜒道:“在下名叫盘蜒,实不知缘何火起,我恰巧路过此山,见火势消退,便进洞瞧瞧,谁知那位熊大爷伤势不轻,我粗通医理,略施针药,替熊大爷治伤,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玉不甜道:“他这话不假,我见洞中有药浆药水,确是生肌去腐的草药。”这位玉不甜胆子虽小,医术却不差,算得上山庄内一位郎中。
玉不莹大喜,说道:“原来是熊大爷的恩人,那没说的,你也是我玉家兄弟的好朋友。”
玉不甜又问道:“这位小哥为何自个儿昏迷在洞里?我瞧你额头破口,手心发烫,定是烧的厉害,以至于撞墙发泄,神志不清了。“
盘蜒赞道:“不甜兄弟医术如神,当时情景,直如亲见一般。不错,那洞中火气氤氲,我受其所害,自个儿也病倒了。若非熊大爷捉鱼喂我,我早就一命呜呼,故而咱俩生死与共,交情深厚。”
玉不甜得他称赞,心花怒放,说道:“小哥真有眼光,武学心法,不过是末端小技,鄙人药石之术精湛过人,可以治病救人,才是我辈修习初衷,今年祖师爷来此,我必能仗此而入万仙门中。”
盘蜒惊呼一声,说道:“你们山庄与万仙门有关联么?”
玉不莹甚是自豪,说道:“关系可亲了,万仙门中有一位五层遁天的仙长,乃是我神刃山庄祖宗。她每十年来此一趟,考校后裔武功兵刃,若是练得不差,她便带去万仙宝山,经受试炼,以谋求入门,至不济也能留在她那一派中,找个差事,从此吃饱穿暖,万事不愁。”
盘蜒喜道:“我也是寻仙求道之人,不知诸位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见见这位仙家?”他知这位仙家为五层高手,辈分远高于张千峰,自己若得她青睐,一入门便比张千峰高了一辈,那颜面上便加倍有光,但转念一想,未必如此,这万仙辈分似乎极乱,那千灵子一熊毛孩子,张千峰也管他叫师叔。
玉不莹说道:“此事咱俩说了不算,我兄弟二人闲云野鹤,不管杂事,你老子....我从不收徒,我弟弟也管不了徒弟,你要入门,得去找我师兄。他是本门第十八代大弟子,能说得上话。”
盘蜒察言观色,见他说起那大师兄,神色颇为不屑,知道两人素有嫌隙,只怕此路不通。盘蜒看人奇准,一见这玉家兄弟,便知二人生性不坏,为人直率可喜,那大师兄或是刁难小气之辈。
玉不甜果然道:“哥哥,大师兄性子别扭,多半不允,与你更是不对付,咱们不如去找小师妹吧,她上次擅闯神仙谷,偷入六宝房,咱兄弟二人替她打下手,她多半会帮咱们。”
盘蜒心下一乐,说道:“不甜兄弟,你怎地将此事说出来了?不怕我泄露天机么?”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突然惨叫一声,脸色慌乱,盘蜒笑道:“放心,放心,我盘蜒对天发誓,若吐露此事,令外人知道,叫我拉稀腹泻,死的脏臭不堪。”那两人这才转忧为喜。
玉不甜道:“我听人说了,小师妹她多半在金口瀑下竹林练武,咱们这便去瞧瞧。”
盘蜒连连说好,三人出了屋子,盘蜒环顾周围,见此地草木交织,滕苗绕墙,苍柏斜长,远处有一座座精致楼宇,木是红漆木、瓦是黑石瓦,匾是金字匾,檐是飞角檐,说是山庄,胜似宫阙,又有名山环绕,仙雾飘飘,不愧为神刃之称,修仙之地。
盘蜒叹道:“不游天下,不知地大海阔,不至神刃,不明人杰地灵。唯有这一方仙土,方能生出两位这等人才。”
玉家兄弟大受鼓舞,只觉盘蜒眼光如神,真乃毕生伯乐,玉不莹道:“这话说的好,我兄弟二人并非凡俗,其余同门,纵然有些根骨,但比之不甜,皆稍逊了半筹,与我相比,更是一塌糊涂。”
盘蜒笑道:“可不是吗?”
