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天出来的时候是坐船,回去的时候却不愿意走水路,独自带着两个小厮准备骑马回扬州。虽然他那小厮知道从这里往扬州怎么走,但因为赶路的经验少估算错了进度,天黑前没来得及赶到下一个城镇。要不是这里有座破庙,三个人真是连挡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陈珂一看这三个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肯定没吃饭,她在山上逮的两只野鸡才炖了一只,陈珂干脆叫李大成把那只拔了毛的野鸡送给他们。
李嫂子也是个操心的命,她见那两个小厮笨手笨脚的模样觉得闹心,索性帮他们把野鸡炖上,又分给他们几张饼。野鸡肉很嫩,小火煮了半个时辰就炖的稀烂。三个人把饼掰碎了扔在锅里,问李嫂借了碗筷连汤带肉的吃的喷香。
张云天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几乎每天都是山珍海味,就是再稀奇的东西放在他眼前他都不觉得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饿过了头的缘故,这锅只加了盐的野鸡汤他居然喝着十分香甜,足足喝了三碗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碗筷,心里琢磨着要是明天能再喝上这样的鸡汤就好了。
吃饱了饭,一个小厮去后面洗碗,另一个小厮抱了许多柴火回来,准备晚上起来添火。李大成和虎子两个人这两天累坏了,躺在门板上早就打着呼噜睡着了。张云天吃了陈珂送的野鸡以后怎么看她都觉得顺眼,见她独自一人坐在门板上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张云天特别开心的把自己的门板给拖了过去,乐呵呵的说道:“陈兄,我觉得和你一见如故,不如今晚我们秉烛夜谈吧?”
陈珂还没来得及开口,正在给陈珂整理被褥的李嫂子就特别凶悍的插到了两人中间,结结实实的把陈珂挡在了身后:“我们少爷这两天赶路累了,不能和你秉烛夜谈,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张云天看着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李嫂子瞬间变了一个人的模样,顿时觉得有点委屈:“我就想和陈兄就随便聊聊嘛。”
“随随便便的有什么好聊的。”李嫂子挡在陈珂面前就像是一个护崽子的母鸡一样,凶神恶煞的看着张云天:“张少爷你往后挪挪。”说着把自己的门板拖过来挡在两人中间,生怕两人靠的太近。虽然陈珂打扮成公子模样,但她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这张云天又是大咧咧的样子,李嫂子生怕他占了自家姑娘便宜。
陈珂看到李嫂子担心自己吃亏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直乐,灿如桃花的笑容把张云天看直了眼:原来陈兄笑起来居然这么好看。看着陈珂貌若桃李的模样,张云天反而不好意思靠的太近了,讪讪的把门板拖到另一边,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有张云天的小厮轮流起来照看火堆,几个人睡的都比较踏实,一觉醒来天光已经大亮了。陈珂醒来以后看着陌生的环境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逃出陈家了,心里顿时觉得无比安稳。只要能离开陈家,哪怕睡在破庙枯草上她都甘之若饴!
简单的洗漱干净,陈珂趁着李嫂子收拾行李煮早饭的功夫准备上山打些猎物,万一中午赶不到镇上也好歹有口肉吃。
陈珂刚一出门,张云天趁着李嫂子没注意到自己赶紧偷摸的跟上了。看着陈珂精致漂亮的长相,张云天不知为何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心里琢磨着怪不得李嫂子防他那么紧,要是自家有这样一个俊秀的弟弟,他也得和看眼珠子似的看着,免得被别有用心的人拐了去。
陈珂自打习武以后耳聪目明,张云天一出来她就知道了,见他在后面跟着自己,陈珂也没拦着反而放慢了步伐好让他跟上。有外人在,陈珂这次没直接手抓兔子,而是从地上捡了一把石子。
这座山林木葱郁且远离城镇村落,野鸡和野兔在山上自由繁衍数量极多。陈珂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只野鸡落在树上,她拿出一颗石子弹了出去,金桔大小的石子正好打中了野鸡的头,野鸡连叫都没叫一声一头栽了下来。
张云天目瞪口呆:“陈兄,想不到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陈珂朝野鸡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你就光知道看着吗?还不赶紧去捡起来,中午还吃不吃了?”
