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领着小邓、小卓跌跌撞撞地往养性殿奔去。
请出大总管,小马将江若宁的事细细地说了。
大总管汗滴滴的,被封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居然有人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洒脱地离开了,连公主的华袍、公主的首饰,全都没动,背着包袱,里头就装了一身民间女子的换洗衣裙就走了。
待江若宁离开,有人拦过,可江若宁滑溜得像只泥鳅,根本没人能捉住,就别说拦住她,只能看到潇洒地离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微微一笑,嘴角的酒窝甜美腻人。
就是这无害的模样,这脾气可比任何一个公主都大。
但她又对身边极是友善温和。
直看到江若宁消失在视野,翠薇宫上下才醒过味来,碧嬷嬷一声大叫:“这都叫什么事啊?”所有人才发现,服侍的主子离开了啊,碧嬷嬷扯着嗓子大哭:“她是公主,她怎么能自罢公主身份,更不能不当公主。啊呀,这可如何是好,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没发生过啊……”
翠薇宫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
玉鸾、雪鸾听到的时候,姐妹二人有些回不神。
玉鸾想到:不当公主?这是她们能选择的么,她们是皇家的女儿,一出生就是公主,瑷皇姐怎么能说不当公主的话,这胆儿也太大了些。
雪鸾惊问:“真的吗?瑷皇姐自罢公主身份,出宫了?”她怎的这般兴奋呢,这真是奇闻轶事啊。
她就最佩服瑷皇姐了?从小到大,连太子都不敢和凤舞相斗,可凤歌敢啊?还敢到养性殿请求皇帝重惩凤舞,皇帝不听,她就撂挑子不干,说她也不当公主,不要所谓的“公主特权。”
跑腿的小太监道:“禀二位公主,凤歌公主离开了,翠薇宫上下翻天了。碧嬷嬷正坐在大殿上哭呢。凤歌公主离开的时候,换了她以前的民女衣服,包袱里只一身民女服,什么也没拿。”
所有人都不知道,江若宁还有一只随身空间,那里头的东西可不少,别说几个月,就是十几年也冷不着、饿不着她。
但,对于凤歌公主这等洒脱的离开,绝决的行事,还是震惊了所有宫人。
皇帝听到禀报的时候,惊问:“她离开了?”
大总管应道:“正是,翠薇宫的小马来禀,说凤歌公主离开时直说她自罢公主身份,不当公主了,她要当民女。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华袍、首饰都没带走,就穿了一身以前的民女服,再带了一身民女服,还大大方方地把包袱给上下查看。”
皇帝喝指着宫门方向:“这个臭丫头,朕已经替她出气处罚慕容莹和绣鸾,她还不依不饶,她到底要朕怎么样?她……她……”皇帝胸口发紧,喉咙哽塞,这丫头就是自在惯了,不受管束,受了点委屈就大闹开了。
这丫头的脾气比他还大,以前闹闹,他还能接受。
总不能让他下令杀了凤舞。
还说什么让他把凤舞交给刑部按律处罚。
那是他女儿,还是嫡出公主,这怎么可以,他已经剥了凤舞的封号,夺了汤沐邑,凤歌还想怎的?
这丫头占了点道理,就咄咄逼人,不肯就范,还说什么“公平、公正、公道”,皇帝此刻气得不轻。
大总管快走几步,“皇上歇怒,要不把人给追回来。”
“臭丫头,敢与朕怄气,让她走!不许找她!朕倒要瞧瞧,没了公主的身份,谁还能拿她当一回事。”
皇帝不管她,容王还是会当宝贝。
容王现在恨不得将早前欠她的父爱,欠容王妃雪曦的都一古脑儿补偿到凤歌公主身上。前不久不就死皮赖脸地求得皇帝同意,请皇帝恩允,往后江若宁可以唤他一声“爹”,为了求得江若宁一声“爹”,容王磨了皇帝好几日呢。
“可皇上,凤歌公主……她……身份可不一般。”
“让她走!派人去青橙别苑……”
“皇上忘了,青橙别苑是公主自己置的产业,并非你所赏赐。”
“她不当公主,按照规矩,她的家业便是父母长辈的,朕是她父皇,就是朕的,收没!”
皇帝根本没想到,江若宁压根就没想回青橙别苑,在她的意识里,那青橙别苑是慕容琅送她的,也是她当公主以后才有的,所以青橙别苑应该也算是朝廷的。
她背着只包袱,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打开包袱接受监门卫的检查,监门卫只望了一眼,也不支声,一个个心下暗暗讷闷:今日的凤歌公主怎的这般打扮?
