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为了他,她竟愿意放弃那么多,放下她的身段,放下公主的特权,只想做他秦文的妻子,甚至还担心因她之故,影响他的仕途,不能让他手握权柄。
“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公主高看如此?”
“你还没回我,你是否欢喜我?是否自愿娶我为妻?”
秦文结结巴巴,明明很好回答,却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也喜欢她,很心悦的。
“愿意!我愿意!”
玉鸾垂眸一笑,“你去求太子皇兄替你保媒,待我得了消息,我自去求父皇,请辞公主沐食邑,请辞公主府……”她提着裙子快步往内廷方向奔去。
秦文一心沉陷在爱河之中,他以前只能在心里暗暗想着,不敢表露,怎么也没想到,当朝最优秀、端庄、温柔的公主一直心悦着他。
“公主,在下……在下奉命要送你回宫……”
“傻子!”风中,传来一个极低的轻啐声,要不是他自幼习武,都快听不见。
上林苑内,繁花似锦,红的、白的、黄的……百媚千娇别样红,婀娜窈窕,碧叶深深点缀,花枝卓约,衣染馨香。春日韶华易逝,东风横扫,百花转眼凋零。
在这盛放得如火如荼的花海里,翩翩少年郎,如花姑娘们穿梭其间,而今朝的盛世,亦成为若干年后,许多人美好的回忆。
绣鸾公主与明澜迎而相遇,“明澜,祝你与王公子早结良缘。”
不和她争了?
明澜放下了脚步,“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母妃已经训斥过明澜,我……我觉着杜白公子不错。”
绣鸾望向元桢方向,“本宫觉得元桢公子极好。”
立有听到的贵女们,都是心下暗暗吃惊。
早前争夺王万里的明澜郡主与绣鸾公主不争了,两个人在上林苑赏花之时,又各有相中的少年才俊。
两人相视而笑,绣鸾道:“我们一起走走吧。”
九郡主跟紧明澜:“五姐,刚才崔小姐似有意于杜白公子,不过我已经偷偷告诉她,五姐瞧上杜探花了。”
绣鸾笑道:“十三皇妹有句话没说错,就是看上了的,就得说出来,免得闹出误会。”
没多久,整个琼林宴的人都知道,元桢被当朝八公主相中,而杜白也有贵女青睐。
又过得一阵,连元桢自己也知道了,立在树荫下,一副受宠若惊地望着花丛里的蓝袍绣鸾公主。
绣鸾眉眼含娇,冲他微微点头。
眉目传情!
雪鸾正捧着个茶盏,一双眼睛好奇地四下扫视,身侧的青鸾则是满脸惊异:“十三姐,好奇怪!好奇怪啊,八姐和明澜堂姐不是争王万里吗?怎么现在都另有喜欢的人了。啊呀呀!快看八姐,立在那儿盯着人笑呢?”
“青鸾啊,你还小,你不懂,这是暗送秋波!”
“就八姐这样的?”
元桢见传言不虚,否则这位公主不会这般看他,他大方地走近,揖手行礼:“公主最喜欢什么花?”
“本宫素爱牡丹。”
“牡丹高贵典雅,最配公主。”
绣鸾失宠,少有人这般追捧她,此刻被元桢一夸,心花怒放。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说起话来。
青鸾道:“十三姐,这样不算失礼吗?这样也行吗?他们还在一处说话儿呢?”
这完全颠覆了雪鸾的认知。
她那最是守矩的九姐都被秦文护送回宫了,也没见谁说什么,太子皇兄更有成全之意,她也算与陶介订亲了啊,她还矜持什么?找陶介说话去。
雪鸾这般一想,在上林苑搜视了一番,见陶介正与李观等人说话,主动走了过去,“阿介,你陪抓蝴蝶去!那边有只花蝴蝶,可漂亮了,我怎么也抓不住。”
阿介?他什么时候与十三公主这般熟络?
不待陶介拒绝,雪鸾拉着他就跑。
那没定亲的都能在一处搭讪说话,他们可是太子恩准的,也算是订亲了,就差走过程,岂不更应在一处说话玩乐。
有几个江南书院的学子来寻李观说话。
看着今日这百花齐放的上林苑,俊男美女往返穿梭,时不时还能看到大大方方与男子搭讪说话的少女,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在内廷最高处的阁楼上,皇帝与莲贵妃、德妃、贤妃正在里面吃茶。
皇帝颇是得意地道:“还是贤妃这主意好,瞧瞧,今日一过,能结成多少良缘。”
贤妃道:“与其表明繁华,背里龌龊,倒不如光明正大,让小姐公子们相识结缘。”
德妃笑道:“玉鸾早前谁也瞧不中,我们还觉得奇怪,不曾想,竟是一早就有相中的人了。这下贤妃可以睡个安稳觉。
皇帝又问:“现在这上林苑的少年,全是无婚约、未成亲的?”