兄弟二人当先领路,途中有劲服门人来来往往,见此三人,也不在意。盘蜒见众人身上皆携带花里胡哨的兵刃,有的镶嵌许多廉价玉石,有的刻酸儒字画,有的颜色鲜艳,有的则造型奇特,盘蜒暗想:“他们自称神刃山庄,莫非这山庄中皆以铸刃为荣么?”心中暗暗记得。
穿过花园,从旁门绕出,走过一片桃花林,景色骤变,但见青竹青叶,拔萃岑岭,从远方有水汽飘来,更是清凉舒坦。盘蜒心旷神怡,又赞了几句,玉家兄弟各自欣喜,满心自豪。
在竹林尽头,见有一小瀑布坠下,水柱晶莹,气泡成雾,只见一美貌少女衣袂飘飘,盘膝而坐,她也身穿湛蓝劲服,但经巧手修缮,样式美观花巧,颇有慧灵,她凝神吐纳,忽然吟道:“水流如绢洋洋洒,水镜洁净拂看花,水光摇摇红颜逝,水声永驻传天涯。”
吟罢,她倏然起身,足迈花步,身法如柳,在池中滑石上轻舞灵动,如同一只蓝色的蝴蝶一般,那水里石块光滑如镜,又圆又小,便是站立也极为艰难,但她舞姿曼妙,竟流畅至极。
玉不莹、玉不甜齐声喝彩,说道:“小师妹,你终于练成了这‘淌水采莲步’了。”
盘蜒心道:“这姑娘知咱们到来,故意卖弄,这轻功又有什么了不起了?”若是换做旁人,见她这等身姿舞艺,为她着迷尚且不及,盘蜒见她炫耀功夫,反而老大看不起她。
那小师妹睁开眼来,瞧见三人,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轻盈而至,到三人面前,拱手施礼,笑道:“粗浅功夫,令三位见笑了。”说罢朝盘蜒凝视,目光惊讶。
盘蜒见她这诧异神色流于表面,全是装的,登时明白过来:“她早知这玉家两位老兄捡着我这么个闲汉,特意告知他二人自己行踪,引我来见她。”
他所料半点不差,这位小师妹叫做吕流馨,正是这神刃山庄庄主的女儿,她生性机灵,心思活泼,孤芳自赏,最喜旁人见到她时为她美色倾倒沉迷,尤其是遇上俊俏之人,更想惹得几分牵扯,几缕情丝。
神刃山庄门中人人讨好于她,她耳目众多,得知玉家兄弟找着盘蜒,此人来历不明,容貌颇为秀雅,她习性发作,便挑这风景秀丽之地,暗暗等候这三人来找,看似偶然相遇,实则已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盘蜒索性装出震惊模样,大叫道:“这位姑娘....可是...是了,她定是山灵聚气,水仙化身,否则为何有这等轻功,这般容颜?”
吕流馨霎时如饮醇酿,飘飘欲仙,心想:“他叫我‘山灵水仙’?我果真这般美貌?不错,不错,我这些时日确又美了几分,将来得入万仙之门,无数英俊仙家定也爱与我结交。”想象将来盛况美事,心驰神摇,但总算及时回过神来,一跺脚,啐道:“谁是山中妖精了,你这人嘴巴好坏好油,人家不睬你了。”
盘蜒道:“仙女之容,胜似出水芙蓉,令日月无光,令生者魂飞,令死者还阳,古今中外,五湖四海,绝无人能及姑娘之万一。”
这马屁拍的夸大至极,恶心无比,那玉家兄弟虽不明所以,也不禁听得一身鸡皮疙瘩,但吕流馨如何听得出其中讽刺之意?顷刻间欢喜的心快跳出来了,可面上仍要矜持,狠狠推了盘蜒一把,说道:“你...你又是何人?为何一见我面,便说这些...这些大实话?”
盘蜒道:“在下凡夫俗子,不得引荐,如何敢与仙女说话?还请玉不莹兄弟替我引言,令我得以亲聆玉唇轻启。”
吕流馨满面雀跃,抿唇捋发,缓缓点了点头,暗想:“这人好多规矩,定是一位读书人,嗯,‘亲聆玉唇轻启’,这话甚是有礼,我当好好记得,到了仙山之后,也得这般文绉绉的说话。”
玉不莹说道:“小师妹,这人叫盘蜒,是他从火灾中救了山上的熊大爷,他想投我神刃山庄学功夫。”
盘蜒道:“不错,还望仙女开恩,令小人得以常伴仙女身畔。”
吕流馨笑道:“你这人不怀好意,心思不正,咱们门中岂能容你这等动歪脑筋的人?”
盘蜒喊冤道:“小人怎地动歪脑筋了?难不成直抒心怀,也会有错么?”
吕流馨嗔道:“你...就算有此心思..咳咳,你若真心想学我神刃山庄的功夫,我便去找爹爹一说,你若....哼哼....你若打别的主意,我便算没见过你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