江若宁一脸正气,揖手道:“各位大哥辛苦了,我江若宁不再是公主了,从今日起,江若宁是平民了。几位大哥忙,告辞!”
监门卫指挥使揖手回礼:“公主说笑了。”
“谁说笑了?听说大公主杀了无辜百姓不用受罚,这种公主我才不想当呢,我罢免公主身份,从现在开始就是平民。”她裹好包袱,往肩一挎,揖手道:“告辞!”
她站在宫门外,仰头望天,“入宫的人想出来,外头的人想进去。想出来的,是想外头的自由;想进去的,大概是想求荣华富贵。”
她拍了拍手,动作洒脱,大踏步往前方而去。
有正出宫的官员听到江若宁的话,“凤歌公主罢免公主身份……”
官员可以罢官,可以致仕,从未听说哪个公主还能罢去公主身份。
少有的奇闻!
百姓们对这种奇闻最是津津乐道。
*
次日一早,关于江若宁罢免公主身份的事就像平静的湖面落下一枚巨石,传得宫里宫外沸沸扬扬。
容王还不晓此事,今日入宫早朝,就听众臣议论纷纷。
他闺女罢免公主身份,这是昨日午后的事,可他昨日没见着人啊,这人去哪儿了?
昨晨才发生了一场刺杀案,她一个姑娘家就敢在私下乱走。
容王觉得要自己的老命了,他一听这事,也不敢久留,直接穿过议政殿的皇帝甬道:“皇上呢?”
“禀容王爷,皇上在偏殿吃茶。”
容王一脸怒容,皇帝此刻正坐议政殿的小憩室里吃茶用点心,两侧立着大总管与侍茶大宫娥。
“若儿呢?怎么好好的她不当公主了,外头议论纷纷。皇兄,那可是个乖孩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恼她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皇帝火大了。
他活了几十岁的人,被个小丫头刁难,逼着他重惩凤舞,他也是当爹的,他罚也罚了,偏江若宁认为他包庇,非要他把凤舞交给刑部处罚。
皇帝当即跳了起来,大骂道:“那臭丫头气煞朕了!慕容莹和绣鸾要刺杀她,朕不是已经处罚了二人,剥了慕容莹的公主封号、也给了绣鸾处罚,她不依不饶,非说什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不能因为那是公主,就视律法如无物,还敢在养性殿指责朕徇私,她要把二位公主交给刑部按律处罚,朕就没应,她居然说不当公主,她不要公主特权,她要当民女,自己出宫了……”
容王一听,当即也恼了:“你女儿是女儿,我女儿就是根草,若儿如何招惹她们了,她们要杀我女儿。昨晨那事,要不是若儿命大,早被她们炸成肉酱。皇兄,不按律治罪,还要包庇,要换成本王,老子也不当公主。公主杀人就能网开一面,那百姓违法就得按律当处。凭甚?皇兄可真是了得啊!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可以无视律法。你把我女儿气跑了,我不管,你还我女儿。她不做公主还是我亲闺女,你快还我闺女……”
一个因为忧心女儿去向。
一个因为气恼江若宁行事。
兄弟俩在议政殿后面的小憩室里就吵嚷起来。
一向儒雅的容王,这会子气狠了。
人是昨日出的宫,可他没瞧见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是在被行刺之后离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找谁哭去。
女儿是皇帝弄丢了,他就找皇帝要人。
皇帝怒道:“臭丫头脾气上来,又不是朕赶她,是她自己跑的,你找朕要什么人?”
“要不是你合着你两个闺女欺她一个,她能被你气跑。回头她要被害了,你怕是连眼泪都不落两滴。人是被你欺负跑的,我就找你要人。慕容标,你要不还我闺女,我就到行宫找父皇母后做主!你们父女欺人太甚,你两个闺女要害我闺女,你不主持公道,还包庇纵容,你哪有明君之态……”
外头的大臣们还等着上朝,这会子就听到后面传出一阵争吵人。
敏王歪着头,千年难得啊,容王居然发怒了,直接与皇帝干上仗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容王这样顶撞皇帝。
慕容瑷那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干呢?
罢免公主身份……
成天下奇闻了!
怕是今日后,百姓们又有了话题。
百姓们对这位公主很是喜欢,这下子外头又要闹翻天了。
“若儿多好的孩子,又乖巧又孝顺懂事,你得欺她多甚,才能把她气得连公主都不想当。这都快一天了,你不与我这亲爹说一声,把人都弄丢,慕容标,你还我闺女!”
在如今容王的眼里,他的闺女若宁那就是千好万好,天下第一等的好。
今晨才知若宁被气跑的事。
立时就觉得皇帝太护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