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要知道,和半道加入各有算盘的我们不同,老大一直都是认真的。”轻啜一口茶水,胡勉开始回忆起那个可怕的男人:“反抗军这个名字就是他亲自取的,同时,他也是我们几人之中,唯一一个真正想反抗的人。”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把神明完全压制,好变成自己的东西。”
将一个比自己强大太多的神明攥在手心么歪了下头,童露脸上表现出一丝对于愚者的不解与嘲弄:“看来,那又是个得了点甜头就张狂的。”明知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总想着这种凌驾于神明之上的天方夜谭
对于“老大”这种过于狂妄的言行,她是不放在眼里的,但胡勉不这样想:
“别小看老大,你知道他的真身是谁吗”板着脸,这人开始一点点揭露其背景:“这个人,是主神所任命的第一任拯救者,是主神身边的第一个搭档,也是得到恩惠最多的人;”
“你应该知道,在人格尚未健全之前,主神对拯救者几乎是有求必应的吧”拍拍手上的糕点渣,他咬了下嘴唇:“就我所了解的,这个老大趁着主神软糯无知之际,一口气要了相当于神的复制品的力量”
“也就是说,在某个特定的地方,他就相当于是神明本身”
这话听着耳熟。点点头,童露想起来很久以前阿茕似乎是同自己说过这事儿:“神也后悔过,说自己以前给的东西实在太多,结果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过,你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又开始有问题了;”
“既然你们老大那么厉害,那为什么好像组织里啥事都归你管”指指对方宽大的袖子,她一挑眉:“你看啊,任务道具归你出,经费也是你来赚,还要时刻看着其他人别惹货这个老大虽然叫着,怎么有点名存实亡的感觉”
该不会,你口中的那个“老大”就是你自己吧斜眼瞥着面前人,她突然开了个脑洞:“会不会根本没有什么老大,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操控指示”
“想什么呢,你觉得我是个会给自己找麻烦事做的人么”这人思维发散得实在太厉害,胡勉只好又把话题拽回来:“老大是真正存在的,并且,我、姚静、还有华水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
“要不是后来他忙自己的事忙太久,也不至于对我们不理不睬这么长时间,结果弄出这种局面。”叹口气,他啧一声:“老大不在,只有我能管理大家了。”
哦豁,好一个“老大不在”。见他解释得有理有据,童露又问一句:“那你说说,老大究竟离开多久了又弄出了什么”
“离开至少一百多年,以至于我们这儿严重人手不足,只能找了文双儿这种水平的上去顶任务,还在不搞清楚背景的情况下就急着拉你这个二五仔进来。”斜一眼身边人,胡勉觉得自己这个辩解简直不要太给力:
“要是老大还在或者我当老大,你觉得文双儿那种智商的会混进来吗”
嗯,真是好有说服力的解释啊。轻轻点头,童露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也不知道这些外来者用的什么方法,不拿笼子不喂药,那些吱哇乱叫的小崽到了他们手上瞬间变得安静无比。拿到以后,这些人也不看看品相,直接一点头,背后那些不露脸的黑袍人就上前把东西一接,随手往大车上某个地方一放,就不见了。
车上装的东西没人能看懂,像是一根根直立的木头,排列得挨挨挤挤,随着车轮滚动默默颤抖。
等到时机成熟,这些人换了副面孔,开始收孩子。
“只要小女孩,五到十岁的最好,要根骨好的能收更高价钱。”依旧是软绵绵的官话,这次外来者的语气里却透着淬了毒的威胁和刺骨的冷:“不过是个赔钱货,你说是吧有了钱以后黑能再生,说不定能得个大胖小子,也算光宗耀祖了。”
“我知晓这里日子过得艰难,靠着座穷山要吃没有要穿没有,还要养闺女,哪里有什么盼头把孩子给我们,她们会有最好的去处,你们也能减少负担不是相信我们,那些不值钱的猫狗都给到那个价钱,孩子当然价更高。”
