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道:“你有意中人,家里阻着你了吗?就算是个乞丐,只要是女人,你给我带回来,一切都好商量,可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
谢智骁道:“娘,请恕孩儿不孝,可孩儿已经回不了头,你就算做主娶进来孩儿也不会认,不过是守活寡,反而得罪了人家的家族。”
慕容夫人不禁气得晕倒,弄得谢智骁和谢三娘一通手忙脚乱。
慕容夫人醒来以孝道以死相逼,谢智骁跪倒在地,叩拜后,直接拔剑架在脖子上,愿还骨肉给父母,吓得慕容夫人和谢三娘扑上去阻止。
一通闹剧却是被刚刚回来的镇国公谢青江撞见,结果拎了谢智骁离开教育一通。
话说两头,魏无忌回到府中,妻主大人正在他的演武场练武,为了以防万一,他早令府中下人侍卫无令不可进出内院和练武场。
但见她虽然戴着面俱,但是脚上没有穿两层鞋,身段也没有扮作男子,因为她正在习武,此时最为紧要,受那些东西干扰不好。
但觉她的身法越行越快在演武场中飞掠,犹如仙影,对着演武场上的木头人,她指法凌厉,石子以看不清的速度和手法弹出,一颗颗钉在木头人的要害穴位位置。
这手暗器功夫让魏无忌也叹为观止,只是她功力到底还浅,石子针在木头人上也是入木很浅。
花弄影收功,长长呼出一口气,魏无忌鼓起掌来,花弄影看到他不禁微微一笑。
魏无忌上前一把将人贴胸搂起转了一圈,他停下后,花弄影轻轻抚了抚胸口,说:“最讨厌你这样抱了。”
魏无忌笑道:“要不我让厨房给你做丰胸美容的食物,你要按摩针灸我也可以为你效劳。”
花弄影抬起膝盖要撞他要害,他侧身一避,又转身从后抱着妻主大人。花弄影也没有讨厌他,也许她的品味就崩得厉害,她嫖过的三个男人,她其实最亲近最放松的是魏无忌,他最理解她,也能将一切规条踏得粉碎。
花弄影回抱了他一下,他笑得像是得到全世界,花弄影说:“乖,你去玩你的,我再练会儿。”
“我陪你练。”
“现在还不用。我不是招式和经验不行。”
魏无忌道:“要不,我来为你拓宽筋脉,再传你几成功力。”
花弄影道:“你已经为三儿费心了,连续传功给别人,自损元气的。”
“我不怕。”
“真不怕吗?你三十了呀,我可不想没过两年就对着一个油腻大叔,其实我品味现在变了,喜欢小鲜肉的。好好练功驻颜吧。”
“……”魏无忌本来还怨她又提醒自己老,但再一品味却心底乐开了花。一瞧她又在专注练武,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漏洞,她不想过两年对着一个油腻大叔,那她心底也是希望可以长久和他在一起的。
花弄影再练了一个时辰的掌法,此时她练这些手法,都是为了练这具身体的外功筋骨。武学是内外功的兼修,方是一代高手,内功再深,笨手笨脚也是要打折扣的。
晚上吃过饭,她还是接受魏无忌为她煅筋拓脉,这比她自己来要快。
运功一天一夜,魏无忌也是筋疲力尽,两人都汗湿衣衫。第二天,去浴汤池沐浴时,魏无忌就靠着池子睡着了,还是花弄影叫了他,他才勉强上岸去休息。
第三天,却是有一人送来请贴,魏无忌才带着易装的花弄影前往。此时的魏无忌还是带着一丝疲倦,也只有撑着,好在他在军中时要撑着不休息的情况很多,也习惯了。
步入摘星阁,楼上几个微服侍卫严守,其中居然还有花霆,魏无忌看了花弄影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
守门的太监正是当初跟随花弄影的高连喜,直接将他们引进去,就见谢智骁还有另外两个中年男子陪着轩辕凌恒坐在两张桌子拼着的桌上。
谢智骁起身道:“魏兄和姜公子来了,快坐吧。”
魏无忌当然明白轩辕凌恒这是要保密身份的意思,其实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而花弄影当初可是他最亲密的人呀。
魏无忌因而只抱了抱拳,笑道:“袁四爷,各位好。”
花弄影跟着魏无忌抱了抱拳,魏无忌和花弄影坐在左边,今天是袁四爷请客的名义,轩辕凌恒坐在上首,而谢智骁、赵崇义、钱迪坐在了右边。
轩辕凌恒看了看“姜余”,想起上回在司马家见过,对他的印象也就一般。但当时司马容对他很是看重,这回魏无忌、谢智骁也是看好。
轩辕凌恒道:“这位姜兄,上回在徐州匆匆一别,怎么到中都来了。”
姜余一展折扇,说不出的风流气度,淡笑道:“都是混口饭吃,在司马家也混得够久了,久慕中都繁华便过来瞅瞅,承蒙侯爷瞧得起,给包吃包住包玩,此时不来,更待何时呀!”
