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琅道:“娘,凤歌是我亲妹妹,你怎到了今日还不知悔改,娘!”
“她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她是个妖孽、是个祸害,她的亲娘也是个妖孽、祸害,不过任她如何,到底不是我的对手。”
既然她不再瞒江若宁,也不会再瞒着慕容琅。早一点让儿子知晓实情也好,这样慕容琅就不会再声声挂着江若宁。
慕容琅怪异地睁大眼睛,“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子宁,你听好了,凤歌不是我生的,她不是你的孪生妹妹。早前我没说,是因为她待你好。正因我没说,红影山庄遇险时,她才用命保你平安。你瞧,没说自有没说的好处,她仗着太后、皇上的宠爱,也能帮扶着你。可是现在她变了,我为什么还要顶着她亲生母亲的名头。”
谢婉君不说,是为了利用江若宁。
那时的慕容琅实在太孤单了,一事无成,更无才华。
谢婉君望子成龙,她是真的希望慕容琅能跟着江若宁学得一技之长。
现在的慕容琅,画技不错,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尤其是江若宁绘出慕容琅的画像后,这登门求亲的望族小姐络绎不绝,真正让谢婉君一改早前的尴尬。
谢婉君感受到慕容琅从一事无从的世子到颇有才名的公子之变,更因这变化,慕容琅一度被京城贵女追捧,这亦让谢婉君享受了一把虚荣。
“你胡说!凤歌是我的孪生妹妹,她是……”
谢婉君斥退左右,这个秘密不能让他人知晓,确定屋里只有母子二人后,她一脸肃色地拉他坐下,“她的亲娘另有其人。”
慕容琅道:“可她与我同日同时出生,如果不是,为甚我们长得像?”
“子宁,她的亲生父亲也是你父亲,但生母绝非是我。当年我刚怀上好,便寻了宫中秘方,用年龄、怀孕时间推测你的性别,我早就知道你是男孩。我想要一个儿子,可实在怕你和你外祖一般出生就有祖病心疾。那时,你外祖告诉我一个秘法——换命术。”
“换命术?”
慕容琅第一次听到如此诡异的事。
谢婉君点头,“这是一种苗疆异族的巫蛊之术,有些像往生蛊,但施术的法师说,要施此法,必须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的男女,因男命和女命是不同的。法师甚至替我选好施蛊的吉时,在正兴九年五月初十,我提前几日哄你父亲去行宫陪太后过端午节,实则是一早就选好了五月初十辰时让你们出生。
彼时,我寻来两个预备的女子,灌醉你父亲,让她们二人侍寝,亦成功让她们二相继怀孕,那时候她们一个八月、一个七月,而凤歌便是那怀足七月的女婴。
五月初十早,我饮下了一大钵催生汤,让庆嬷嬷给她们二人各灌一钵。时辰一到,我们同时打动,怀足八月的女子母女皆亡。凤歌的亲娘,虽然瞧着瘦弱单薄,却顺遂平安地产下一个女婴,且与同时辰出生,仅比你晚了半炷香的时辰。
凤歌出生后,我令庆嬷嬷将她抱到法师那儿,与你一道实施换命术。法术结束,我便下令庆嬷嬷掐死凤歌,她看着那小女婴,竟然下不了手,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我原想亲手挣死凤歌,原该去厨房给我做吃食的池倩却突然跑入月华院,阻止我掐死凤歌。不但如此,她还将此事告诉了在偏院里小憩的二老夫人、我的母亲。你外祖母不晓其间内情,斥责我道‘虎毒不食子’,情急之下,庆嬷嬷为帮我,撒谎称凤歌克母克兄,而你一出生因有心疾,久久不能自己呼吸,我趁机将所有的不幸都推到她身上。
池倩看凤歌的眉眼与你父王酷似,想宋清尘自小得宠,全是因她与慈荣圣皇后长得酷似,池倩将凤歌回宋家哺养,不想那半年宋家接二连三地发生意外,她寻张半仙占卜,亦说凤歌克母,无奈之下,池倩送走了凤歌……”
慕容琅重重地跌坐在太师椅上。
“凤歌不是我的胞妹,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亲娘是谁?”
是谁?
这是谢婉君一生都不愿提起的女人。
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兜转之间,谢氏与那女人的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曾是多么高贵的女人,可最后却死得那样的凄惨。
谢婉君勾唇笑问:“子宁,是不是我告诉了你,你回头就去找凤歌道破实情。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要用这个秘密,来换凤歌救出千语。子宁,千语已经很可怜了,如果我再不救她离开那种地方,就没人会怪她死活。”
谢婉君道破一部分真相,却在关键处不肯再说。
凤歌的亲娘是一个高贵的女子。
慕容琅想说,谢婉君摆手道:“你想套我的话,我不会说的。这在世间,除了庆嬷嬷,只我知道真相。”就算他日她要告诉江若宁真相,只会半遮半掩地提到那个女人,至于旁的她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谢婉君道:“自从千语进了那种地方,我日夜难安,就连深夜做梦,梦到的都是你的大舅与大舅母,他们怪我言而有无信,他们怪我没能救出千语。子宁,这一次,我一定要救出千语。待千语出来,你纳她为贵妾,她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就当是给我一个安慰,给她一善终,可好?”