外来者的话语像条带粘液的蛇,缠绕在原本就重男轻女的本地人心口上,很快便有人受不住诱惑,主动把闺女交了出去。于是,有一就有二,疯狂与贪婪想瘟疫般肆虐开来,感染了这里每一个人。
尤其是当家的男人,把家中良心尚存的女子关起来后,从柴房拽出躲起来的小孩子,连衣服上的草屑都来不及拍打便被一把塞进别人怀中。他们原本是想哭的,然外来者一张符纸贴上脑门,就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那些卖掉孩子的人手中也会被塞上一张符纸,血红的朱砂在苍黄的底色上尤其刺眼:“看到这儿了”外来者指着一处诡异符号的正下方:“来,往这里印个手印儿,交易就成了。”他们笑得富有深意:“钱马上就给,你们什么都不用担心。”
被暗示、道法和贪欲蒙蔽双眼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动作究竟有什么意义;也不会知道,父母缘其实浅薄得一个手印儿就能掐断。
像运送那些动物般,上位者完成交易后,会有黑袍人上前接过货物,送到大车上。这时的人们才发现,那些刚刚买走的小崽子就被放置在那些“原木”的中心,而“原木”大小刚够塞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小孩乖乖站在里面,脚下是小猫或小狗,脸被符纸挡住。不知道她们最后看见的,是父母的脸还是绝望的明黄。
会有愿意卖孩子的家庭,自然也会有不愿意的。那些女人死死抱住自己的小女儿,在家人的强硬逼迫下誓死反抗:“滚,我不卖我闺女,都给我滚”她们大多都衣着凌乱且脸色惨白,然颧骨处却由于气愤和悲哀显现出胭脂的红晕。
女儿呆滞且无助的依偎在她们胸口,她们手中明晃晃的菜刀或锅铲清楚映出那张半疯癫的脸。
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来说外来者会摇摇手,示意小队所有人先撤,硬骨头难啃。然万事皆有破绽,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全家人依靠的媳妇,这些女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或是在半夜,或是在清晨,陌生人像漂浮不定的游魂,总能找到机会重新来到这家门口,刚好那母亲不在。
“你想好了现在这个女儿可值钱,看在你家媳妇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双份,别说出去。”那个负责交涉的上位者摇摇手指:“反正孩子和老婆都还能有,但机会只有一次,快决定吧。”他们笑得阴险,背后的黑袍人和大车上传来不详气息,源源不断压迫着摇摆不定的男人。
最终,小女孩还是逃不过魔掌,而那可怜的母亲从此也疯魔了。
这些外来者一共在这座小城呆了七天,将这座城内对他们而言有价值的东西收得一干二净,最后在城中心稍作休息,准备打道回府。然而,就在那天早上,出了大事。
一只猫崽跑了出来,还像发疯般撕掉了所有孩子头上的符纸,放出来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同它共享一根“原木”的。事发突然,城中心顿时哭声一片,女孩们尖利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整座城市都陷入沸腾之中。
或许是那哭声减弱了外来者符咒的作用,那些原本卖掉孩子的家庭也良心发现,纷纷涌上前去抓住自家小女就往回跑,全然不顾身后人“我们给了钱,你们印了手印”的咆哮。外来者数量不少,然在短时间内收回这么多孩子根本不可能。
后来,他们花了近一月时间,又是撕破脸又是胁迫,还不得已多花了好多钱才把人重新集齐。最开始跑掉的那一对实在是找不着了也没办法,只能脸色铁青的回去了。不过,对最初那对的搜捕一直持续了很久。
“刚刚捡到你的那半年,我们大气不敢出,生怕有人又把你抢走了。”老太太叹一声:“后来我姐姐给你下了个咒,才把你遮起来,让你出门上学。”
“一开始我们也搞不懂怎么那些人就对你那么执着,后来等看到那只撕纸的猫崽,才恍然大悟。”她喝了口茶,重新陷入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