司马家和魏家有往来,但是并不亲密,更别说是同盟了,所以姜余跟着魏无忌只是个人行为,而这种行为只是朋友。
轩辕凌恒道:“你是读书人?”
花弄影道:“略读过,我瞧袁四爷气度非凡,居于天子脚下,也不像江湖人。这大原天下能坐武英侯与肃毅侯上首的世家公子应该也不多。”
轩辕凌恒道:“你瞧我是什么人?”
花弄影道:“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不过今日嘛,是酒肉朋友。”
轩辕凌恒微微一笑,说:“曾闻姜兄好酒,今日你既想当酒肉朋友,便不用客气了。”
魏无忌给她斟满酒杯,她举杯敬东家,轩辕凌恒饮了此杯,而花弄影也一饮而尽。
谢智骁还有些担忧,看了魏无忌一眼,但哪能想此时花弄影经脉畅通,不说千杯不醉,百来杯是倒不下的。
轩辕凌恒又道:“姜兄既然是读书人,那么你对儒学有何看法?”
这是要试她有没有真才实学了,但是问了这样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
花弄影道:“这个问题太广泛了,既然东家抛了一个这么大的问题,小可便再扩大一点。自前朝以来,儒、释、道三分天下,三者却又不冲突,究其本质,儒家是讲人与社会的关系,释家是讲人与自己的心灵的关系,而道家是讲人与自然的关系。这就像做不同的事要用不同的工具,治不同的病要用不同的药一样。其实儒学是极好的学说,但若成为唯一的学说,那么这个世界也会乱套。儒学若是复古仍然有机会让天下大兴,如果一直被后人阉割下去,那么极有可能造成遍地的伪君子。”
钱迪不禁骂道:“你放肆!”
姜余摇着折扇,说:“这位大叔,朋友间闲聊嘛,你不爱听可以不听,放什么肆了?先秦时儒家气度开阔,教出的弟子是兵家、法家、纵横家的风云人物,当时的儒生人才辈出,出将入相,但是自前隋科举,其中进士及第,出将入相者为几何?孔子师于老子,可见无门户之见,至本朝科举极重进士科而弃经世致用学科,简直是乱弹琴。汉宣帝言:‘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任德教,用周政乎!’可见一个强大而有效率的王朝与人的关系,却是法家的。只不过法家名声不好,便用儒生来做法家之事,不过韩非、李斯师从荀子,这又是一笔算不清的账了。”
钱迪道:“法家致使秦暴/政而亡,还不够教训吗?”
花弄影摇了摇头,说:“秦亡非法家之罪也!秦亡原因纵说纷纭,要我说,这很大程度上历史的偶然和必然。要说大秦帝国的辉煌,就算它短暂,也无法掩盖它的光芒。其实现在主流那套说辞也是站在自己的利益点上的一家之言,让后世君王用他们,给他们权利而已。话语权和历史由他们说写,他们都说秦暴/政而亡了,大家也就信了,也没有强有力的别家学说求证。”
钱迪还待说什么,却被轩辕凌恒抢了话:“那依姜兄之见,秦因何而亡?”