“吃吃吃!”张云天不顾身上穿的绸缎衣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把野鸡拎了起来,一脸期待的看着陈珂:“再打两只呗,不管多少我都能拎的动!”
秉着自己送上门不用白不用的原则,陈珂多打了些猎物,全都叫张云天提着。张云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动,两手拎的满满的东西乐呵呵的跟在陈珂后面跑,一点也不觉得累得慌。
两人从山上下来,张云天的两个小厮看到张云天累的气喘吁吁的模样赶紧跑过去把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嘴里一个劲儿抱怨:“少爷你上山怎么不叫着我们?”
“这哪儿是您干的活啊?”
“您可从来没拎过这么多东西呢!”
张云天好脾气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两人,笑呵呵地说道:“这有什么可累的,再说我不拎难道要让陈兄拎吗?”
两个小厮一抬头正好看到陈珂从山上走了下来,看着她单薄的身板和精致的容貌,两人立马倒戈表示自家少爷确实该拎东西,谁让他长的比陈少爷壮实呢!
两家人合在一起走比之前独自行动方便了许多,张家的小厮知道方向,陈珂打猎捉鱼全不在话下,李嫂子母女做的食物美味可口。路过城镇的时候,张云天也置办了个马车,把缺的少的东西都买齐了,还时不时的把陈珂请到自己的马车上下棋解闷。一路上这些人就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样,好吃的好玩的转了个遍,硬生生把十来天的路程走了将近一个月。
眼看着还有二十来里路就到扬州城了,张云天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陈珂住在什么地方,连忙问道:“你们在扬州哪里落脚?等家里的事忙完了我好找你玩去。”
陈珂轻轻落了一子,神色淡淡的说道:“还不知道呢,等进了城先找个客栈住着。”
张云天一听立马说道:“住什么客栈?干脆住我家里得了,我家就房子多。”
陈珂看着张云天一副地主家傻儿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住在外面方便些,等我这边安稳下来叫你来家里玩。”
张云天也知道陈珂的性格,看着挺好说话的模样,实际上主意特别大,只要是她定好的事谁也劝不动。不过想着陈珂初到扬州也没有亲朋在这里,总觉得自己该尽尽地主之谊,见她不愿意住在自己家里就要把自己的别院给他住,还想把自己的小厮先借给他使,说无论是买铺子还是买房子他的小厮都熟,免得叫官牙和中间人给坑了。
可陈珂不只想买房子这么简单,她想在扬州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继续生活。
张云天一听将这事揽到了自己身上:“你若当我是兄弟这事我就替你办了,你甭操心了。”
别看张云天看着大大咧咧,可给陈珂办起事来还真的麻利,不出五天张云天就来到了陈珂住的客栈,把自己看好的一户人家的情况细细的和陈珂说了:“是一个绝户人家,家里也姓陈,家里的老太太上个月没的,老头看着也就几天的功夫。若是你愿意就给老头摔个盆,就当是他家的儿子了。”
陈珂没贸然的答应下来,而是谨慎的问道:“这家和族里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容易起纠纷的地方?”
在这个年代过日子不是简简单单一家人的事,和族里关系紧张了也会平添许多的麻烦。不过张云天既然将这事揽了过去,自然也考虑了这些细节问题,笑呵呵地说道:“这老陈头五代单传,早就没什么亲近的族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连个儿子都过继不来。你过去就是陈家的独苗,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没有什么能对你指手画脚的族人。”
这种身份简直是陈珂求之不得的,当即提了礼物跟着张云天到了陈家准备认亲。这陈家就是普通的人家,夫妻两个住着一个不大的小院,里头只有三间房。老太太去世以后老头也没人照顾,虽然精神看着还行,但身子骨却一日不如一日了。
陈珂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陈老头想要个摔盆的儿子,两人一拍即合,张云天请了人做了见证,在陈家的族谱上写了陈珂两个字,又去官府打点了一番,帮忙把一切的手续都给办利索了。
陈珂既然上了人家的族谱便精心伺候起陈老头来,只可惜陈老头病入膏肓即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没半个月就没了。陈珂摔盆磕头发送了陈老头后,终于有功夫忙活自己的事了。
以她的身份和学问做官是不肯能的,只有商贾一条路可以走。
陈珂微微眯起了眼睛:陈汉生、李氏,你们给我的十余年的欺辱,我早晚要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