慕容琅曾说过,他不想纳妾,他只想与李亦菡安安分分地度日。
李亦菡嫁他时,他是容王世子,而现在他的爵位没了,可李亦菡待他之心从未变过,就凭这,他绝不能辜负她。
“娘,我不想纳妾!”
“你必须纳了千语,这是我承诺过的。”
慕容琅苦笑,“你愧对大舅夫妇会做恶梦,那个怀了八月身孕的女人,凤歌的亲娘呢?”
“她们都该死!若不是觊觎你的父亲,想夹在我与你父亲之间,她们又怎会心甘情愿地听我摆布。尤其凤歌的亲娘,她……更该死!该死!该死!”
谢婉君每骂一句,拳头便紧握起来,对那女子,她有着刻骨铭心地恨意,“活该她下场凄惨!活该她命运凄苦!”
她沉陷在往事的追忆着,眼里掠过一丝惊惧,她似惊魂未定,近来的恶梦,一直纠缠着她,每每闭上双眼,她就会看到过逝的长兄长嫂。
谢婉君厉声道:“子宁,谢霜华绝不能留在家里,不能!”
“娘,我们府里不在乎多一个人……”
“我在乎!我有一种感觉,她绝不是善类,她一定是在镇北王府做了什么,谢婉言可以收留那三个姐妹,为甚独独不收留她?这事太奇怪了。”
“娘,早前我送她过去时,就说过有里有事,若能度过此劫……”
“不!”谢氏大吼,她容不了谢霜华。
谢千语入府,以谢霜华以前受的薄待,她一定会言语讥讽谢千语的,她容不得此事。她要保护谢千语,这是她娘有大哥最后的血脉。
谢婉君道:“如果你敢不听我言,他日有任何后果,便由你们自行处置,但我的主院,绝不允许谢霜华踏进来半步,谢霜华也绝不能住入象征嫡女居住的阁楼。”
慕容琅无奈地摇头,“好,她不进主院、不住阁楼,我让菡儿将她安置到娇兰院里。”
谢婉君没再坚持,“让你妻子小心她,回头若丢了贵重物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容宁候府哪还有什么贵重物件,早前关霆与内务府的金公公入府,不但将谢家寄存在府的财宝收没,还一并收没了府中珍宝库里逾例的摆件、财宝。
“娘,我会告诉菡儿。”
慕容琅回到和鸣院,李亦菡尚未回来,他遣了左仔去传话。
左仔将李亦菡请到避静处,道:“奶奶,公子说表小姐手脚不干净,早前在谢家就犯过偷盗,还被杖责过,让奶奶小心些。夫人那边说什么也不同意她住阁楼,直阁楼是嫡女才能住的,而容宁候的阁楼只能住慕容家的姑娘。公子让表小姐住到娇兰院去。”
娇兰院不大,正房三间,东西各带了两间厢房,划给谢霜华住倒也足够了。
李亦菡有些为难。
左仔道:“照公子的意思安顿。”
李亦菡原未拾掇好阁楼,又领人去收拾娇兰院。
娇兰院小,只换了些摆件,正房很快就拾掇好了。
谢霜华正在女客院小憩,听说李亦菡她拾掇阁楼,真真是喜上眉梢,素来各家住在阁楼的姑娘多是身份尊贵的象征。过了不到一个时辰,见一个丫头进来禀道:“表小姐,娇兰院拾掇好了,你可以移居娇兰院。”
谢霜华微拧着眉宇,说给她拾掇阁楼的,“不是说梧桐阁么?”
严嬷嬷冷声道:“阁楼是给慕容家金枝玉叶姑娘住的,岂是表小姐敢肖想的,早前奶奶没反应过来,这会子明白了,自要给表小姐另择居院。”
慕容氏可是皇族,慕容家的阁楼怎么可能住外姓姑娘。
谢霜华想到谢千诗,她认了谢氏为养母,成了镇北王温家的姑娘,改姓换名,如今也是正经的小姐。而今又住在镇北王府阁楼里,身份尊贵,他日也能寻个体面的人家。“只要姑母认为我养女,我改姓慕容……”
女客院外,李亦菡已经近了跟前,听到这话,不由得心下一沉,停下了脚步,想听后面的话。
严嬷嬷讥笑道:“表小姐什么身份?生母是丫头出身,生父是逆贼罪人……”
她的话未说完,谢霜华大喝一声:“你这老虔婆,你瞧不起我?”
严嬷嬷当即挥手,“啪啪“就是几下狠重的耳光。(未完待续。)