花弄影道:“秦朝上层那些争权夺利的荒唐事先且不说,说说它底下的根基。秦朝是个军国王朝,统一六国后,底下的百姓没有仗打了,所以亡国了。”
钱迪骂道:“简直是妖言惑众!百姓求安,难道百姓还喜欢打仗吗?”
花弄影道:“秦国商鞅变法,其‘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是秦国走向军事强大的根本。在秦始皇死后,那时的秦国百姓真的是最贫穷的时候吗?其实不见得,之前连年征战,也横征/暴/敛,百姓之苦尤甚,怎么不见亡国反而能横扫天下?在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百姓穷则思变之时,他们的思维不是揭竿而起造反求生,而是拼得一命上战场报国得到地位上升的机会。因为有一条比造反更好的路留给他们,他们就不会造反。但是在六国亡了之后,没有了战争,如果同样因为贫困,底下的百姓不能通过战场报国得到一线生机,于是只能造反。说白了如果有对外战争,就可以把百姓的怨气祸水东引,建立朝廷与百姓的‘统一战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秦国一统天下后,其实‘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并没有彻底执行到位,土地没有分配到有军功的将士手中。朝廷失信于有功之士,当天下大乱时,底下将士又有多少会为了一个无赖欠着他们钱和土地并且还继续压迫他们的朝廷卖命呢?岂不人心尽失?诺大大秦竟然瞬息土崩瓦解,实是亡于无人为之攻守,只能任人切割。这样看来,秦非亡于法家,而正是法家当初的制度在之后未能实现,朝中没有坚定的法家的实干之才。若是法家的制度都得到实现了,那大秦还是无敌的铁血帝国。仅仅一句‘暴/政’,那是太过笼统,虚言道德,浮离史实和人心了。其实老百姓很简单的,只要有些粗茶淡饭吃,只要没有匪徒裹胁,他们绝没有心思造反。”
钱迪不禁道:“简直是狂生,你这也是一家之言。”
花弄影道:“任何学说都是一家之言,我又不阻止你用人性和史料来反驳我。别说我道德有问题,要说起道德,先帝时,衍圣公奸/淫/妇女,草菅人命,其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按律该斩,但是当时的平章王大人建议饶他一命,削去爵位,传爵其弟,可现任衍圣公又是那个强/奸/犯的儿子。衍圣公都私毫无德,儒生不诛衍圣公就没有资格用道德要别人流血。那丑事真是善恶乾坤颠倒,正气不存,也不知那笔血债,百姓是该记在朝廷头上、皇上头上,还是记在孔圣人头上?孔圣自然是好的,但历代王朝更叠,吾从未见一任衍圣公以身殉国,以报皇恩。都说吕布有奶就是娘,三姓家奴,呵呵……”
在场众人无不骇然,这句“呵呵”没有说出后面的,但大家岂会不懂?
钱迪喃喃:“狂生,狂生!”
花弄影一边摇着折扇,一边干了一杯酒,击案而吟:“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魏无忌击案叫绝:“好一句‘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钱迪都气得脸都白了,只不过轩辕凌恒面不改色,他才强忍,而赵崇义这方面的忍耐性要强些。
轩辕凌恒面上不动声色,道:“姜公子可真是出人意表呀!”
花弄影笑道:“也是从来没有人和我谈论这些,袁四爷一问,倒是让我从前心中想着不吐不快的东西都说了,痛快,当浮一大白!我敬袁四爷。”
轩辕凌恒喝了酒,忽道:“姜兄,就算真的如你所说前任衍/圣/公乃是大罪人,可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呀。”
花弄影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若加上孔圣人,他应排在哪位?孔圣人是先师,可天地君亲师,总不会排在君之前?君尚在社稷百姓之后,为天下百姓,谁敢说那恶贯满盈的衍圣公不能杀?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孔圣人若说他那不肖后人不能杀,岂不是自打嘴巴,他的嫉恶如仇的‘仁’在哪呢?若孔夫子亡灵真的存在,他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架空,衍圣公之案是作者嫁接的。明朝时是真有一位衍圣公奸/淫多名妇女,朝廷王法却不治他的。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