莲贵妃答道:“太子下了令,娶亲与有婚约者回避,他们都去了东边,在那边用茶点说话呢。百花园里就归了未成亲、未有婚约者。”
德妃连声道:“贤妃的主意好,让各家太太、婆子丫头们都别来,她们一来,小姐们哪有今日的胆量与男子说话。”
皇帝道:“莲贵妃再将几位驸马人选都着人细查一番,若是无不妥处,再回报于朕,朕也该给几位公主赐婚了。”
莲贵妃道:“十皇子、十一皇子、十二皇子现在也都大了,瞧着时辰还早,皇上是不是也令他们来上林苑玩乐一回。”
“他们若是公主,是当出阁了,可他们是皇子,还是过两年罢。”
“是。”
上林苑琼林宴后,几位待嫁公主都有了意中人。
而京城贵女们在上林苑琼林宴后,这订亲者就跟雨后春笋一般,官媒、私媒更是忙得乐不开交,且不用多费唇舌,人家才子佳人早就相中好了,贵女们回家与家人一说相中之人的名讳,自有太太前去打听了解,一问之下,是个可造之才,又有才华,当即就应了。
三甲簪花游街,盛况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京城近来更是热闹非凡,喜事一桩接一桩,就连京城的天空似乎都有意成人之美,接连十余日都是晴郎好天气。
*
且说新出炉的太子慕容琪,这日结束了琼林宴,被身边人提醒道:“殿下,你要去太子宫瞧大皇子。”
慕容璋数罪并发,在被软禁、圈禁数月之后,终于失去了太子之位。
即便是猜到,可这一天到来之时,他还是无法承受。
慕容璋气恼地指着废太子妃杨氏,“你没与太后传话?太后怎会允许父皇废我,太后答应过母后,会护我们三兄妹……”
杨氏派去了心腹侍卫去行宫传话,人是见着太后了,太后轻叹了一声,太上皇则道“那种孽障,护他作甚?手段毒辣,残害手足骨肉,废就废了吧,今日不废他,由他登基,这大燕的江山岂不毁了?”
太后只得道:“你回去告诉杨氏,好自为之罢!”
一句“好自为之”,太后表明了自己不管的态度。
杨氏原就与慕容璋说了,可他还是不相信,不信太后会真的不管他。
慕容琪此刻带着几名贴身侍卫、宫人,近了太子宫,却见大门内侧的路口上,站着一个华衣妇人,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
慕容琪面无表情。
华衣妇人款款一拜,“罪妾宋清尘拜见太子殿下!”
如果不是她自报姓名,他许认不得来。
曾经的宋清尘是何样?
慕容琪脑海里掠过的却是薛玉兰对着他气恼、对着他斥骂的情形,这个嘉柔,他娶她,给了她多大的荣耀,她居然敢对着他瞪眼睛,还敢骂他,她难道不知道,五月初二,他们就是夫妻了,这在婚前的姑娘,不都讨好着未婚夫?
宋清尘跪在地上,“请太子殿下恕罪,是罪妾糊涂干出了错事,嘤嘤……”没说两句,她早已是泪如雨下,“罪妾不愿意啊,罪妾原在皇恩寺静修,是大皇子无礼,他……他轻薄了罪妾,还强逼罪妾嫁他为妾……罪妾岂有堂堂的正妃不为,与人做妾的道理……殿下,罪妾被大皇子所辱,已是不洁之身,愿不敢再见殿下的,查罪妾待殿下一往情深,唯求但见一面,还请殿下赏妾绞发去做姑子……”
做姑子?
木头似的慕容琪有了些反应,薛玉兰不就这么做了?那丫头可不是说说,而是真的敢这么做,居然打着主意要逃婚,要不是被江若宁传了些话,否则还真不是个安分的。
宋清尘哭啼着用膝盖走路,一把抱住慕容琪的双腿,“罪妾一身罪孽,还请殿下恩允!”
慕容琪一脸嫌弃地大喝:“来人,把这陋妇拉开,莫让她弄脏本王的四爪蛟龙袍。”
四爪蛟龙袍,这是太子的专用袍服。
宋清尘一时间忘了哭泣,“殿下不信罪妾?”
她想赌一把,她不要被圈禁皇陵。
宋家没了,她虽有一子,却早已失宠。
大皇子慕容璋有多少没去她屋里了,宋清尘连自己都记不得。
从去年开始,太子宫就冷清得像座牢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